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珍的儿子尚志已经十八岁了,而徐长卿的儿子徐未迟也已经八岁。
已经奔着知天命年纪的徐长卿,头发白了许多。
这天早上,单青黛陪着徐长卿在朝阳下散步。徐长卿说自己已经老了,要补充一点阳气。单青黛说道:“徐哥哥,你还是当年的那个你,一点都不老,还是英气勃勃的,正当壮年。”
徐长卿道:“也只有在你的眼里我不老,在别人的眼里,我已经是老头了。”
单青黛说道:“无论你多老,我都喜欢。徐哥哥,你是我一辈子的爱。”
徐长卿搂着她的腰,笑着说道:“那我们相互搀扶到老。”
两人正准备回去,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提着鬼头刀追着一个小伙子,骂道:“你这个没有教养的东西,敢勾引我孙女!我今天杀了你!”
那个小伙子跑到徐长卿面前,喊道:“舅舅,快救救我!这个老头疯了!”
徐长卿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甄珍的儿子尚志。徐长卿拦住了那个老头子,说道:“司徒鬼青,你那么大年纪提着刀追着小孩,骂骂咧咧的,你不觉得丢了辈分?”
司徒鬼青说道:“徐郎中,正好,你评评理。你看尚志还是小孩子吗?他已经十八岁了,都长胡子了。我孙女才十五岁,他老是去勾引她,一旦他们做出什么事情,我这老脸往哪里放?再说了,他娘甄珍把我们看成死敌,能让他们谈吗?”
徐长卿道:“你说的也是。只是儿女的事情,大人很难插手。你儿子是什么意思?”
司徒鬼青道:“我儿子啥也不管,说随他们!”
徐长卿道:“你先回去吧,我问一下情况。”
单青黛也说道:“司徒前辈,我们会问清楚的。”
司徒鬼青提着刀晃晃悠悠地走了。
徐长卿和单青黛,找到了甄珍和尚重楼。徐长卿道:“刚才司徒鬼青来过了,你儿子跟司徒行之的女儿在谈恋爱,你们看看怎么办?”
甄珍一听就炸锅了:“什么?天下女子都死绝了吗?跟我们的仇人小孩谈恋爱?这小子,我非杀了他不可!”说完,拿起宝剑,就冲了出去。
刚出门,只见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姑娘拦在了门口,明眸善睐,皓齿晶莹,举手投足,端庄大气。看到甄珍提着宝剑,脆声说道:“阿姨提着宝剑怒气冲冲,是不是要去找尚志?”
甄珍道:“你是谁?让开,我非把那个小兔崽子宰了!”
那个小姑娘说道:“我看哪,您肯定舍不得。他不是你的心头肉吗?”
甄珍道:“他是我身上的肉,关你何事?”
那个小姑娘嘻嘻一笑,说道:“我看您还是把我宰了吧,既报了仇,又可以绝了尚志的念想。”
甄珍道:“你就是那个司徒老鬼的孙女?他怎么能生出这样美的孙女?老天还有眼吗?”
这时,司徒鬼青提着刀从树林里走了过来,骂道:“你这个贼婆娘,追杀我一辈子,不要说我孙女,否则我跟你没完!”
甄珍一见司徒鬼青,气不打一处来,说道:“你这个老鬼,杀了我师父。现在还让你孙女勾引我儿子,今天我们新账旧账一块算!”说完,一招“紫气东来”,刺向了司徒鬼青的胸膛!
司徒鬼青宝刀未老,身手矫健,把鬼头刀舞得密不透风。甄珍真想杀他,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小姑娘看他们打起来了,摘了一根狗尾巴草,在手中摇晃,耐心地观看。
甄珍和司徒鬼青打了七八十个回合,两人累得气喘吁吁。但是双方武功都是非常老道,不让对方找到破绽,想取胜,非一时之功。
小姑娘走近了他们俩,说道:“你们如果还打,我和尚志哥哥可就真谈恋爱了。”
甄珍和司徒鬼青都齐声尖叫:“你走远点,会伤着你!”
徐长卿在旁边看了半天,大概也清楚了怎么回事。于是双手一分,一股柔和的掌力,冲到了甄珍和司徒鬼青的面前,像一道屏障,把他们硬生生地分开。
双方都是后退了三步,闭目调匀气息。
小姑娘说道:“你们那么大年纪,心里还是放不下仇恨,所以注定了碌碌无为。”
甄珍调匀了气息,说道:“我如果把这个老鬼杀了,你能放下仇恨吗?”
小姑娘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把我爷爷杀了,我当然也不能原谅你。但是我不会耿耿于怀,甚至连下一代也恨上了。这种胸怀,你就没有徐郎中格局大了,所以他成了一针大师。”
甄珍喝道:“我有多大的格局,还要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来说?真是没有教养!”
徐长卿道:“你这个丫头,人小鬼大。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说道:“我叫司徒半夏。我爷爷说希望我将来也能学点岐黄之术,所以给我起了这个名字。相对于草药来讲,我更喜欢针灸。”
徐长卿道:“那你怎么会喜欢尚志呢?他更喜欢武功,对岐黄之术却不感兴趣。”
司徒半夏道:“六十年一甲子。世间万物都在轮回。一个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是老天爷注定的。所以你无论怎么绕行,最终还是会回到原点。把自己弄好就行了,何必管别人那么多?”
徐长卿道:“半夏姑娘,你对天干地支也感兴趣?你懂得真多,你还真不简单!”
司徒鬼青骄傲地说道:“这就是我不允许她和尚志谈恋爱的原因!我们半夏不是一般人!”
徐长卿道:“你这个老家伙又骄傲了。如果不是我当年神行九针给你治好,你能看到你这个孙女的今天吗?”
司徒鬼青突然就跪下了,说道:“徐郎中,你看看,我这孙女是可造之才。你收她为徒吧!”
徐长卿把他拉了起来,说道:“司徒前辈,你不是折我的寿吗?你就是不求我,我也不会放过半夏姑娘的。经言‘得其人乃传’,半夏姑娘就是可以传道得那个人呀!这样的人可不好找。”
甄珍道:“徐大哥,你要收了司徒鬼青的孙女做徒弟,我跟你没完!”说完,气嘟嘟地走了。
司徒鬼青说道:“半夏,你不是挺机灵的吗?跪下给师父磕头呀!”
司徒半夏提起衣襟,跪倒在地,说道:“谢师父做我引路人!”
徐长卿道:“起来吧,茶也没敬师父。等将来喝你的喜酒吧!”说完,右手突然发力,推向旁边的一棵树。树枝被徐长卿的力道推得突然晃动,只见那棵树顶上跃下一人,正是尚志。
徐长卿道:“你小子就喜欢躲躲藏藏的。学学半夏姑娘吧,把话说在明处,尽力而为,还有办不成的事情吗?”
尚志做了个鬼脸,说道:“全凭舅舅安排!”
徐长卿说道:“你自己做主吧,我不喜欢安排别人的人生。”
刚要回屋,就听远处有人喊:“出事了,出事了!”
徐长卿扭头,想看个究竟,只见蒋飞蓬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喊道:“师妹,师妹,师父被人打了!”
甄珍闻听,立即走了出来,说道:“师兄,怎么回事?爹怎样了?”
蒋飞蓬说道:“师父在山下跟人吵起来了,双方不服气,还打了起来。我看师父打不过人家,所以赶紧回来报信。”
徐长卿道:“赶紧的,事不宜迟,我们去看看。”
三个人拿了宝剑,再往山下奔去。
到了山下,只见道路的出口处,甄飞龙浑身是血,正在和一个武林人士打斗。对方武功高强,甄飞龙已经摇摇欲坠!
徐长卿展开轻功,飞速到了甄飞龙面前,气贯十二经,内力运行了一个周天,一掌“还我河山”推向了对手!
只见那个人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好远,筋脉尽废,瘫倒在地。旁边另外一个人把他扶了起来,给他疗伤。
徐长卿扶起甄飞龙,只见他的脖颈和胸口、大腿都受了刀伤,由于出血太多,已经奄奄一息。
甄珍喊道:“爹,你怎么了,你不能死,你说话呀!”
蒋飞蓬说道:“当时我和师父在老乡家中瞧病,结束以后回来,在这个路口遇到了这两个人。听他们吹嘘说自己的草药方子有多强,就是药王杜若在世,跟他也是差得很远。我师父不服气,跟他们顶了起来,结果双方就动手了。听说他们还是太医院的。”
徐长卿一边给甄飞龙包扎伤口,一边问甄飞龙道:“你徒弟说的是真的吗?”
甄飞龙微微地点了点头。
蒋飞蓬又说:“我看他们有好几个人,估计打不过他们,于是我赶紧回去向你们报信。结果还是晚了,师父受了重伤。”
甄珍道:“师兄,你赶紧回去叫尚重楼拿个担架过来,我看爹要不行了!”
徐长卿把甄飞龙包扎好以后,点了几处穴位,防止再次流血,然后在他的膻中穴和胃脘穴注入内力,甄飞龙脸色逐渐红润。徐长卿道:“甄珍妹妹,你看着甄前辈。我去问一下那两个人到底从何而来。”
甄飞龙觉得自己能讲话了,断断续续说道:“女儿,爹不行了。有一件事,我得、得告诉、告诉你。”
甄珍道:“爹力气不够,就不要说话,等好了再说!”
甄飞龙道:“女儿,爹要、要走了,对不起你了。我要告诉你的是,你爹和你娘不能生、生孩子。你是爹从一个小桥上捡、捡来的……”说完,撒手而去。
甄珍觉得天都塌了,痛苦地喊道:“爹,你不要走!你在说什么……”
徐长卿听到甄珍的惨叫,走了回来,一搭甄飞龙的脉搏,再看看他的瞳孔,说道:“甄珍妹妹,节哀顺变,老人家走了!”
甄珍抱起甄飞龙的尸体,就往山坡上走。这时,蒋飞蓬和尚重楼拿了担架下来,得知甄飞龙已经去世,蒋飞蓬一下子晕了过去。他是个孤儿,一直是师父师娘把他养大,养育之恩没报,师父就走了,对他打击太大了。
尚重楼也很悲痛,他从甄珍的怀里接过甄飞龙的尸体,放在担架上。然后去按摩蒋飞蓬的人中和胸口,把他就醒。
徐长卿说道:“尚大哥,借你宝剑一用。”
尚重楼知道他动了杀机,说道:“别杀无辜之人。”
徐长卿点了点头,说道:“我问清楚了,他们是韩太医的人。过来就是羞辱和暗杀我们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说完,走到了那个被他打伤的那个人面前,说道:“你打死了人,你想怎么死?”
那个人觉得自己无幸,说道:“快点动手了,反正我已经是废人了,活着死了一个样!”
徐长卿宝剑轻挥,一闪而过,对方的脖颈上鲜血直喷,眼见不活了。
另外一个人见他功夫高深,如同鬼魅,吓呆了,一动不动。
徐长卿说道:“回去告诉韩太医,他如果想杀我,让他自己来,别让无辜之人送死!”说完,跟着尚重楼,抬着甄飞龙回到了家里。
没过几天,甄珍的养母由于悲伤过度,也撒手人寰。这一波又一波的噩耗,对甄珍的打击,犹如雪上加霜。
葬了养父养母以后,甄珍每天都是呆呆地发愣,口中不住地喃喃自语道:“小桥上,小桥上……”
尚重楼叫她吃饭,她也不吃,叫她睡觉,也不睡。尚重楼一开始以为她悲伤过度,也没怎么在意。过了两天,还是这样,尚重楼急了。
尚重楼找到了徐长卿,说道:“徐大哥,甄珍这几天都是不吃不喝,你去看看怎么回事吧。”
徐长卿看到甄珍两眼发直,心脉不稳,说道:“她是受了刺激,气血上冲,伤了神志。我来给她调理一下吧。”
徐长卿给甄珍调理了手少阴心经,补了神门穴,也调理了手厥阴心包经,足阳明胃经等穴。过了几天,甄珍渐渐能吃饭睡觉,只是还是没精神。大家以为她悲伤过度,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
过了十天,徐长卿又给她调理了一个疗程,甄珍逐渐恢复了正常。只是,脸上不见了笑容。
这天,徐长卿给甄珍调理完毕,随口问道:“甄珍妹妹,你爹临死的时候跟你说了什么?你受了如此大的刺激?”
甄珍突然抱住徐长卿道:“徐大哥,我爹临死的时候告诉我,说我不是亲生的!”说完,嚎啕大哭。
徐长卿让她哭了一会儿,说道:“哭出来就好了。无论是不是亲生的,但是他疼你待你就如亲生的一样!这个,我想你能够想得通。”
甄珍渐渐止住了哭声,说道:“就是啊,我一直没有发觉。为何他不早点告诉我呢?”
徐长卿道:“早告诉你又怎样,只要你开心幸福,他就高兴了。他告诉你真相,你看看你,反而不开心了。”
甄珍道:“徐大哥,确实如此。是我太小心眼了。司徒半夏姑娘说得对,我确实格局不够大。徐大哥,我想通了。”
徐长卿轻轻地点了点头。甄珍能想通,他心里也十分地高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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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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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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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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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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