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切,都是这个男人的计策。
这男人名叫余宫诚,是狂刀寨的军师。
从仇老七落草为寇起,便一直跟着仇老七。
一晃的,就跟到了现在。
仇老七能从西城一路败退,还能活着落草明阳县,他居功至伟。
仇老七平日里有些大大咧咧,很多事都不曾注意。
但他不同,他心细如发,寨中大小事务,皆是安排得井井有条。xǐυmь.℃òm
他还安排了不少寨中兄弟,以流民身份混进了明阳。
整个明阳的动向,也因此一清二楚。
自从仇老七和李律相约,不再劫掠后,狂风寨只能靠种地和打猎,以及挖野菜勉强维持。
土匪不能抢,要想继续生存,是非常难的事。
但是,还是让他想出了办法。
很简单,收保护费。
路过的商旅,若是不想在狂刀寨势力范围内被别的山贼抢,便要给狂刀寨交银子。
比如谢安,一年两百余艘船只来往,每年都会交个一百多两银子。
但这点银子,肯定不够狂刀寨百来人生活的。
出于无奈,狂刀寨也会接一些上门仇杀之类的活。
前几日,刘员外便上了山,许下五百两重金,要狂风寨把柳明除掉。
柳明和八珍楼的恩怨,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他又如何不知?
但他,还是拒绝了。
他也有他的思量。
第一,是柳明给明阳贡献了很多赋税,哪怕是看在这笔钱的份上,李律也会特别关照他。
第二,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他们其实也可以和柳明达成合作,收他钱,保他平安。
但他不愿意。
这世道,每一份银子,都有它已经注定的归属。
下等人,只能挣些碎银。
中等人,有了足够的权势,便可以占据资源,坐着等银子。
比如谢安,便是占据了整个东城的航运之道,每年坐着也能挣钱。
又比如仇老七,以绝对的势力占据着狂刀寨附近的区域,在这片区域想要安生,只能给他交钱。
上等人,则是东城四豪强,他们什么都不用做,每年都会有人求着给他们塞银子。
中等人收银子,若有法子可以省,送钱之人不想出。
但上等人收银子,对送钱之人来讲,怕的不是对方狮子大开口,怕的是对方不愿意收钱。
这就是区别。
明阳的盘口只有那么大,各行各业每个人该挣多少钱,早就被分配好了。
多年来相安无事。
但柳明这几个月的时间,搞出了各种各样的事,无形之中已经将明阳的格局改变。
这样的人,存在就是一种威胁。
没人会容得下他。
因此,若是应了他,对狂刀寨而言,就是个大麻烦。
但是,余宫诚又很想看看,柳明这样的人,在混乱的格局中,有没有自保能力。
他帮柳明添了一把火,把事实一分不改的,传遍了整个明阳。
“所以,柳明,你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
与此同时,柳记食馆内。
看着躺在床上的朋远观,李律气得胸膛起伏,一拳砸在板凳上,将板凳砸成两截!
“他妈的,敢在我李律头上动土!”
朋远观身上三处贯穿伤,幸好柳明动作快,用酒精消过毒,他才没有感染发烧。
虽然他疼得难受,却还安慰着李律道:“总头爷,那群人不简单,没那么好对付。”
“管他妈的是谁,来一个老子杀一个!”
李律那硕大的斩马刀挥起一劈,顺手又砍烂了一张桌子。
“我这伤没伤到筋骨,养些日子便能好,您消消火,这桌椅板凳都是银子买回来的,别砸了……”
身为柳记管账,亲眼看着李律砸东西,对朋远观而言又是另一种折磨。
李律深深呼吸着,些许后才稳住了心情,道:“到底是谁干的?你告诉我,有什么事我来解决。”
“我不知道……”朋远观轻轻摇头:“我只知道,他们身材壮硕,骑术精湛,会用骑枪……”
在他心中,李律的第一身份始终是明阳县高高在上的总头。
他不敢对总头直言对方是行伍中人,只能侧面地提醒李律。
李律听罢,思索了些许,道:“这件事你别管了,柳明呢,我找他聊聊。”
“在隔壁房间,昨天给我清洗伤口之后,他便把自己关了起来,谁也不见。”
饶是朋远观自己身上还有伤,但他依旧面露担忧之色:“总头爷,你去劝劝他吧,我不怪他,真的。”
李律点了点头,立马退出了房间,拉开了隔壁的门。
刚拉开,便看着柳明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自己的腿,一副发呆模样。
这幅模样,李律太熟悉了。
他没有进去,反倒是退到了楼下,找杨大厨取了四个一斤装的白兰地,顺便让刘看山做了点烧烤。
烤好后,李律把所有的东西都拿上了楼,走到柳明身旁,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轻轻拐了拐柳明,道:“怎样?”
“啊!”
柳明一副吓坏了的模样,整个人都弹了起来,道:“你……你啥时候进来的?”
“噗……”
李律忍不住笑了。
他将烧烤摆在地上,又扯开一坛酒,拿出两个碗倒上酒后,道:“坐下,我饿了,吃点东西再说。”
柳明听话地坐了下来,刚想伸手去抓烧烤,鼻腔里便闻到了烤肉的气味。
“啊!”
他又是一声惨叫,手如闪电般缩了回来,腿也乱蹬着:“拿走!拿走!我不要这个!”
李律哎了一声,端起碗来抿了一口酒,方道:“第一次,每个人都是这样的,我当年第一次杀人,亲手抹了对方的脖子,当时刀口划过他脖颈上的肉时,他的手脚拼命乱摆。”
他躺在了地上,手脚胡乱挥动着:“就像这样。”
尔后,他又坐了起来,双腿盘起,手犹如虚抱着一个脑袋一般。
腰间的匕首也拔了出来,仿佛真的在割某人的脖子一般:“我当时就是这个姿势,匕首刺破他的皮肤,触碰到他的红肉时,我其实就后悔了。”
柳明愣愣地看着李律,道:“然后呢?”
“然后啊……”
李律猛力一划,尔后手腕一扭!
“他不死,我不能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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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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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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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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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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