第二声滚,肖长野撑着手臂云淡风轻地挺直腰间,手背向后头,轻瞥一眼便走出了房间,“床上那套衣服是准备给你的,这盆水也是给你拿去擦拭身体的。”
她弯了弯嘴,朝外面喊了一句,“知道啦!”
洗完以后,便换了他床上叠着的另一套男装,也是通体白色,只有腰带和袖带是红绳系带的。
她草草作男子束发,便出门找肖长野。
还未走近,房间里便传来了魏赵的声音:“教主,您当真要娶安宁长公主?”
“是。”
夏薇努努嘴,就这个一个字。
“我从前听您说,不喜奴役、不喜利用、不喜追名逐利,可是您这次,我们虽不介意,但您调遣了我们几位司部,又在危难时召唤了异兽,这不是破坏自己设的戒令,自打嘴巴吗?”
肖长野无话。
“二弟!”魏轻低喝了一声。
“二哥说的不错!教主不喜为官,那鬼灵精便强加给教主一个什么狗屁一品带刀侍卫,这什么狗屁小官,让我们教主给毛都没长齐的皇帝鞍前马后!我们教主做皇帝都绰绰有余!哼!那鬼灵精多的是阴谋诡计,教主不计较,我等计较,不如我们联手将他们安宁闹个鸡犬不宁!”
关复越说越激愤,微胖的脸上因咬字过分端正而微微颤抖,最后拍拍大腿站了起来抓住魏赵的手。
夏薇站在门外,望了望自己的脚尖,一时走起了神。
“那一盆唯一的清水现下也没有了,我等粗野莽夫倒也罢了,教主向来喜素雅洁净,四五天不曾换身,好不容易重金买下了一盆稀有的……”
原来是这样,想想现在的情况也知道这边滴水贵如油,能换来一盆的水,她不知道肖长野花了多大的劲。
“够了!”房间里又传来肖长野极为冷淡的声音,“今天说一说就算了,公主对我来说是很特殊的存在,我对她还有未尽的情分,我不希望今后再听到还有谁在我的背后编排公主的不是,希望听到的人能将这个口谕带到各个分部!”
说完,她听到茶水端起的声音,一时间,肖长野无话,只剩其余三位在讨论明天回程之事。
夏薇仰起一抹笑意,伸手便推开了门:“长野哥哥。”
肖长野阖上手上的茶水,有一小阵的无语,表示接不下她的娇嗔。
他眼也不抬的问:“哦?洗好了?”
“是呀!咦,你们在做什么呢?”夏薇好奇地问。
肖长野挑挑眉。
“在吃瓜。”关复鼻翼扇阖,对她还饱含敌意。
魏轻拈了几粒瓜子磕着。
“吃瓜,我也喜欢,要不我们一起吃个教主大人的瓜吧!嗯……那就讨论讨论此次回京教主大人是否能平安娶得美娇妻。”
魏轻手上的瓜子掉落在了桌上,魏氏关氏三人大眼瞪小眼,都在传着眼波信息,气氛忽然变得诡异的安谧。
而肖长野也将手上的茶杯放了下来,似乎也认真地聆听她说话。
她清了清自己的嗓门,拈了一抹明媚的笑意,拿捏着肖长野胸有定见一般的姿势,昂声道:
“本宫从前在家乡的时候,风俗习惯是同教主的很多想法都极度相同,本宫一生只认一个人!本宫同肖教主结过一次亲,虽然礼未成但不是夫妻却胜似夫妻,夫妻之间,本来相濡以沫,患难与共,有什么好事自然而然想到的是对方,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说的好像对,又好像不对的样子。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似一幅一窍不通的样子。
她拿起碟子中的花生,砸了一下关三的光头。
关三怒,作势跳起来要打她,然而,一把扇子扣住了他的手。
他望了望,肖长野眼珠微垂,似乎警告他不许乱来。
夏薇有肖长野撑腰,更是大胆肆意了起来,做了个鬼脸,便重新说道:“是你们这些俗世男子思想迂腐,凡事以自己为尊?还是因为你们单身狗几个母胎solo,所以早就钢铁习惯了?”她又兀自作回答:“我猜两个原因都有,钢铁直男们!”
虽然不明白一些词语的意思,但是大致就是在讽刺他们打了许久光棍!是他们自己愿意的吗?他们这是为了玄冥的兴旺才牺牲儿女私情的!
只见夏薇说完,便伸手将肖长野拽了一下。
再戳戳他的胸口,娇喃:“不要被他们影响坏了,他们娶不到老婆的,你要有了呀!你要是跟他们学坏,保不齐哪天就没了。”
肖长野眼角眉梢似乎都倾泻/了些许笑意。
关三眼刀一劈,她便作势躲进了肖长野的怀里,一边装害怕,一边对他挤眉弄眼。
“长野哥哥,你看这个和尚凶我!”
“奶奶个熊!”关三到处找家伙,最后扫到床尾的扫把,便跳起身拽过扫把。
魏轻接收到肖长野目光的讯息,便起身阻止,魏赵也跳了起来,抱住魏轻的身子,“哥,别帮着那泼妇助纣为虐啊!关三快上!快上!”
霎时间,房间里打闹成一团。
“略略略!”夏薇吐舌。
“够了。”肖长野软声阻止,一点分量也无。
“你的脚不痛,还乱跑乱跳,胡闹!”肖长野将她搂在怀里,低声叱咄。
她抬起俏丽小脸,不满地回答:“肖师傅,您不要再念叨我啦,我们走,给我换个药好不好?”
他无奈地摸摸她的头,“好。”
夏薇才不管这些进谗言的小人呢!
肖长野将她抱出来之后,情绪便没有方才起伏那般大了。
房间的温度似乎因眼前这个人,骤降了好几度,他一直在帮她拆绷带,换药,再包扎。
而后沉声道:“夏薇,你的疤已经开始慢慢的在结痂了,等过几天能好。”
“能在我们成婚之前好吗?”夏薇看了片刻脚,问道。
肖长野似乎沉思了一会,方才回答:“嗯。现在休息吧,我在隔壁另一间,你有什么事喊一声就好。”
“你干嘛?”干嘛好像突然对她客气起来。
肖长野望向被她牵着的衣角,挑眉问:“你干嘛?”
“我……你刚才不是说要陪我的吗?”她忽然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了。
他好像跟她说过要陪她睡觉。
“嗯,我会陪你,在你旁边那间。”他纹丝未动。
不就是没人陪着一起睡嘛!
夏薇低声唤:“那你能陪我出去一趟吗?”
“哪里?”
……
肖长野带她上了一间房子的房顶。
他双手交叠踮在脑后,躺了下来。
夏薇便拱他:“喂喂喂!你把我带走了我都还没见过县令大人呢!你现在把我扔在楼顶,几个意思啊?”
“这不就是你的意思吗?”肖长野阖眼淡淡说。
夏薇无话,只说了一个“哼”字。
她轻悄悄地揭去房顶的一张瓦,看见王淼随了县衙师爷坐在椅子上,夏薇又拱了一拱肖长野,小声附在他耳边道:“你武功高,听力比较好,帮我听听里面说什么?”
良久,肖长野才懒懒地说:“讨论赈灾之事,放心。”
最后添了一句放心,他似乎真的很厉害,知道别人的所思所想,因为她担心王淼的为人,现在听肖长野一说,吊着的心似乎就松了许多。
“长野哥哥,带我下去。”男人似乎像个铁石一样一动不动。
她无奈看着他,气得叉腰,那二人似乎要走了,她晃晃他的手,趴在他旁边低低的哄:“拜托嘛。”m.χIùmЬ.CǒM
他睁眼,搂过她,旋身立在屋檐角上,在她耳边淡凉而说:“不许叫我长野哥哥!”
纵身一跃。
夏薇拍门:“开门!”
“谁!”王淼问。
肖长野便顺意懒懒开口:“带刀侍卫肖长野前来求见王大人!”
里面的投放在门上的剪影变大,而后缩小,已然开了门。
王淼打量了片刻英气的肖长野,他的身边还有一位腿上带上的小跟班。
王淼拱手:“侍卫大人找属下不知有何事?”
夏薇干干脆脆地抢答:“是我来找你的!”
“你是?”王淼又跟着打量了一眼。
她从怀中取出一枚翡翠浅色玉扳指,此时,信号弹也同时随着玉扳指掏出而从胸口处掉落了下来,王淼见况瞪大了眼睛,立马跪了下来。
夏薇心虚地连忙同时蹲下捡起了信号弹。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眼肖长野,对方依旧抱手,失望地阖了阖眼。
“微臣不知长公主驾到,有失远迎。”
夏薇道:“本宫押运途中不幸负伤,你且让我先进去。”
肖长野扶夏薇坐了下来。
“你可有汐河的地图吗?”
王淼立马进内阁取过地图。
夏薇见地图多处标记,便蹙眉看了眼王淼,“你对汐河有何看法?”
“臣不敢乱言。”
长公主在此,怎敢说多余的话。
“无妨,你且说。”夏薇伸手道。
王淼先行拱手:“以微臣愚见,应首先移山,再在这处分挖三四支流,这处亦是。”
夏薇认真看着地图:“地质如何?这些处呢?田地似乎过多。”
又将地图搁置肖长野眼前。
他似乎不欲多看。
夏薇依旧埋在地图里,对肖长野道:“这边应该退耕还林,不然绿植的防水土流失能力太弱了。”
王淼懵着看看夏薇。
……他大概能清楚长公主话里的意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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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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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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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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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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