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都是女子?”
卓子越看了看身旁三位少女,咳了一声含糊到:“青楼。”
“什么?没听清。”
“青楼!”
“……”
“可你不是说那打败司徒晟之人是一个极年轻的男子么?青楼怎会有男子?”景言不解。
“兔儿爷知不知道?”
景言:“……略,略有耳闻。”
卓子越又朝那边努嘴道,“喏,应该便是那人。”
只见两排面纱女子间,走出一名男子手持一把弯刀,方一入场便被陆玉麒上前截住带往了锦棚。
兰采采:“就是他!”
景钰:“怎么是他?”
兰采采之意显然是这人便是那打败司徒晟不够,还要夺刀之人。
“阿钰,你怎么也认得那人?”景言讶道。
景钰摇头:“只昨天游街时见过一面。”此人却正是昨天站在酒楼窗户之后的那个‘瞎子’。
原本热闹喧哗三五成群的会场,因着这行人的到来安静了片刻,不过也只一顿便就议论之声叠起:
“归魂刀!”
“那人手上拿的是便是司徒晟的归魂刀么?”
“听说这人便是憺忘楼的少主,好像叫个什么褚执。”
“只是个少主?这憺忘楼的楼主竟没来么?”
“派头可真大啊,你看这景家庄可是连武林将军河清大侠都来了呢!”
景言往当中的锦棚望去,见主位上坐着一人与陆玉麒有几分相像,想来便是昨日爹爹所说外祖的首徒,陆长林陆师伯了,他身旁的另一主座还空着。陆玉麒引着那憺忘楼少主正好走到坐在客席首座的爹爹身前,那人停了下来,陆玉麒见状,将他引荐给景河清。景言见褚执朝爹爹俯首作揖,背影看上去极为恭敬。
“听说这憺忘楼本就远在槊州,向来只在边疆活动,这次能来就不错了!”
“他们这少主这般年轻便能打败司徒晟那等高手,那这憺忘楼楼主的功夫得多了得哇!“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只是这少年长得,真不够英雄……”
“嘿!温柔乡里出来的,你还想要怎样?”
景言听着众人半点不客气的议论,摇头喟叹:这年头难道长得平平无奇普普通通泯然众人张三李四的,就不配做英雄了?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兰采采自褚执现身后就一直满副怒容地紧盯他手中的归魂刀,那是他们南疆最厉害的刀,是南疆的骄傲,此刻却在这个中原人手里!她紧攥着手中双刺,双目喷火,但又无可奈何,打不赢啊!
景言想起爹爹昨日曾和她说过这位她大师伯——
“自太湖一别后我便对你娘日思夜想,却苦于无机会再见。艰难挨过了五年,有一日却收到你外祖寄来的请柬,原来是你陆师伯要与那崔家千金喜结连理。幽篁山庄与青州崔氏结秦晋之好,乃是江湖一件大盛世,有头脸的人物都前来祝贺,我心中暗喜,跟着你奶奶一同前去姑苏祝贺。只是这场婚礼却并不顺利。”
“怎么不顺利?”
“陆夫人从一开始便死活不同意这门婚事。”
“这是为何?”
“崔氏大族,自然是觉得陆师兄配不上她。为了让崔家放心,你外祖在提亲之前就已将长林兄过继到自己名下,认作继子。但陆夫人仍不满意,竟在婚宴当天逃婚了,虽则没多时就被抓了回来,最后还是完婚了,可是当时却是闹的沸沸扬扬。”
“逃婚?这个陆夫人可真够率性的。那既然她这般不愿意,她爹和我外祖又为何非要相逼呢?还有出身有那么重要么?姑父还只是个一无所有的猎户呢,咱们武林不是不讲究这些么?”
“你姑姑姑父是两情相悦。陆夫人却也不单单是为着门楣不对,更是因为,陆师兄他……”
“陆师伯怎么了?”
爹爹清风皓月的谦谦君子不愿背后多舌,直觉失言,便没再往下说,寻了个话头又岔开了。
景言这会瞧着锦棚,她发现陆家两兄弟性格极为不同。全程迎客安排的都是弟弟陆玉麒,且看得出他极善此道,言笑晏晏,笑意融融,致力于让每一位来客都宾至如归。而哥哥陆长林则默然端坐在首座上,几乎从不主动与人相交。
她更知今日除了是他们在这些新秀们的比试之外,稍后还将举行陆师伯正式继任家主的大礼。景言眼见着时不时便有满脸堆笑的来客,对着他拱手道贺,但见他一直只是神色木然地点点头而已,再无只言半语相和……与他那应对自如谈笑风生的弟弟真可谓天差地别。
或许陆师伯这是大巧若拙,大辩若讷?xǐυmь.℃òm
“什么虎先生?这是什么名号么?”
“吼!!!”
景言正看着锦棚,并未留意众人当前的八卦,骤然惊闻一声虎啸,还未回神便觉身上一沉,更则耳边轰鸣不止……
“啊啊啊老虎啊!”
“怎么会有老虎!”
“哪里有老虎?”
“你别抓着我。”
“难道这就是虎先生?师妹……额,师妹,卓公子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曾慕寒听到身旁景钰颤声叫唤,以为出了什么事,忙回头查看,却见卓子越,景钰景言三人如同肉串相连,串成一排。便如那日在流云谷之时,只是景钰居中半瘫在景言身上,卓子越又紧紧抓住景钰的衣袖,楚楚可怜地道:
“阿钰有老虎,我,我害怕。”
景钰一听虎啸便吓得直倒到景言身上。俄后那猛兽闯入视线,虎视眈眈巡视着全场。噩梦又又重现,景钰直感自己还站着已经是奇迹了,还好又见那只老虎颈项之上拴着一根两指粗的铁链,稍稍多了些胆量,怒视着卓子越: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那虎先生不是人,就是只老虎!”
“我发誓,这我真的不知道!”
“他是骗你的,他就是想抱着你。”兰采采无情地揭穿道。
“谁抱着我了!”景钰怒不可遏,底气十足地咆哮……
“阿钰我绝没骗你!”卓子越也忙不迭辩解……
兰采采被二人的异口同声吓了一跳,对着努力撑着二人的景言道,“你们中原是不是有句话叫夫唱妇随?还是妇唱夫随?”
“都行都行,你随意!”想起那日流云谷中遇虎之事,景言的腿肚子亦有些打转,但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是哪里来的活宝啊!
卓子越双手愈发用力,整个人都快要贴上去了,像是要将这个“抱”字落实。这姑娘可真是个好姑娘,对她眨了眨眼!又被景钰用力抖落。
这一打闹,适才这一声虎啸引起的惊惧便一扫而空了。
“不是说陆夫人毫无功夫,怎么还敢养头老虎,不怕嗜主么?”景言看着老虎开道,前呼后拥的阵仗,不用卓子越介绍也知必是那青州崔氏之独女,陆夫人崔文漪了。
“嫂嫂您到了。”早早便在入口候着的陆玉麒恭敬地道。
“嗯。”陆夫人不耐又倨傲地应了一声,倒是旁边扶着她的年轻男子含笑温声回道开:
“小叔,抱歉啊,今早起来虎先生不知为何不肯好好吃早饭,娘亲怕他一会饿乱叫影响比试,所以耽搁了许久,让大家久等了。”
陆玉麒无半分愠色,对着亲侄儿亲昵温和地道,“衡儿何须客气,有几个门派路上也耽搁了,也是刚刚才到。”
“那就好,娘亲您随小叔上去吧。”
“你做什么?”
“孩儿待会要比试,自然是要在场中候着的。”
“这比试还没开始呢,下面风又大,又晒的。做什么要跟个杆子似地杵在那?”
一众‘竿子’:“……”
陆衡很清楚他娘亲的脾气,感受到身旁明里暗里射来的注视,双耳竟倏地染红。侧了侧身,低头温声道,
“母亲,规矩如此,孩儿既然参加此番比试,自然得遵守。娘亲就莫要操心了,吴妈您待会要看好这虎先生。”他不给他娘接话的机会,又对着身后那牵着老虎的老妪说道。
吴妈一手牵着那虎先生,一边上前扶着陆夫人道:“夫人,咱走吧。公子年轻自是想与和同龄人多相与,就由着他去吧。”
陆夫人皱着眉十足不悦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但知子莫若母,只道,“你呀,可千万别学得你爹那般不开窍!”
而后半个眼色也不给旁的人,径直登上台子,一旁的陆玉麒笑容不变跟在其后。
这陆老二可真有涵养啊!景言再一次叹道。
陆衡送走了母亲,回头正对上满场神色各异的目光,那耳后的红立时就烧遍了整张冠玉似的脸,竟比那闺阁女子还更显娇俏三分。
这母子二人可真是天壤之别啊,景言当先对着他抱拳施礼。陆衡即刻轻扯了嘴角,广袖相合,向着她回礼,眼里似有感激之意。
景钰见陆衡长身玉立,举止优雅,颇有几分贵气,心想这么久了总算遇上个正常人,而且居然还是个薄面皮要脸的男子,环视了一眼身旁,可真是稀世珍品啊!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却眼前一黑……
“你干什么!”原来是卓子越挡住了她的视线。
“纨绔子弟罢了。”
“我就喜欢纨绔子弟,幸好你不是。”
卓子越动了动嘴却不出声,竟十足难得的没有“无中生有”。这怎么偃旗息鼓了?还算你有些自知之明,景钰心道。
哐!
随着陆夫人坐定,场边的大钟被敲响,比武正式开始。
“我说你,还有你,”王随从他们身边经过时,狠狠地指了指卓子越和兰采采,仍不死心地发起嘲讽:“两个偷偷混进来的无门无派无名鼠辈,还不快快滚出去,别碍着我们上场比试了!”
“谁说我无门无派,沙朱帮帮主正是在下。”
“卓公子你竟是,一帮之主?”沈滟秋满脸狐疑,毕竟他的举止实在没有半点帮主风范。
“我这个人比较低调。”
景钰半个字都不相信,可也不想开口质疑以免被钻了空子。
“什么沙朱帮,我只知道沙海帮,哪来的冒牌货,休想蒙混过关!”
“哦,我刚刚成立的。沙,朱,帮!”卓子越极认真地看着王随字字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杀猪帮啊,再也忍不住了,齐看向王随大笑。
“你,你们看我干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可怜王随却仍是满脸写着懵字。
“这个名字好,我喜欢。我也要加入!”兰采采捂着肚子笑道,这个中原人实在太有趣了。
“欢迎之至,你便是副帮主了。”
“不错不错!副帮主兰采采见过卓帮主!”
她又看了看景钰,眨了眨眼睛:“咱们帮还缺一位帮主夫人呢。”
“不急不急,今日拐个江湖第一美人回去正好!”
景钰本也忍不住扶着景言二人咯咯咯的乱笑,一听这话,拉着景言就跑。谁不知道,江湖第一美人马上就要是我了!
“臭小子你敢骂我!”王霍仍站在原地方才恍然大悟!可惜只剩他一人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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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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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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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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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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