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远观抬手制止,尔后对着小六说道:“你们到我柳记的私产上来撒野,不合适吧?”
“你柳记拐了我们的铁匠,居然还敢说我们撒野?”
小六登时又握紧了铁锤。
就在此时,梁守信突然抬起了手,由掌握拳。
所有的铁匠,顿时闭上了嘴。
小六见状,也不敢再说话了,而是瞪着眼睛,恶狠狠地看着朋远观。
“柳掌柜,大家都在东城地界讨生活,没必要撕破脸皮吧?”
虽是询问,但柳明依然听得出梁守信话里那股子优越感。
那是工匠对上商人,天然的优越感。
这个时代,士农工商阶级分明,梁守信是工匠,他的地位上天然便要高柳明这样的商人一头。
即便闹去了衙门,当官的也会向着工匠。
但是,柳明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冷冷一笑,道:“梁师傅,提醒你一下,你所站的地皮,全是我柳记的私产,在我的私产上和我撕破脸皮,到时候可就由不得你了。”
柳明的话说得很刺耳。
但也的确是事实。
现在的柳记,万亩农田加上柳记食馆附近的位置,实际上就是个巨大的,没有围围墙的宅子。
柳明是宅主。
而梁守信,是闯进宅子撒野之人。
按照沐山律,私闯民宅,非奸即盗,应乱棒赶出。
若是他还要反抗,棍棒无眼,打出了什么事,柳明也不必负责。
然而,面对柳明的警告,梁守信却再度冷笑了起来。
他挥了挥手,道:“把人带上来。”
最后一辆马车上的人,终于下来了。
见到这个人,柳明觉着好生眼熟。
他看向朋远观,问道:“是不是咱们的人?”
朋远观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小玉村过来的农民头子,刘米面。”
此时,刘米面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手也被绳子捆着,在两个铁匠的推搡下,极不情愿地走了过来。
见到柳明后,他便赶紧鞠躬道:“掌柜的,是我对不住你……这几个月我凑了些银子,本想着去了东城赌上一把,说不准便能翻盘,当时多喝了两杯,兴头上便跟赌友瞎说,把阮大哥他们的在柳记的事说了出来。”
“人证在此,柳明,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梁守信依旧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
却没想到,柳明突然便大怒道:“谁让你打他的!”
陡然被柳明一喝,梁守信只觉得惊讶。
在他的印象中,柳明就是个软包子。
自己生辰那日故意冷落他,之后小六也带头嘲笑他,他都不敢发火。
这样的人,居然为了一个下人,发起了火来。
梁守信虽然不解,但却不动声色,道:“不是我打的,他输了钱,不服闹事,赌坊逮着他打了一顿,我替他还了银子,把他赎了出来。”
“是这样么?”柳明问道。
刘米面接连点头。ωωω.χΙυΜЬ.Cǒm
柳明深吸一口气,道:“梁师傅替你还了多少钱?”
“三两……”
在柳记上工的农人是没有月钱的,柳明只管吃住。
农人忙完后,时不时便会跑到店里来帮忙洗个碗做点杂活之类,以及柳明需要他们帮忙时来搭把手。
每次做了活儿,少则二三十枚大钱,多则数百枚大钱的赏钱是必有的。
几个月来,刘米面就是这么把银子存起来的。
三两银,对他而言是巨款。
柳明深深吸了口气,道:“老朋,取十两银子,赔给梁师傅。”
“那点小钱无所谓,”梁守信当即打断道:“人呢?阮家三兄弟呢?”
“没什么可瞒的,人的确在我这里。”
人证在此,柳明抵赖不了,干脆一口认了下来:“但是,梁师傅你对他们三兄弟态度奇差,他们不愿意跟着你了,工契我来赎,多少银子你开个价。”
“银子?我缺你那点银子?”梁守信登时怒道:“我铁匠街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掌柜的,你觉着合适吗?”
“你想怎样?”
“把人交出来,按规矩把手筋挑了,他们爱去哪儿去哪儿。”
柳明听得心都揪了起来。
他万万没想到,铁匠街的规矩,竟然如此吓人。
三人都是铁匠,手筋一挑,就算彻底废了。
这是柳明下跪求来的宝贝,岂能让梁守信得逞?
他当即怒道:“不可能!”
“既然如此,那便别怪我们做事不讲情面了。”
梁守信大手一挥,道:“打!”
小六早已做好了准备,他一声令下的瞬间,握紧铁锤高高跃起。
那锤头,竟然是向着朋远观的脑袋而去!
这一锤子下去,脑浆都能砸出来!
然而,朋远观却不闪不避,一脸淡定。
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紧接着,一发木制箭矢破空而来,稳稳地射中小六肩头。
那箭力道奇大,硬是将他射得后退了整整四步!
只听柳记食馆二楼,响起了章成禄的声音:“放箭!”
七根箭矢,同时飞射而来,稳稳插进朋远观面前一步位置。
歪歪扭扭的,在地上画出了一条线。
柳明惊讶地看去,却见章成禄握着阮大打造的弓,弓上搭了一根木箭,神色轻松道:“掌柜的,别怕,他们敢过来,我射他们脑袋!”
这小家伙声音嫩嫩的,说出的话却如此恐怖。
梁守信顿时愣住了。
打架,他这辈子打了不下百场。
但对方有弓箭手,是他从未有过的全新体验。
更可怕的是,这些弓箭手准头奇高。
此地距离柳记二楼至少六七十步距离,朋远观与小六也就相隔三步左右。
箭矢能射在中间位置,要射他们任何人,都是轻而易举之事。
“行!柳明,你等着,待我回了东城,再来找你算账!”
梁守信已然认栽,放了狠话准备离开。
柳明亦是松了口气,正准备嘲讽几句之时。
“慢!梁守信!阮大在此!”
柳明惊愕回头,却见阮家三兄弟,飞奔而来。
跑至面前后,不等梁守信说话,阮大立马说道:“爷不想欠你这个败类的,来吧,按铁匠街的规矩,咱们比一场,爷赢了,以后爷所在位置的方圆一里之内,你都得回避,敢不敢?”
“你输了呢?”
阮大从背后拔出一把砍刀,道:“我输了,你砍死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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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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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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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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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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