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弹钢琴吗?”周漾的声音淡淡响起,平添了几分凉。
棒球帽下,那双漆黑的眸子,就这么直直闯进了她眼帘,藏着星星。
他面前的摄影机回放着刚刚拍摄的画面。
女演员在弹钢琴,表情,细节都处理的极其好。
唯一不足,就是手生得不够漂亮。
不似宋瓷的手,每一寸都生得恰到好处。
宋瓷看着摄影机里的画面,恍惚了几秒,蹙眉:“不太会。”
闻言,徐南方一直低着的头抬了起来,一双杏眼微瞪,看着她。
不太会?
她和宋瓷就是在钢琴比赛认识的。她记得,那个女孩站在台上,光芒万丈。
徐南方知道,自己学琴只是为了一时兴趣,而宋瓷,是为了梦想。
她清楚,钢琴在以前,是宋瓷的骄傲,是她的荣耀。
而现在,是她此生不愿提及,不愿触碰的梦魇。
太阳沿着枝茂的树叶缝隙,散了下来,斑斑驳驳一地。
“南方啊,有你的戏份。”有人在喊她。
徐南方犹豫不决的站在原地,一双柳叶眉紧皱。
宋瓷低眸,看了她一眼:“你先忙。”
徐南方担忧的看她一眼,才的扭头跟着群演小分队走了。
“不太会?”周漾站起身,他和她
身高相差很多。周漾微微弯腰,视线才与她平视。
他语调上扬,添了几分漫不经心:“四舍五入就是会,试试看?”
他在试探她。
周漾记得,七年前的那个人,生了一双极好看的手,会弹钢琴。
站在台上时,四周万籁寂静,只余下她的琴音。
他只想知道,她是不是那个人。
四目相对,撞进一眸月潭,深不见底。
越陷越深——
宋瓷及时偏过了头,移开视线。
她五官精致,眉目里都透着素净淡雅的韵味,像是江南土生土长的人儿。骨子里都透着干净清澈。
一皱眉,倒别添了几笔灵动。
-
拍戏的片场很大,设施很齐全。
周漾领着几个工作人员上了二楼演奏厅,打算先拍宋瓷手替的戏份。
二楼的演奏厅空旷,四面是窗,阳光挤进窗缝里,倾泻了一地。
正中央摆了一架钢琴,向阳,光镀了上去,镶了一道金边。
宋瓷刚刚步入大厅,入眼的便是那架钢琴。
以前的记忆一下子涌了上来,闷得她心里难受。
她停下步子,目光停顿了很久。
良久,她抚摸着琴键,动作轻柔。眼圈有些红,轻声问:“弹什么?”
周漾倚在钢琴边上,半边侧脸印了光,脸上阴影分明。
他眯起眼,又恢复了往日的懒散模样:“你随意。”
霎时——
琴音随着碎了一地的阳光缓缓响起。
周漾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模样慵懒的倚在位子上,跷着二郎腿,双手环抱在胸前。
一双黑眸渐深,直直的盯着台上。
纤纤玉指在琴键上跳跃,阵阵琴音入耳。
似流水,荡起波澜,涟漪微微。
她的琴音青涩,无意间又弹错了几个音。
看着她略显慌乱的节奏,周漾皱了眉,目光不离她的手。
手和那人一样,但琴声去丝毫不一样。
窗外,探进来的枝蔓,绿叶摇曳。
琴声戛然而止。
宋瓷习惯性的偏头去看台下,周漾一身黑色t恤,棒球帽拿在手里。
露出柔软的黑发,一双黑眸明亮,唇线绷紧。
一瞬间,她愣了神。
想起来那夜,雨下得极大。
有人一身黑衣。声音清冽。递给她一把黑伞。
只不过当时的少年一身戾气,冰冷的让人难以接近。
而周漾,眸底澄澈,翩翩少年世无双。
二者恰恰相反。
周漾挑眉笑道:“错了两个音。”
“我说过,不太会。”宋瓷闷着声音,眼底情绪不明。
她不想让人知道她的过去。她只知道,她现在唯一的身份,是医生。
拍摄仍在继续,摄影机随着宋瓷的动作而转动。
周漾抬手,道:“停吧。”
空旷的大厅仍余回音,工作人员渐渐走开。
终于,周漾不死心,尽管琴音不像,但容貌和记忆里的也有几分重合。
他生过一场大病,至今未愈,只记得记忆里的那人,容貌模糊,手很漂亮。
还有,那人叫宋瓷。
终了,他又开口问:“你叫什么?”
“宋瓷。”
周漾抬眸,眸色暗了几分,红了眼尾:“宋瓷?”
宋瓷,这个名字他有幸在七年前听过。
从此,铭记于心,念念不忘。
-
夜色渐浓,繁星璀璨。
宋瓷刚推开门。
一团黑色的身影就往自己身上扑了过来。
“汪,嗷呜~”
“下去。”宋瓷微微皱眉,扫了那团胖球球一眼。
宋钢琴乖乖巧巧的把爪子放下。
“嗷呜~”
宋瓷在玄关处换了鞋,低眸看了他一眼,又给他拌了一盆狗粮。
“宋钢琴。”宋瓷坐在沙发上,弯腰揉了一把他肥嘟嘟的身子:“少吃点,你又胖了。”
“汪!”
宋瓷瞥了他一眼。
“嗷呜!二百五!”
宋瓷:“……”
“啪!”宋钢琴的小狗盆就在空中抛出一道弧线,完美的落进了垃圾桶里。xǐυmь.℃òm
宋瓷拍拍手站起身,整个动作下来,干脆利落。
宋瓷对于宋钢琴,向来是能动手决不动口。
宋钢琴:“……嗷呜!二百五!”
宋瓷没理会他,径直上了顶楼,任他在客厅里乱嚎。
顶楼的视野更为开阔。
窗子开着,沁入的凉风瑟瑟。拂过窗台,发出落叶般沙沙的声音。
入眼,是一片漆黑的夜,缀着明灭的星子,斑斑驳驳的影子落在窗上。
天色深沉,月隐在纱里。
房间的最角落,放着一架钢琴。
琴声响起时,周围都静谧的可怕。
可入耳的琴音却没有半分在演奏厅时的青涩。
月光透过窗子,印着她的侧脸,可以看到,她眼圈红着。
另一边
柜台上摆着各种各样的获奖证书和奖杯。
照片上,女孩一袭礼服,笑容浅淡,举着获奖比赛的奖杯。
那是十八岁之前的宋瓷,一身光芒。
站在顶峰俯视着众人。
而她的荣耀和信仰,全都陨没在十八岁。
------题外话------
“何为心动?”
“公交车,黑伞,京城周少。”
“可否具体?”
“黑衣黑帽,君子无双。”
“可否再具体?”
“周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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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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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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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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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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