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远观在集市敲锣打鼓,要招一百个长工。
开出的工钱,是月三钱银子,包吃。
以及每十日,有两日假期,包来回明阳县的马车费用。
在明阳,这等价钱,得是员外们家里的奴仆,才能拿到的价。
想要拿这等工钱,得给员外们的管家送银子,走后门。
就这,还得打破头。
朋远观突然拉起了虎皮,招工给的价格如此的高。
一时间,明阳县内几家欢喜几家愁。
欢喜的,自然是那些苦求生路的底层人们。
而发愁的,便是各行各业的掌柜的。
很快,招工的事便传遍了明阳。
一时之间,许多人都跑过来问询。
朋远观一改之前地痞德行,反而一个个耐心解释。
解释了些许,突然间,人潮分了开,让出了一条路。
只见四个家丁手持棍棒,凶神恶煞地隔开人群。
尔后,刘员外缓步走了进来。
他愤怒地看着朋远观,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
“朋远观!你这般,不合规矩吧!”
朋远观没搭理他,反而耐心地给自己面前的人解释着工作内容。
陡然间,刘员外竟然被这个曾经的地痞,大庭广众下冷落一旁。
闹市之中也不便动手,只得站在一旁等着。
他脸色愈发的黑,家仆的棍棒也在手中掂量,后面的人见状,硬是没敢继续问。
直至此时,朋远观方才打了个哈欠,就地一坐,一如曾经的地痞模样。
“刘员外,我招工之处,离明阳一个时辰的马车,我多出几倍工钱,哪里不合规矩?”
刘员外噎住了。
的确,掌柜们默认,距离远,多给些钱,距离近,少给些钱。
否则一旦互相竞争,谁也别想挣钱。
这是早已约定成俗之事。
现在柳记食馆,距离明阳的距离,已经不是单纯一个远字能概括的。
他出三钱月钱,很合理。
一计不成,刘员外登时恶向胆边生,怒道:“朋远观,你现在跟着柳明了,是吧?”
“诶,那不叫跟,那叫合伙做生意,”朋远观翘起了脚,道:“我也是柳记食馆的东家,何来跟随之说?”
说到这,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径直抛向了刘员外:“还给你。”
他说得轻描淡写,刘员外却更加恼怒。
那小布袋,正是他聘朋远观去捣乱时,给的酬劳袋子!
这钱本就是私下里的脏事,朋远观拿到台面上还了他,逼得他连追问都不敢。
一时气得上了头,刘员外竟然对着朋远观一指,怒道:“给我狠狠地揍他一顿!”
家丁们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动手。
这可是朋远观啊,明阳第一地痞无赖,凶名赫赫的朋远观啊。
打他?
家人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见家丁不愿动手,刘员外竟然自己抢过一根木棍,对着朋远观便要敲下。
哪知,朋远观噌的一声站了起来,大步流星朝他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指着自己的脑袋:“来,砸,朝这儿砸!”
气势逼人的朋远观,逼得刘员外有些慌了。
“老刘啊老刘,我现在身价可不仅几两银子,你有本事就打,打了我也不要你多的,按误工赔我银子便是。”
说到这,朋远观咧嘴一笑,露出一嘴大黄牙:“放心,我一点都不担心你不给我钱,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xǐυmь.℃òm
一想到朋远观手下那几个地痞,明日在八珍楼门口跪着磕头,嗑得满地血的模样。
刘员外便打了个冷颤。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刘员外便是穿鞋的,面对这个光脚的,他还真的一点办法没有。
他将棍子一扔,愤然离开了这里。
尚未走出几步,便听得朋远观在身后吼道:“讨厌的人走了,咱们继续啊,有没有想去柳记食馆上工的,来来来,快来报名?”
刘员外气得哼了一声,一甩袍袖,加快了脚步。
回到了八珍楼的他,径直去了最豪华的包房内。
进去后,便对着秦海一拱手,道:“海爷,柳记那边……”
还没说完,便听得秦海冷哼一声,紧接着,一杯酒水泼了他一头一脸!
“柳记柳记!一个破餐馆,把你搞得茶不思饭不想!我当初怎么瞎了眼,选了你这么个废物!”
秦海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刘员外道:“我问你,八珍楼是干什么的,你还记得吗!”
刘员外脑袋上冷汗直冒,当即跪了下去,匍匐在地上:“小的不敢忘!只是八珍楼这生意……”
砰!
一个酒杯摔在他的面前,破碎的瓷片割伤了他的脸,血珠也滴了出来。
“我指望你这破八珍楼挣银子了?”秦海怒道:“还是你觉得我差你这点银子?”
刘员外吞了口唾沫,不敢言语。
“好好干你分内的事,这些升斗小民挣点碎银子的杂事,不值得你浪费时间去争输赢!”
刘员外趴在地上,浑身发抖,秦海是越看越烦,当即一挥手道:“滚吧!别耽误我见客人!”
刘员外闻言,如蒙大赦,竟趴在地上,倒退出了屋子。
出了屋子之后,他方才站了起来,一脸漆黑。
他不敢把火撒秦海身上,只得下了楼,让管事的把四位大厨叫了出来,指着四位大厨一通臭骂。
越骂越生气,他亦是抓起一个瓷碗,摔在大厨面前。
“今儿个这一顿,若是客人说出半点难吃,我要你们几个好看!”
四大厨无奈,只得低着头,一言不发。
待得刘员外回了二楼后,他们才敢回去厨房内。
一号大厨越想越难受,抓起酒壶喝了一口,怒道:“王八蛋!我真想学了杨公陆,离开这破八珍楼!”
“我也是!”二号大厨附和道:“杨公陆才五钱银子的手艺,出去了都能混得风生水起,我这五两银的手艺,凭什么要在这儿受这鸟气?”
三号大厨赶紧劝道:“得了吧,你们一个十两,一个五两,出去了,在哪儿挣钱去?别说你们,我这个三两银的手艺,整个明阳县也就八珍楼给得起这加钱了。”
四号大厨低着头,一言不发。
良久后,他说了一句:“这桌客人我不接,你们谁爱接便接吧。”
说罢,他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朝着后门走了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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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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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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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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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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