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捏捏鼻梁,“皇叔……夏禹皇叔,我们两年未见了,您还好吗?呃,那啥,我能提个意见吗?您老能别穿着黑色的衣服吗?不然我怕天黑了找不到你。”
夏禹目光放得很远,“习惯,换不了。”
夏薇无意识地缩了一缩,好正经的皇叔啊,真的一点都不变,还是原来的配方。
这么疏离淡凉,真的让人异常的难受,夏薇决定走温情路线。
随即,她“噗嗤”的一声笑了,“那你现在是戴着面具与我说话?没道理我同你说话毫无防备,你同我说话却隔着万重山。”
她用的是“你”“我”之称。
“薇薇。”夏禹低喃她的名字。
夏薇却笑得开心,“皇叔,你笑笑吧!”
时光飞逝,五年前,她跟他一起上翰林院时,他沉闷无话,她天天像个蜜蜂一样围着他转,天天皇叔长皇叔短,嘤嘤嗡嗡话如连珠炮。
但这个女孩笑起来,天地都会失色,她在他耳边常说:“皇叔,你笑笑吧。”
她总说,他便总不做,他的母妃对他从小呕心以帝王的要求端正他的言行,纵观百态,谨言慎行,宠辱不惊,他早已不知笑为何物。
于是女孩在他耳边便说什么抑郁症、癌症、病发。
他听不懂,可是他却觉得这个女孩聪明得不可小觑。
后来,夏薇莫名受伤,两人多日未见,他的耳根也清静不少,可是他已经不能适应这种无人问津的生活。
他好像,想被人打扰。
于是他接近夏薇,却发现了后宫之中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接二连三的诡事发生,他也不知救了几次这个女孩。
最后等她羽翼渐满的时候,她再也不会问他笑笑。
时移世易,两年不见,她重新捡起这句话,就像旧事重演一样。
他伸手,抹了抹她的头。
那种悲悯众生的感觉让夏薇心头猛跳了两下。
她岔开话题,“皇叔在西域如何?”
他在西域做了藩王,听说那里现在除了水源相对缺乏,其余农民自给自足,买卖有序,将领土管理得一派和谐。
他只会说:“一切安好。”
真是语言上的吝啬鬼。
“我也一切安好,等几日我的大婚重新操办完,我就让驸马带我去西域溜一圈,美其名曰创建少数民族和谐关系。”她调皮地吐舌。
夏禹顺着问道:“你真心喜欢那个男人吗?他跟我们不是同一路人。”
她脸上流淌着骄傲的光彩,“能为我朝所用,不是一路人,我也要把他掰成一路人!”
拿下他,攻略他。
“这么说,并非真心喜欢?”夏禹心头燃起了一丝希望。
恰好这时肖长野拿了一手的瓶瓶罐罐。
听到这话时微微怔了一怔,站在原地。
夏薇余光看见肖长野,便眯起眼睛,装出一副小迷妹的样子道:“喜欢啊!驸马人嘛,狂拽酷炫吊炸天,我就喜欢这种葬爱类型的。”
夏禹:“……”
肖长野:“……”
夏禹藏在衣袖的手暗暗地握紧了拳头。
沉默了一阵,又问:“这场婚事,长公主殿下是要办完还是?”
长公主一笑生花,甜甜地说:“本宫这么喜欢长野哥哥,那自然是要办完。”
渣女,要宣告全世界!
夏禹额上隐隐浮起了一根青筋,却声色平淡地说:“好,那本王在长安多待几日,等公主殿下完婚。”
夏薇拉拉他的袖子,“皇叔,多待些时日,你我许久没有聊聊天了。”
“不了,长公主殿下好好休息,本王不作打扰。”夏禹抿唇,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走了出去。xǐυmь.℃òm
夏禹转身看到肖长野,肖长野微含笑意,对他点了点头。
他身体猛地一僵,目光越发地冷,没有回视肖长野,转身便往外面走去。
夏薇懒得管肖长野,收回视线,尝试着扭扭自己的脖子,“哎呀,在安宁王朝,我过的什么日子啊,每天都在跟奸臣打游击战,我心都操碎了,我的包袱实在太重了。”
这句话,分明是在讽刺肖长野,包袱?他只知道她的包袱掉了一地。
肖长野有什么气也早在她闪到脖子那刻消弭殆尽。
他忘了,她一个高高在上尊贵无匹的长公主,今天肯纡尊降贵为他披上嫁衣,满身重物,便是真心愿意下嫁。
他平素不争不抢,宠辱不惊,怎么到了夏薇这里就变得不一样了?
终究是他太计较了。
他坐在她的床边,夏薇只听瓶瓶罐罐摩擦发出细微的响声。
一阵清爽的味道传进她的鼻子里。
肖长野将她翻了个身,解开她脖子支撑的东西。
“叫小星就好了,怎敢劳烦您肖大教主……啊!”
她叫了一声,因为肖长野覆在她的背上咬了一口她的耳朵,这实在是太惊悚了。
“给劳资滚蛋!肖长野!”她脖子好痛啊!她要下半身不遂了!
在她耳边轻笑了一声,“你再敢叫我肖教主,叫一声,咬你一口。”
不让她叫,她偏要叫!
“肖教主!肖教主!唔唔唔!”他伸手捂住她的嘴,顺便点住了她的穴道。
夏薇怒,我去年买了个表!
“放开本宫!本宫让外面的人进来杀了你!”
她像一只被他镇压的小乌龟,在他手心里动弹不得。
“叫,统统叫进来,我示范示范岛国小电影,他们应该更喜欢看。”
来人呐!教主在开车!
夏薇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他大掌包容住她细弱的脖颈,不是在推拿,反倒是用指尖上下游走了一会儿,不要脸!夏薇脸随之红了起来,后背瞬间起了鸡皮疙瘩,她有点……有点痒。
“你……肖长野,你要是敢,本宫就把你剁了放进酒坛里做人彘!呜……好痒好痒!”夏薇一阵嘤咛,欲笑不笑。
身后传来一阵暖热之气,肖长野在运功帮她治疗。
渐渐地,她察觉到她的脖子没有前面那般酸涩僵痛,甚至那股痒的感觉也消失了。
她觉得周身好像都被包裹进了阳光里,暖烘烘的,不知多久,她昏昏欲睡了起来。
她的眼渐渐合上,在半睡半醒之中,她好像说了一句,“再骗我你就死定了!”
肖长野眉头挑了挑,这么说打算原谅他了?
看着她柔和的睡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凭她肚子里的古灵精怪,不太可能。
不对,夏薇好像重要的事忘记问了!靠!
醒来的时候,她无意识地仰头看了眼外界,旋即发现自己的脖子已经恢复好了。
她心里诧异,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而肖长野好生厉害,竟然运了一阵功便治好了,玄冥教的内心功法原来这般厉害!
不行,这人如不留着他,将来必定是安宁王朝的心头大患!
“小星?”她下榻,走廊处已是华灯初上,月华洒了满宫殿,小星提着宫灯信步走近,将寝宫的灯笼添火。
走来,扶住她的手臂,“公主,您现在感觉如何?”
“好多了,肖长野呢?本宫找他。”夏薇望了眼房外,似乎想从浓浓黑夜里寻见这人。
小星低头作答:“驸马爷今天在东厢殿里休憩。”
夏薇漫不经心回应了一声,转而便走出门。
随从默然跟上。
“肖长野!”
还未到殿前,她提着裙边便叫了两声。
厢房被缓缓揭开。
肖长野慢悠悠抬眸,好像在疑惑她要做什么。
“你们留在这,本宫自己进去就好了。”
她抬手阻止随从入内,自个儿提了裙子,快步进去。
她立刻换了一副模样,蹦蹦跳跳地走近他,“长野哥哥,夜晚寒凉,怕你受寒,怕你寂寞,薇薇来这儿陪你解闷了。”
肖长野不动声色的拧了拧眉头。
长公主殿下自从知道了他的身份以后,开始变态了,啧!着实怎么看怎么令人难受,阴阳怪气。
肖长野拧到极致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歪了歪头,唇角展开一抹弧度,“好啊,来!我正觉得长夜漫漫,没人陪伴,身心之苦无人纡解,长公主,来了就别后悔!”
她身子一轻,几乎是被他提溜进房间。
肖长野长腿一踢,房门“嘭”的一声应声而关。
留下站在门口的一众人,尴尬地你看我我看你,知道里面即将发生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几乎欲捂脸遁逃。
“肖长野我不要面子啊!”
她贵为长公主,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没面子过,又是扭伤了脖子,又是被男子像拎猫一样拎进房间。
紧随而来,肖长野手上一松,她被他抛在一张大地毯上。
夏薇摸摸她泛疼的臀部,怒而瞪之。
他很快覆了上来,脸上淡淡慵懒的笑意,随意调侃了一句,“来,我们一起造作!”
夏薇用力推开他,“老娘脖子刚刚好,谁他妈要跟你造作!”
不是脖子的问题,是她对于男女之间的事情根本不感兴趣!要不是那个该死的奸臣!她根本不会在月圆之夜成为被折磨的傀儡。
她态度软了下来,用着湿润的大眼盈盈盼他,娇娇道:“长野哥哥,薇薇脖子疼!”
肖长野没有说话,站了起来,准备去厅房里拿药。
夏薇望着他清俊的身影,心跳剧烈了起来,她开口唤了肖长野一声。
“沈嘉衍。”
肖长野刚好走过窗边,银月洒满一身清华,浮华尽褪,悠远静逸如仙,修长的身体紧随着她的唤声沉沉地僵硬了原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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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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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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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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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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