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年里,李婉宁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留在他的家里,陪伴最疼爱他的奶奶,住在他的房间,生活在有他的地方,看着有他的痕迹。
最后居然还被认定为他弟弟的未婚妻。
不管别人怎么说,不管长辈们如何安排,李婉宁都无所谓。
但看着他的弟弟张北辰,就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今天,是她和张北辰的订婚宴。自己就坐在张北奕生前的房间里,翻看老旧的相册。看他小时候的照片,数着死亡的气息。
‘咔哒’一声,门被推开。他的父亲张峦松走进来,一如既往的板着那张脸说:“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在这里。”
张峦松似乎想到什么,眉头一蹙:“你要悔婚?”
“不。”两片薄唇轻轻吐出一个字,随后摘掉自己洁白的腕花放在桌面上:“把叔叔叫过来,是想和您聊些往事。”
“往事?”
此时张峦松一点都没有察觉,房间的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悄悄反锁。就看到这个温婉乖巧的准儿媳给自己倒了杯茶:“北奕死了这么多年,我好像都没有见您伤心过呢。”
“死都死了,伤心难过有什么用?”他说话的样子不知道多绝情,哪里像是一个父亲应有的样子?
李婉宁见了都不禁在心里替张北奕感到难过,这就是他最敬重的父亲!
“是因为伤心过了,还是因为他根本不是你的儿子?”她笑着,把茶杯递到张峦松面前:“我想应该是后者。”
听到她这样说,张峦松的脸色有些变了颜色:“你听谁说的?”
“我只是听过这样一个故事……”李婉宁靠到椅背上,把自己的头发撩到身后:“一个年轻人在工地视察被砸断了腿,然后被送进了医院。在医院里他是爱上了主治医生,但是他的父亲并不喜欢这个女医生。
原因很简单,这个医生没有能力帮助年轻人撑起家中产业。年轻人的父亲告诉他,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千金名媛看中了他,所以一定要他们结婚。
甚至放言,如果年轻人娶了那个医生进门,就永远也得不到家里的财产。这个时候那位千金找到了年轻人,说自己因为怀孕所以需要赶紧结婚。
如果年轻人愿意,她父亲的财产也都会是他的,并且可以放人他家外有家的行为。这个年轻人找到医生,给她做了好久的思想工作,那个医生也终于同意了。
一年以后年轻人有了名义上的第一个儿子,名字叫做北奕。再过一年,那个医生也生了个儿子,年轻人给他取名叫北辰。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这寓意很好,可以看得出来年轻人对这个孩子的期望也很高。”
说完李婉宁看了张峦松一眼:“叔叔,这个故事是真的吗?”
张峦松看着不远处张北奕的小提琴,靠在棕红色的真皮沙发上,心里也不再挣扎:“你说的对,都对。说到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隐瞒下去的理由。”
“哈哈哈……真是可怜啊。北奕生前拿你当亲生父亲孝顺,你却在他母亲去世后想着怎么把他害死他。然后明正言顺的带你的儿子,回到张家接手现有的一切?”
“不然呢?”张峦松一点都没有愧疚和痛苦的样子,这让李婉宁更加觉得痛恨,眼睛涨红的看着张峦松继续说:“难道还有什么更直接简单的方法吗?
我是不会让张北奕得到我用尽半辈子心思才弄到手的一切?这一切只能是我儿子的。”
“但张北辰并不想回到你身边。”
“这由不得他!”
李婉宁默默捏起自己的拳头:“以为,你的目的达成了?”
“是。”
“这样听起来,您真是好爱自己的儿子。可你明知道我和他没什么感情,还是愿意叫他牺牲幸福娶我。这算什么?还不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欲?!你的爱也太自私了!”
“如果说我自私,那你的父母就不自私?还不是和我一样的想法?这种互利互赢的婚姻,再说不上什么自私不自私的。如果你想悔婚,现在晚了!”
“好。”李婉宁点点头,抱着张北奕的相册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晴空,心里想着张北辰的飞机应该已经起飞了。
虽然自己这一生得不到那些幸福,但至少还可以成全那两个人。
面对这样的张峦松,李婉宁想不到什么让他比死更痛苦的方法,望着天空说出一句:“你知道吗?张北辰的妈妈,是我买凶杀死的。”
张峦松后背一僵,抬头看着“你终于承认了。”
“我没有不承认!北奕的死也少不了她的份。所以,杀了她我一点也不后悔!现在想想,你是真的爱她吗?还是因为你打从心底逆反,和人较劲一辈子,才错以为自己爱的是那个女人?”
“……”
“回答不上来了吗?”李婉宁一如既往笑得温柔。
“怎么不爱?”
“你爱她!所以你要你们的儿子回到张家继承一切,所以你不惜害死张北奕!即便你养了他这么多年,但你凭什么就这么草率的夺走他的生命?!你凭什么……”
李婉宁捂住自己的胸口扶住沙发:“你凭什么这么对他?哪怕你把他赶出去,让他再也不要回来!只要他活着,我能再见到他一面。
爱?你这个人就没有爱!如果你爱她,怎么会任由她被人欺压?怎么会任由她一个人到那么远的地方忍受孤独?”
张峦松很不屑的看了眼李婉宁:“你懂什么?你们这些年轻人,总是嚷着追求什么爱情,如果连饭都吃不上还谈什么?
北辰也一样,喜欢就养在外面好了,何必非要带回家里?说到北辰,他大概也不会放过你。”
“呵呵……哈哈哈哈,不用你提醒我。我不像你,杀过人以后没有负罪感。今天即将发生的一切张北辰都知道,欠他母亲的命,我马上就还给他。”
眼看着李婉宁好看的脸开始扭曲,开始狰狞,从床边拿出一桶汽油放到茶几上慢慢的拧开盖子。
“你干什么?”张峦松从沙发上站起来:“你想干什么?!”
“送你去和张北辰的妈妈团聚。”
“疯子!”张峦松骂完这一句,就转身快步朝门口走。
李婉宁倒是一点都不着急的开始倒汽油,灰白色的地毯沾上黑色的液体,刺鼻的气味竟然叫李婉宁很是享受,也很是期待。
张峦松走到门口才发现门已经被人从外面反锁上了:“李婉宁,你干什么?停手!你也会死在这的。”
“我当然会死在这,死在他的房间里有什么可怕?!”xiumb.com
“你死后,你的父母怎么办?”张峦松开始变得紧张,试图叫李婉宁清醒一点:“你是你们家唯一的一个女儿,没有你他们怎么办?”
“没关系,你不用为他们担心,没有我他们也一样活着。我的幸福,我的生死在他们的眼里根本就不重要,否则怎么会不顾我的心情,一直都想让我嫁给张北辰呢?”
看到李婉宁从包里拿出张北奕的打火机,张峦松彻底急了,扑过去伸手抢。
李婉宁没到躲开,但依然不肯松手,直接被张峦松扯倒在地上,打火机飞了出去。
张峦松捡起打火机斜眼瞪着李婉宁:“你愿意死,就自己去死。不要死在张家,更别想带上我!”
说完便拿起手机想要叫人来开门,李婉宁看到一边的棒球棍,捂着自己撞疼的后腰,慢慢的摸到棒球棍。
看着张峦松正背对着自己,抬手就是狠狠的一棍。张峦松来不及回头看李婉宁一眼,闷哼一声就倒下了。
见到张峦松倒下的李婉宁就像疯了一样,拎着棒球棍在房间里乱砸一通,捡起地上的打火机,点燃了洒满汽油的地毯。
后跪在地上看着张北奕的照片傻笑,笑得眼睛都红了。不知道怎么就又哭了出来。
她憋闷五年的情绪全部释放出来,通红的火苗映着小脸,慢慢的感受死神走来的脚步声。
脑海里一帧一帧的放映和他的电影,她想念那个在舞蹈教室替她揉脚的少年,想念那个第一次见面就惊慌失措不会说话的傻小子。
那年爸爸和自己说:“婉宁,下周末有空吗?”
“什么事爸爸?”
“张家的长孙回国,你去和他见一面。”
“为什么?”李婉宁抗拒的抱着自己的舞鞋:“我不想。”
“听话,就去见一面。”
“不想去,不喜欢。”
和大多数叫孩子去相亲的人家长一样,妈妈附和着:“你不去见一见,怎么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呢?”
李婉宁就这么带着半分抗拒的去了。
刚一见面,张北奕就呆呆的看着她半分钟没有说出话来,随后傻傻一笑:“你好,我是张北奕。”
就是那张笑脸,叫李婉宁觉得庆幸;也是那张笑脸,让李婉宁感到不幸。
回想到这,李婉宁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
张北奕,我这就回到你身边了。
(全书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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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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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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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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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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