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纯回了八珍楼,在掌柜位置留下一封辞呈,尔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酒楼。
掌柜没敢打开,将辞呈转手递给了刘员外。
刘员外打开一看,辞呈上只有六个字。
方卓,通宝赌坊。
这六个字将刘员外吓得心惊肉跳!
他记性再差,方卓这个名字,也不会忘。
当初,是他亲手挑选的方卓,之后的一切,也全是方卓在做出计划,和他协商。
一步步地,将李纯诱惑进了赌博的深渊。
那五百两银子,最后退了回来。
赌坊,只拿走了李纯的家产。
李纯七年大厨,攒下了数百两银子,也攒下了大宅子,全数归了赌坊。
刘员外分文未取。
这些年来,刘员外对李纯也是颇为小心,总是关怀备至的模样。
却不知,李纯为何会突然知晓了一切。
李纯制鱼的水平非常高,煎炒烹炸炖烤烧,只要是鱼类烹饪,无所不精。
他现在走了,刘员外第一担心的,却并不是厨房。
而是,李纯会不会去报官!
三年前的事,即便是李纯找来方卓这个当事人作证,他也可以抵死不认,咬定栽赃陷害。
没有物证的情况下,一切都是空口白牙,告官也没有意义。
想明白了,刘员外才松了口气。
他刚要躺下,突然间,掌柜的又跑了上来。
“主人,你被人告上衙门了,捕快已经到了楼下,你看……”
糟!这愣头青真去告官了!
刘员外匆匆披上外衣,急忙跑了出去。
一路上,捕快在前头走,他便在后头跟着。
多次询问,捕快却一点都不愿透露。
街坊们见他又被告去了衙门,有热闹看,也全都跟着围了上来。
一路忐忑下,终于走到了衙门。
踏进公堂,他便愣住了。
眼前这个女人,看年龄,得靠近不惑了,又肥又丑,穿得却是绫罗绸缎,端的有些富贵气。
她站在举告人的位置上,一言不发,连自己进来了,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这,又是闹得哪出?”
他正喃喃着,李律却一拍惊堂木道:“肃静!”
一旁的捕快赶紧用堂仗敲击地面,同声喊着:“威武!”
“既然刘员外已到场,张娘子,请说说你为何告他?”
张娘子轻声一咳,双手搭在腰间,对着李律做了个福。
刘员外看得直皱眉头。
那手臂,那手指……
估摸着和狼牙棒也没啥差别了。
最重要的是,她手上还有烂疮,显然是身有花柳之疾……
呕……
一想到居然有人能让她染疾,刘员外便忍不住地想吐。
“奴家张圆圆,状告刘员外悔婚!”
“悔……婚?”
刘员外惊得瞪大了眼睛。
“我去……刘员外悔婚张娘子?”
“这刘员外看起来道貌岸然的,没想到骨子里竟然好这么一口。”
“不愧是员外爷,以前我不服,但今儿个,我打心眼里佩服!”
“哈,老牛吃老草,小马拉大车,可真是辛苦员外爷了。”
……
围观百姓的风凉话传了进来,刺得刘员外耳朵生疼。
他脸都红了,转头对着公堂外头喊道:“别说了,不是这么回事!”
“肃静!”
李律再度拍响惊堂木,一个捕快更是直接走到公堂口道:“若再起哄,搅乱公堂,便关门审案了!”
“别闹了,安静看!”一个街坊举起双手,大喊道:“这事儿可稀罕了,咱们安安静静的,一起看看刘员外究竟干了什么。”
经他提醒,所有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此时,李律方才揉了揉太阳穴,再度问道:“张娘子,你可有凭证?”
“有!”
听得张圆圆的回答,刘员外登时暴怒,大吼道:“我从未见过你!你有个屁的凭证!”
张圆圆却不理他,举起手来,道:“我有凭证!”
李律对身旁捕快使了个眼色,捕快赶紧端起盘子走了过去:“请呈上证据。”
“我不识字,但我能背!还请文书大人记下,我之所言,皆可查验!”
尔后,她当真背了起来。
“刘兴扬,沐山新历四年,三月十七日,申时生人,其父刘龙桂,沐山旧历八十二年,七月九日未时生人,其母黄梅花,沐山旧历七十九年,亥时生人,其爷刘刀,沐山旧历六十五年,十月十日辰时生人!”
张圆圆如数家珍一般,背出了一大串。
听得刘员外心头直冒冷汗。
他是西城的乞丐,之前连名字都没有,这份履历,是派他过来管理八珍楼时,现场编造的。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问他爷爷取啥名,他看着对方腰间的刀,顺口说了一句:“单字一个刀吧。”
因此,他的爷爷,就成了刘刀。
自从这份生辰八字送去编户以后,便一直放在他的抽屉里。
他时不时还会拿出来反复背上几次,早已记得滚瓜烂熟。
派他过来的人说过,任何时候,他都得牢牢记着这份生辰八字。
只有背熟了,他才能是刘兴扬。
现在,张圆圆竟然将这份生辰全数报出,一字未差!
“总头大人,这是刘兴扬的生辰八字,是真是假,总头派人一验便知。”
说到这,她竟然抽泣了起来:“当初他许诺与奴家合婚,将生辰八字也给了奴家……哪知,奴家找了道长看过八字,明明八字相合,他却不告而别……”
紧接着,她咚的一声,跪趴在地,道:“还请总头大人为奴家做主啊……”
刘员外正欲辩驳,却见李律一抬手,制止了他,后道:“张娘子,您可有其他物证?如婚书,聘书等?”
张圆圆摇头道:“仅有此物。”
“八字之物,并非铁证,兴许是刘员外酒后失言,将家中八字泄露,尔后被有心人记下呢?”
李律这么一说,将刘员外又搞懵了。
这时候,李律难道不该落井下石,给自己治个悔婚之罪吗?m.xiumb.com
李律不仅没有,还在为自己开脱?
“刘员外,可是如此啊?”
李律给了台阶,刘员外赶紧作揖,顺着说道:“应当是如此,还是总头大人明事。”
“张娘子,你的确没有物证,本总头无法判定此事,还请见谅。”
然而,就在此时,张圆圆突然双腿一软,竟然晕了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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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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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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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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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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