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城墙缺了一道大口,一边是残砖败瓦的焦土,一边是只剩断壁残垣的楼。
这里是整个狮州最大的聚居地,甚至比西帆港还要大上一些,不少富庶的街道都修着很宽很大的宅子,而一些市民的住房也都换成了石头和水泥做的墙。
虽然巫驼并不把钢铁水泥放在眼里,但由于其本人对威兰特人的推崇,以至于狮州上下都将威兰特人认作了干爹,上行下效地模仿着后者的一切。
比如用水泥砌墙,在墙上抹灰,水泥铺路,甚至往墙体里埋钢筋等等.....这些都是当地的贵族和富人们从威兰特人那儿学来的。
而此刻,这些用钢筋水泥修建的建筑也成了婆罗国陆军为数不多的掩体。
这也算是巫驼为他的“子民”们,做的为数不多的好事儿了......
天空的乌云低沉,地上更是闷的让人喘不过气,仿佛一场暴雨马上就要来临。
南部城区的阵地上,一处低矮的楼房里,藏着婆罗国陆军的临时指挥部。
在曾经亲眼见过“号角”号火力的伊舍尔的协助下,婆罗国军官们完成了前线防御的部署。
其实他本没必要留在这里,因为就在不久前他的老上司安沃发了一封电报到前线,打算把他捞到金加仑港去。
安沃到底还是没有忘了他。
虽然安沃受了老上司阿布赛克的猜忌,但高层之间的勾心斗角并不至于影响到他一个小小的千夫长。
不过,伊舍尔并没立刻离开。
至少在他离开之前,他得把在前线看到的东西告诉其他军官们。
“.....军团的飞艇并非是无敌的,他们的火炮是防空和对地两用炮,以小口径火炮居多,无论发射的是集束弹、高爆弹或者别的弹头,主要针对的都是平原上的简易掩体以及密集的软目标。”
“我们的盟友正在帮我们拦截最具威胁的902毫米重炮以及送往前线的补给,敌方的火力优势会随着我方的抵抗不断减弱,最终他们将不得不派出精锐部队与我们决战......而只要拖到了那时候,就是这场战争的转折点。”
“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数量确实是我们唯一的仰仗。”
伊舍尔在黑板上画了些草图,大致的描述了一下那个爆炸的场景,各种弹头的杀伤扇形面,以及可能活下来的方法。
这些东西都是他的麾下用命试出来的。
而就在他跟这帮军官们上课的同时,他的麾下也下到了各个基层,和当地的守军传授活下来的办法。
活下来是最关键的。
甚至比杀伤敌军还要重要。
只要威兰特人穷尽了所有办法都杀不完他们,那就是他们的回合了。
虽然他画的很抽象,但那些婆罗国军官们却听得很认真。
他们最缺的就是这些经验,伊舍尔从前线带回来的东西正是他们最需要的。
听他讲课的不只是一些万夫长,就连狮州战区总指挥尤多诺也在这里。
自从里德布尔县失守之后,他便离开了那座显眼的城主府。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因为就在他离开之后不久,军团的飞机便对城主府发动了空袭。
如果他晚了一步,搞不好已经下去陪他的老上司亚努什了。
会议结束之后。
众军官们纷纷离开了作战指挥室,前往了各自的防区准备与威兰特人进行决战。
伊舍尔正打算离开,却被尤多诺给单独留了下来。
“.....谢谢,你带回来的东西对我们很重要,但我说实话,就算有了那些东西我们也未必能守住这座城。”
伊舍尔认真说道。
“什么也不做是不可能守住的,至少得做些什么。”
“你说的没错,”尤多诺叹了口气,两眼望着天花板,又看向了地上,“我能感觉得到,你是真正的爱着这片土地,是想为它做一些什么的。”
看着这家伙的模样,伊舍尔忽然有些拿不定主意,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听说过这家伙的履历,据说是狮州某個大贵族的仆人,响应天王军的号召揭竿而起,并且一路扶摇直上,成了亚努什的亲信。
大统领阿布赛克并不信任他,一直没有召他回天都。
虽然将其提拔为狮州战区总指挥,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把他放在火坑里烤。
他要是跑了,那就是婆罗国的罪人,往后仕途再无向上空间。
而要是守着不走,那几乎是必死无疑的。
见伊舍尔没有回答,尤多诺能猜到这个机灵的小伙子不信任自己,忽然话锋一转说起了以前的老上司。
“我记得很久以前.....其实也没多久,我曾问过亚努什一个问题,如果威兰特人的利益就是要我们都去死呢。”
伊舍尔问道。
“他怎么回答你的?”尤多诺继续说道。
“.....他说了很多话,一会儿要解放婆罗行省的奴隶,一会儿又说西帆港的幸存者足够威兰特人泄愤了。我不太想回忆他说的每一句话,但总结成一句话就是,历史是由胜者书写。他无比的坚信丛林中的法则,只要他赢了,就不会有人记得他做了什么。”
伊舍尔皱了下眉头,不过片刻后又舒展了。“所以你被他欺骗了,那你后悔吗?”
尤多诺摇了摇头。
“没什么可后悔的,我不过是做了我认为最正确的选择,如果让我再来一次,我恐怕还是会跟着他造反。毕竟就算他有一万个愚蠢,也比巫驼那样的人要好一万倍。”
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悲观的男人,伊舍尔用缓和的语气安慰道。
“我们会慢慢的变好的,就像曾经的巨石城一样。从巫驼到亚努什已经是个伟大的进步了,现在又是阿布赛克我不是想表忠心,那个伪君子也配不上我的忠诚,但你没发现吗?几个月前你甚至不敢说一句亚努什做的太极端,但现在至少我敢和你谈论阿布赛克是个表演艺术家。”
婆罗国的军官骂阿布赛克的人不少,尤其是在后者缴了前者的配枪之后。
基层的士兵也是一样。
他们缺衣服缺弹药,甚至连裤头都缺,而那些和军阀做买卖的地主们却肥得流油,一个人甚至娶了三四房。
如果亚努什还在,他们至少不用缺衣服穿,也不用担心讨不着老婆。那个人自己吃的满嘴油,也从不吝啬和他们分一口汤。
不过伊舍尔却觉得,这样已经不错了。
至少,他想象不到亚努什办公立教育,办工厂,搞税改的样子。
那家伙也许会弄弄,但最后的结果可能反而不如不弄。
由最极端的保守者推动的变革,难免会成为为了变革而变革的行为艺术,最终惹的人啼笑皆非。
如果亚努什哪天想搞平等了,要让每一个人都读上书,他能想出来的办法绝不可能是先让耕者有其田,再让读书变得有用,而是把仅有不多的课本撕成两半和下面的人分了,要么就是把不识字和识太多字的都砍了。
如果哪天他想搞工业或者农业那更完蛋,只怕所有的机器都得被炼成铁水,能下崽的母猪和配种的公猪得不分青红皂白一起杀了。
伊舍尔只庆幸还好安沃将他毙了。
尤多诺看着他,却笑了笑。“亚努什没有死。”
伊舍尔愣了下,随即笑道。
“怎么可能!这种玩笑你就别开了,所有人都看见他死了,还能活过来不成?”
人是安沃杀的。
是阿布赛克下的命令,也是他教唆暗示的。
“不,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尤多诺摇了摇头,“婆罗人就是亚努什,亚努什就是婆罗人......他在那天站了出来,然后一呼百应。唯独那件事情不是什么威兰特人的阴谋,而他就是众望所归的选择。”
“没有人选择他,你可能不知道.....是一些人把他推了上去。”伊舍尔说的很隐晦,毕竟再往下讲就涉及到联合会的一些内幕了是。
尤多诺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自顾自地说道。
“你错了,没有任何人推他,或者说有没有人推他都是一样,他都会是他,因为他是地上的神,也是婆罗人心中的神。”
“是吗?那这个神可真有够蠢的,自己把自己玩死了。”伊舍尔笑了笑,不置可否的调侃道。
“谁说神一定得是聪明的呢?“尤多诺咧嘴笑了笑,“神从来不是完美无缺的,无论是狼神,狗神,还是乌托邦出来的那个驮日神牛......一句鬼话就把月族人贬为奴隶很聪明吗?他们得到了一些好处,大多数人都喊着杀的好。但月族人打响了推翻帝国的第一枪,而后来咬死帝国的反而是最忠诚的狼。”
说到这儿的时候,尤多诺意味深长的看了伊舍尔一眼。
“比起做正确的事情,无论做什么都会被人认可是正确的......这才是神。”
“我曾为自己选择性的遗忘了一些事情而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以至于我被留在了这座城里等死。你能从西帆港里活着走出来一定不是个蠢才,但你也别太得意忘形。”
“这不过是个开始。西帆港的杀戮没有结束你的半只脚已经踩在了红土里,想活下去就得睁大你的眼睛。”
“这是一个将死之人留给你的忠告......看在你绞尽脑汁的还想为我这个死人做一些事情的份上。”
伊舍尔皱起了眉头。
“你是在提醒我留意阿布赛克统领吗。”尤多诺却不言语,只是意味深长道。“每一个人。”
“如果你真的心怀理想,不是和亚努什一样说说而已,你得小心每一个人。”
那唯唯诺诺的声音就像摇曳在黑暗中的烛火,令伊舍尔的视线恍惚了一瞬。
他恍然惊觉自己的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却不知那汗水从何而来。
就在这时,一声刺耳的警报却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伊舍尔和尤多诺的脸色齐齐一变,纷纷抢出门外,向天上看去。
只见一座巨大的飞艇,已经飞临了雄狮城的上空!准确的来说,那是一座钢铁铸造的堡垒。
它的心脏曾经翱翔于无垠的星河,后人用旧的武器为它铸造了新的壳。
那巍峨的身影仿佛将整个南部城区都笼罩其中,密密麻麻的炮管简直比地上的枪还多。
曾被“号角”号支配的恐惧,再一次笼罩了伊舍尔。
不过这次它没有开火,只是飞了过来,然后扔下了一只只漆黑色的桶....
那一只只黑色的桶少说也有上千枚,恐怖的数量已经让人无暇去细数。
它们在空中做着自由落体,在接近地面的前一刻轰然炸裂,犹如实体一般的火焰就像叩向地面的碗,将一栋栋建筑笼罩其中。
火焰瞬间扩散!
大半个南部城区都变成了一片火海!
哪怕雄狮城的幸存者将一部分的建筑换成了混凝土,也改变不了大多数房子都是木头做的现实。
远处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伊舍尔隐约听见了孩子的哭啼,男人女人的哀嚎,鸡犬牛羊的鸣叫。
曾经还对威兰特人心存幻想的人们,此刻争先恐后地朝着城外逃跑。琇書網
西帆港的事情是真的。
原来军团真的不管他们的死活!
一些人怒骂着那些士兵们连累了自己,一些人哭着喊着找走丢了的孩子,还有一些人将那些碍事儿的人推倒。
“救命!”
“谁来帮帮我!我家孩子被压住了!”
“阿米!!你在哪?!”
“妈的,我放在门口的箱子!不行!我得回去拿!”“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你那箱子!赶紧逃命吧!”
“爹!!!”
街上的人吵吵嚷嚷的叫嚷,火焰的噼啪作响就像鬼魂无声的哭嚎。
号角号飞艇的舰桥,下令投弹的长官叹了口气,咕哝了一声真是浪费。
而坐在指挥车里的瑞恩万夫长,嘴角则是裂开了一抹残忍的狞笑。
“进攻。”看向站在一旁的军官,他用冷酷的声音下达了命令。
而随着他的命令下达,前线的百夫长吹响了短哨,抱着开膛者步枪的克隆人步兵在哨声的激励下,朝着婆罗国陆军的阵地发出了冲锋的咆哮。
“杀啊!!!”
面对那一拥而上的克隆人部队,守在城门口的婆罗国士兵一触即溃。
整个南部城区都变成了一片炼狱,而那人间的炼狱还在向着其他城区蔓延。
“....妈的。”
两眼直直盯着那艘飞艇,伊舍尔的双目一片血红,紧攥着拳头,恨不得将牙齿咬碎了。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燃烧着混沌的火焰,甚至一瞬间的迷茫,当初就救下那些威兰特人是否是正确的选择。
而就在这时,站在他旁边的尤多诺却忽然推了他一把,推得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清醒过来的伊舍尔没猛的回过头,却见那个狮族人朝他咆哮道。
“还傻站着干什么!快跑啊!”......
一千四百枚凝固汽油弹。
这是号角号飞艇最大的载弹量,同时也是军团飞艇最强的杀招。
当一座要塞久攻不下的时候,他们便会用上这招迫使剩下的人屈服。
那无法阻挡的飞艇,还有那扑不灭的烈焰,足以将一群人的肉体和精神一并摧毁。
这玩意儿甚至比核武器还好用。并且屡试不爽。
整个南部城区已经看不见一个活人,而那火焰的余波还在朝着其他城区燃烧。
驻守在南部城区的是婆罗国第四、第五万人队,这两支部队都是从里德布尔县撤下来的,本身就凑不满编制,经此一役更是被全灭!
挺着开膛者步枪的克隆人步兵踏过了那一具具烧焦的尸骨,朝着第六第、第七万人队的阵地大步流星的向前。
而反观婆罗国士兵,在看到了那焚天的烈焰之后,仅剩下的四支万人队士气已经濒临了崩溃。
对火焰的恐惧是动物的本能。他们终究只是凡人。
承受着伤亡的不只是士兵,城中的居民也是一样。
没有人知道这场大火中具体死了多少人,以后也不会有人知道。
但肯定是不少的。
就在威兰特人的三支千人队向着雄狮城挺近的时候,一艘来自学院的科研船正远远地停在一座不高不矮的小山上。
某种意义上而言,学院和威兰特人也算是有些渊源。
毕竟学院的前身是战后重建委员会的技术部,而后者则是技术部在防务部的要求下完成的“得意作品”。
也正是因此,当威兰特人咒骂学院的研究员是一群沼泽地里的蛞蝓时,那些“蛞蝓”们总会笑着回一句“我是你爹”。这话确实没毛病。
虽然那都是两百年前的陈年往事了.....
坐在科研船上的是研究司的杨凯,而立在他旁边的全息影像则是外务司特殊计划组的李科。
两人都是B级研究员而这个职位在学院中已经算不低了,再往上就只有A级的四大司司长和各个委员,以及S级的首席技术官了。
至于结论博士,那位先生是无级别的。
“啧啧,那群大鼻子真是够狠.....这轰炸起码得死上万人了。”
看着全息屏幕中的影像,杨凯忍不住啧了啧舌头。李科点了下头,由衷地感慨了一句。
“如果当年防务部那些对我们指手画脚的家伙还活着,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后悔当初那个愚蠢的选择。”
杨凯呵呵笑着说道。
“不是还活着一个吗?”李科:“谁?”
杨凯喝了一口咖啡,不紧不慢道。
“我记得叫尤里乌斯吧,那群威兰特人的头头。”听到这个名字,李科的脸上浮起恍然的表情。
“啊......你说那个家伙,那家伙确实有可能还活着,不过也只是有可能而已吧。”
延长寿命的办法有很多,但再怎么说两个世纪也太久了。
而且,军团的医疗条件远远比不上学院,甚至比不了东海岸的那些人。
“.....至少没人能证明他死了,谁知道呢。“杨凯耸了耸肩膀。
他们曾经劝过防务部,不要把技术当成解决一切麻烦的灵药,然而那些肌肉比脑袋大的家伙显然根本没有听进去,硬是逼着所有人把这口屎给吃了下去。
结果他们基本都死在了威兰特人的手上,而且还拉着不少人一起。
听说那个叫罗威尔的家伙也是如此,逼着手底下的研究员弄出来了个什么红土,虽然确实救了不少人,但很难说让人像动物一样活着和繁殖究竟能否称之为拯救了。
这些傲慢的家伙无一例外,全都为自己的愚蠢和自以为是付出了代价。
无论是防务部还是战建委。无论是人联还是罗威尔.....
历史虽然很少简单的重复,却总是离奇的相似。
就在杨凯和李科交流完之后不久,穿着厚厚的防护服的蒋雪洲回到了科研船上。
那套模样和宇航服相差无几的装备,让她看起来像个臃肿的雪人一样。
“导师,您要的数据我已经采集完了!”
“很好,干的不错,存进服务器里就行了。“杨凯赞赏了一句,将眼前的全息屏幕拖到了一边,随口说道。
放任军团继续东扩不只是不符合企业和联盟的利益,同样也不符合学院的利益。
根据和联盟之间达成的协议,他们打算以“技术入股”的形式参与这场战争,就像他们加入太空电梯的计划一样。
南方军团为这场入侵准备了五艘飞艇,他们同样为南方军团准备了一件特别的“大礼”。
不过,为了让这件礼物能够确实送到后者的手上,他们还需要收集一些必要的数据。
这些数据主要和引力子有关,并且在反重力系统输出功率变化较大的时候是最容易收集的。
比如投弹或者装卸补给的时候。
看了一眼那全息屏幕中燃烧着的熊熊烈火,蒋雪洲的眼神不禁微微触动。
那里应该有不少人吧.....
注意到了自己学生脸上的表情,杨凯轻轻抬了下眉毛。
似乎是想起了一些事情,尤其是关于“研修会”的传闻,他饶有兴趣的开口说道。
“你是不是在想,我们为什么不做些什么阻止他们。”
“.....不可以吗?”蒋雪洲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但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于是带着歉意低下了头。
不过杨凯却并没有在意,只是轻轻笑了笑。
“且不说办不办得到,就算我们真有那个本事,也是绝不会浪费那个力气。”
缓缓抬起了头,蒋雪洲困惑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导师。“为什么?”
杨凯淡淡地说道。
“学院不是一天建成的,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多读读那些放在图书馆最深处的报告,那并不是什么不能谈论的秘密。我们不是没有帮助过废土客,甚至于我们管的闲事比任何人都多,但你看有人感谢过我们吗?”
蒋雪洲一时无言。好像确实如此。
因为学院的行事风格,他们在废土上并不是很受欢迎。虽然她也没有想过出风头,或者成为人们心目中的英雄就是了。
端起托盘里的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杨凯慢悠悠地继续说道。
“他们仰慕理想城,他们畏惧军团,唯独瞧不起我们,责怪我们把技术据为己有。而他们也不想想,只是一个小小的117号避难所就能杀穿两个行省,如果我们不收容那些技术他们又会怎么样?过上用外骨骼和机械义体代步的生活吗?他们只会被穿着外骨骼的死爪撵着跑,就像他们在海涯行省被变种人当猪宰一样。”
“我甚至可以打赌,即便联盟已经赌上自己的性命帮他们了,他们事后也一定会有人责怪联盟,为什么没有救下更多,为什么对那座城里的人见死不救,而真正制造问题的家伙和问题本身搞不好反而会被原谅。”
怎么可能?
蒋雪洲本想这么问,话却堵在了喉咙里说不出口。半晌之后,她换了个说法。
“......可我觉得,您说的那些人可能也不会在意。”比如夜十。
在她的印象中,那个乐观的男人脸上总是带着阳光的笑容,无论是面对什么样的状况都不会畏惧或者退缩。
那份乐观和勇气正是最令她欣赏的地方,还有他的善良。
如果是那家伙的话,估计压根儿就不会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
“或许吧,但这其实不是在意或者不在意的问题,而是在于他们身上的光芒熄灭之前,我们能否等到长夜之后的黎明。”
杨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看着她若有所指的说道。
“你给你的小男朋友安的那副身体,你以为他真的喜欢吗?”
蒋雪洲的脸一红,慌忙地想要解释那家伙不是她的男朋友,但很快又意识到另外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自己的导师居然已经知道自己自掏腰包帮他更换身体的事情了!
不过这种事情好像也瞒不住就是了.....见导师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她小声说道。
“可我感觉他还挺喜欢的,总归不至于讨厌吧?我已经把最贵的给他了......我的权限能买到的。”
“你问过他吗?”
将咖啡杯放在了托盘上,看着愣住的蒋雪洲,杨凯慢悠悠地说道。
“我其实并不反对你正在做的一些事情,但身为你的导师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千万别在一些事情上陷得太深。”
“尊重他人的命运,放下助人情节,只做我们能做的和我们认为值得的事情,这是历史给我们的教训。”
“我们终究是要前往新世界的,除非你能说服他跟着你一起。”
蒋雪洲咬了咬嘴唇,最终低下了头。“是.....”
杨凯赞许的点了点头。
“心里清楚就好,去忙你自己的吧,有事我会喊你的。”另一边,雄狮城的南部,距离十数公里的丘陵地带。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烈火,握着望远镜的夜十情不自禁的握紧了拳头。
“妈的....”
狂风将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我们的任务是侦查......我们只有两个人,别想着去做些什么。”
方长他们正在搜寻坠毁的两架“雷霆”,那玩意儿的残骸绝不能落到军团的手上,必须抢在军团找到它们之前将其彻底炸毁。
另外,骷髅兵团那边也遇到了一些麻烦,他们在忙完了正事之后可能还得过去帮忙。
目前联盟向前线增派的兵团才刚刚在金加伦港登陆
对于那团已经燃烧起的火焰,站在这里的他们确实做不了什么。
他们毕竟不是神。
夜十没有说话,只是沉默不语的站在那里。
和大多数玩家一样,他一直是以玩家的心态在玩这款游戏,然而想到那些人死了就真的死了,他的心中还是像堵了一块石头似的。
滚滚的浓烟将天地连成了一片,那黑压压的乌云仿佛被烟给呛到了似的,在“轰”的一声喷嚏之后终于落下了那瓢泼的大雨。
雨水冲刷着涂满泥泞和焦黑的街道,洗涤着墙壁上被烤干的黑血与污泥。
经过数个小时的惨烈战斗,婆罗国守军最终还是饮恨败北。
城中六支万人队死伤近七成,狮州战区总指挥尤多诺万夫长战死沙场,婆罗国西线二十万大军几乎全线溃败,一如那倾盆似泼下的雨!
雄狮城,终究还是破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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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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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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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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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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