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冰冷的疗养液中,耳钉里隐隐有两道声音传来。
“三姐,都一年多了,聿庭川还没彻底恢复啊?”
“我用的是研究所的科技救他,又没用我们圣家的功法,速度肯定慢呀!”
“哦,对了,他身上的水银怎么样了?还有残留吗?”
“除得七七八八了,就算有,也不多。小五,我听聿庭川说,墓穴中至少有上万吨的水银,这么大的量,到底是谁弄进去的?”
“咳……那个……是我和大哥弄的。”
“你们?什么时候?”
“三百多年前吧,那时候我刚入世不久,大哥带着我到处游历,恰好碰到一大队人马偷偷摸摸地运输着什么,我跟大哥追上去看,结果发现那些人正在埋宝藏,因为觉得新奇,所以在地宫关闭后,我们又溜了进去,然后……咳,把所有的东西用传送阵运走了……至于那些水银……是大哥让小黑从鬼域的无间地狱引过去的。”
“小黑?”
“呃……是鬼母送给鬼子的座骑,你以前见过的,说它长得黑不溜秋跟块煤炭似的,所以鬼子将它扔到绿池里泡了几年,现在已经是青黑色的了。”
“哦,是那只小泥鳅啊……不过,一点财宝而已,搬了也就搬了,你们怎么还引水银进去?”
“那些古人也真是厉害,竟然将地宫建在鬼域的一处通道上方,大哥怕有人闯入结界,引起大乱,所以用水银将地宫封了。”
“原来如此。”
“……”
因为长时间泡在水银里,再加上身上有伤,吸入了不少毒物,所以我的大脑和内脏都受到了严重的损伤。
刚来研究所时,我整日整夜的头痛失眠、神经衰弱、恍恍惚惚的,甚至不记得自己是谁。一年多了,虽然恢复了不少,时不时的还是会出现一些幻听。
小黑,鬼域,鬼子……想必,又是中毒后遗症犯了吧!
过了大约一个多小时,疗养箱的盖子被人从外面打开。
我从冰冷的液体里坐了起来。
“今天感觉怎么样?”欧阳姗问我。
“很好,谢谢你。”我诚挚的答道,然后同她身旁的欧阳梧打了声招呼:“欧阳小姐,好久不见。”
欧阳梧奇怪的看了我一眼,然后道:“唔……好久不见,不过……你不是失忆了吗?怎么还认得我?”
“因为重度汞中毒,所以大脑和中枢神经都有些受损,记忆错乱只是暂时的,泡过几次疗养液后,就慢慢恢复了。”回答她的,是欧阳姗。
“是这样啊!”闻言,欧阳梧脸色讪讪,半晌,才无奈道:“聿先生,我好像闯祸了……”
“怎么了?”我不解。
忐忑不安的摸了摸鼻子,欧阳梧小声道:“那个……先前听说你失忆,所以……前段时间去嫚嫚店里,我就老实跟她讲了……”
乍然听到“嫚嫚”两个字,我的心,一阵钝痛。
“我想着,既失忆,手上又有伤,狙击手和情报工作肯定是做不成了,说不定还得提前退伍……你一个大男人,无亲无故的……”
“所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种隐隐的期盼。
“然后嫚嫚主动说要照顾你,但是我想着,你们男未婚女未嫁的,相处起来难免尴尬。所以就提议,反正你什么也不记得,干脆让人帮你们俩做张假的结婚证,咳……到时候你若是问起,就说她是你老婆……”
听欧阳梧这么讲,我的心猛地一跳,忙追问道:“朱朱怎么说?她答应了没有?”
活了三十二年,数不清踏进过多少次鬼门关了,我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紧张过。
“当然答应了,”欧阳梧点点头:“你不知道,听说你耳朵聋了,手废了,还失忆了,嫚嫚哭得可伤心了!”
说到哭,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也在哭。
那时候,我从爆炸中险险拣了条命回来,醒了才知道朱氏夫妇已经去世多时。因为怕引起公众恐慌,所以媒体对外声称两人死于车祸。
在送医途中,两人虽然伤得很重,头脑却还很清醒,双双念叨着“嫚嫚,嫚嫚”,请求我一定要帮忙好好照看她。还说现在这个女婿是个心思深沉的,把单纯的嫚嫚哄得团团转,他们老两口一出事,怕是就会暴露本性……
然而,还没说完,我们的车就爆炸了。
因为伤得很重,所以不能去追悼会现场,只能嘱托战友帮我偷偷跑一趟。
回来时,战友给了我一个信封,里面装着几沓照片。
镜头下,她捧着双亲的遗照,面无表情的站在公墓前,可是我知道,她的心里一定在流泪。果然,第二张照片里,她声嘶力竭的趴跪在地上,眼睛肿得像个灯笼……
见到她真人,是在尊爵,她来买醉的那个晚上。
我知道她半年前就离婚了,因为丈夫出轨,只是没想到,在朱氏夫妇口中软弱柔顺的她竟然会花一个亿来找人陪睡!
不过第二天才知道,她是因为喝得太醉,拿错卡了。同时,从接待她的服务员那里打听到,这个涉世未深的闺中小姐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少爷”,什么叫“陪夜”,只单纯的以为是帮她倒酒陪她聊天的人。
呵,真是个傻姑娘!琇書網
……
“嗤……”
就在我陷入回忆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阵讥讽声。
看到来人,我赶忙从容器中翻身出来,立正,敬礼:“首长!”
是我的上司,华国唯一的四星上将,欧阳肆。
欧阳肆打量了我一番,然后将两个本子扔了过来:“拿去!三十多岁的人了,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搞不定,还得靠我妹妹出马,真是个完蛋玩意儿!以后出去,千万别说是爷手底下的兵,丢人!”
看着手上红通通的本子,我愣愣地问道:“首长,这结婚证……是真的吗?”
“废话!”欧阳肆厉声道:“爷亲自批的军婚,还能是假的不成?”
闻言,嘴角忽地一咧。
我想,我一定笑得像个傻子。
“哼,别高兴得太早,”欧阳肆冷哼道:“什么时候把家事解决了,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入职,否则,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是,首长!”我听到自己咧着嘴应道。
……
半个月后,我随欧阳梧回了s市。
来接机的,除了聂无殊外,还有我心心念念了许久的人。
朱朱。
她瘦了,旗袍穿在身上,除了丰姿绰约外,还多了一分单薄。
我的心,狠狠一疼。
她睁着那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泪水却止不住的从眼眶里滚滚而落。
我一步上前,紧紧地将她揽进怀里,抚着她脊骨凸出的后背,轻声道:“朱朱,我回来了。”
什么苦肉计,什么装失忆,什么博同情,通通见鬼去吧!
这一生,我都不会再让她流一滴眼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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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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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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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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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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