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也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红布条。
这红布条中间绣了朵大红花。
朋远观站左边,李律站右边,他站中间,三人略微用力,便将红布条扯成了直线。
尔后,柳明掏出剪刀,对准了大红花旁边的布条。
“今日,在各位衣食父母的见证下,柳记食馆,正式开业!”
咔嚓一声,红布被柳明剪成了两截。
剪彩,本是西欧船运行业的传统。
新船下水之前,往往有民众围观。
船方为防围观人群被挤下水,便会在离船较远处,拉出一条警戒线。
直至船下水后,船方才会剪断此线。
这做法颇为吉利,后来传入国内,也成了每个店铺开业之前必做之事。
柳明将它用在了这里。
客人们都没见过这么个玩意。
谢安更是看得直乐呵,说道:“掌柜的,你这仪式有点意思,我漕帮以后有船,能借用你这法子吗?”
“那是自然。”柳明笑道。
剪了彩,方才将所有人都请进了店内。
今日来客太多了,饶是柳记食馆的规模是八珍楼的两倍,但仅一个二楼,火锅桌也根本不够坐。
无奈之下,只能将一楼的面桌搬走,换成火锅桌,方才堪堪挤下。
这些江湖中人倒是豪爽,一点不在乎坐板凳还是罗汉床。
杨大厨忙得满头是汗,不断炒料上锅。
众人吃起来,一个个满头大汗。
唯独明阳过来的客人有些窘迫。
他们不是什么富户,一顿三百文的火锅,他们吃不起。
本来过来只是捧个场,想吃碗面就走人。
现在架进了火锅场,他们只能干坐着,点菜也不是,不点也不是。
柳明忙了些许,方才发现了他们的窘境。
赶紧走了过来,对他们作揖道:“各位,不好意思,招待不周,今日各位特惠,火锅照上,只算面钱。”
一号顾客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
柳明便转过身去,对着跑堂的喊道:“赶紧的,给这几桌贵客上火锅啊!”
这火锅的汤底是杨大厨做的特级高汤,按面钱算,汤底钱都挣不回来。
但柳明不在乎这个。
他更看重的是,这些明阳的老客们,宁愿坐一个时辰马车也要来捧场的仁义。
他没给老客们解释的机会,转头就跑回了二楼。
此时,二楼的主桌位置上,谢安正在闹脾气。
见柳明来了,方才气鼓鼓道:“掌柜的,你这不厚道啊,我大老远跑来,酒呢?酒呢?”
柳明方才尴尬一笑,回头对着跑堂的说:“谢漕运要酒,你只管上便是,哪来那么多理由?”
“可是……”
跑堂的有些犹豫,尔后一咬牙道:“不是不上,谢老爷要一百斤,这……”
“一百斤?”
柳明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把月,他是准备了不少酒,但谢安开口就是一百斤,这他哪儿能承受啊?
“谢漕运,一百斤您喝得完么?”
柳明试探道。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谢安左右看了看,见没人盯着他,方才小声道:“之前你不是送了我五斤么?我回去给几个特别的好朋友喝了,他们都说好,这次他们不方便来,但特意叮嘱了我,让我带些回去。”
见柳明还在犹豫,谢安登时脸色一沉,又是一招手。
站在身后的家丁赶紧端上一个盘子,上头又是十锭银子。
“怎的,你这酒金贵,怕我给不起钱?”
谢安只要开始阴阳怪气,便是不开心了。
柳明赶紧赔着笑脸,道:“酒是小事,但我备得不多,您这开口一百斤,我之后怎么做生意呢?”
“那我不管,”谢安脾性上来了,对着家丁道:“把银子端好了,跟着柳掌柜的,取酒。”
就在此时,旁桌的短衣劲装打扮的男子站了起来,道:“掌柜的,你这酒好喝得紧,谢老爷既然要一百斤,某家也要一百斤。”
某家?
柳明听得这自称,当即一愣。
他还硬是没能想起来,这自称是哪个行业的。
朋远观见他窘迫,赶紧凑了上来,贴着他耳边道:“这是柳园的掌柜,明把头。”
柳园,哦……
唱戏的,难怪自称某家。
“你认识?”柳明好奇道。
“刚才谢漕运还提到呢,这才一个多时辰你就忘了?”
朋远观异常惊讶。
更惊讶的是柳明。
一百多号人物,每个见面大概也就十秒钟,朋远观竟然记住了?
这本事,一般人可没有。
“怎的,掌柜的不卖?”
柳明半天不答,明把头显然有些不悦。
然而,一旁的谢安却有些不满了,他再度阴阳怪气道:“哟呵,明老爷今儿个要和老夫抢酒?”
“奇货自当据之,谢老爷,别怪某家。”
明把头倒是豪爽,当即指使下人掏出银子,道:“谢老爷出一百两,我出一百一十两,如何?”琇書蛧
谢安见他抬价,登时哼了一声,道:“你柳园那点收入,敢和我漕帮争价?他奶奶的,真是大了你明世巡的狗胆!”
说罢,他大手一挥,道:“老夫出二百两!”
江湖之中,漕盐二帮最是富贵,眼看谢安动了真火,明世巡也只得讪讪坐下,赔着笑脸道:“谢老爷,某家多喝了两杯,一时兴起,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谢安哼的一声,摆了摆手。
二人本就是老友,自是不可能真要翻脸。
但一番闹腾后,酒平白无故翻了一倍的价。
看得柳明哑口无言。
见柳明如同木头般呆着,谢安脾气又上来了,揶揄道:“咋的,这般价格,掌柜的还不乐意?”
“不是不是,”柳明赶紧摆手,道:“我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谢安好奇道。
“谢漕运,您觉得,我这酒若是在东城卖,好卖么?”
谢安当即答道:“若是五十文一坛,那自是好卖得紧。”
“那一百文呢?”
“好卖!”
谢安都没思考便答了,柳明还有些担忧,道:“谢漕运,您好好想想,真的好卖么?”
“东城十县,所有的富户几乎都在东城,才区区百文一坛的酒,好卖得很。”
“得!”
柳明开心道:“有您这句话,我可就放心了。”
尔后,他弯下腰去,贴着谢安耳边道:“谢漕运,借一步说话,如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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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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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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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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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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