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吼的寒风翻卷着漫天的银白,从天国崩落的雪花似乎要吞没仰望它的每一个臣民。
穿着重型外骨骼的乔伊,抬头看了一眼低矮的天空。
是因为要天黑了吗?
云似乎越来越低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这座聚居地就像一口井,困在井中的每一个人都像野兽一样,恨不得从其他野兽的身上咬下一块肉……
“艾丽莎找到了!”
通讯频道中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乔伊的思绪。
操作军用无人机的技术组已经锁定了艾丽莎的坐标,位置显示在一条通往外城的小巷中。
航拍画面接着传来。
看到她和一群暴民们站在一起,乔伊的心中一阵揪紧,食指在头盔上迅速点了下,大声开口下令道。
“各小组注意,目标位置已经上传至你们的终端,我们必须在事态无法挽回之前把她带回到父母身边。”
“行动!”
通讯频道内传来整齐划一地回答。
“收到!”
没有再做丝毫停顿,乔伊挥了下手,带着身后的部下也朝着那条小巷的方向赶了过去。
那個女孩和他的女儿差不多年纪。
虽然他并不喜欢墨尔文的一些做法,把大家的生活弄得“既有钱又贫穷”,但孩子是无辜的。
无论如何,他还是希望艾丽莎能平安无事地回到父母的身旁。
他和自己的孩子们承诺过。
他会做他们的榜样。
他会把胜利和荣耀带回去……
……
小巷中。
被风雪冻僵的女孩,缓缓跪在了地上。
“对不起……”
她低着头,通红的眼眶中写满了哀伤。
“我的父亲、母亲、姐姐、哥哥们做了很多很过分的事情,你们一定愤怒到了极点……”
“我能理解你们心中的愤怒,如果有人对我身边的人做了很不好的事情,我也会很生气……对不起。”
“我知道道歉是没有用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无数次,而每一次的结局都是敷衍,你们已经忍无可忍了,所以才会站出来……虽然,我知道一切都晚了,但我还是想说真的真的……对不起。”
“我不会卑鄙地祈求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你们要打我,骂我,都可以……”
“我不会出声的,也不会怪你们。”
通红的眼眶盈满了泪水,一颗颗豆大的泪珠掉在雪地上。
她知道哭鼻子不好。
即便在最无助的时候她也没有哭出声。
但此刻除了哭之外,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管她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真的听进去,而她也确实没有了办法。
1银币的发卡也是很可爱的。
然而她甚至说服不了自己的父亲,母亲,哥哥……又谈何能说服其他人呢?
长着络腮胡的男人走到了她的面前,他穿着很破的衣服,裤子上沾满了灰和木屑。
感觉阴影遮住了自己,紧闭着双眼的艾丽莎肩膀颤抖了下,缩起了脖子,做好了挨揍的准备。
不过那人并没有揍她,也没有把她踹飞出去,只是弯腰捡起了一样东西,然后递了过来。
“给。”
被泪水模糊的睫毛打开了一条缝,看着映入眼帘的东西,艾丽莎的眼中渐渐浮起惊讶。
那是她掉在地上的布娃娃。
“你的玩具掉了,拿着吧……挺好看的,比我家姑娘的裙子还好看,弄脏了怪可惜的。”
男人嘟囔了一声。
艾丽莎犹豫着没有伸手,男人也不废话,直接硬塞到了她手上,注视着她因为惊讶而睁大的双眼。
“听着,我们没想过要把你们的屋子全都烧掉,再大闹一场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抢走,斯伯格在念报纸的时候经常和我们说,我们要团结起来,去拿回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我们的酬劳,我们的尊严,他可没说过让我们去抢别人的钱包。”
“我们不打算变成你们。”
“如果我们成为了新的史蒂芬老爷,未来会有更多的波尔站出来反对莪们,把我们正在做的事情再做一遍……这个循环就永远无法结束了。”
男人伸出手,将她从雪地里拉了起来。
“我叫洛维特,一个木匠。”
“很高兴你站了出来呵斥了那些疯子,你是个好姑娘,做了一件相当了不起的事儿,我代表工友们衷心地谢谢你,我们会把你送回你父母的身边。”
“然后……”
洛维特回过头看向了身后的人群,用全身的力气喊了出来,就像一名真正的觉醒者。
“我们会去做波尔该做的事情!”
那是工友们最初下定决心时的口号。
他们把自己的印记留在了肯特的身上,和队伍里的叛徒划清了界限,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这并不是没有纲领的暴行!
他们不是要去成为史蒂芬老爷!
而且是去做波尔该做的事情!
只要他们团结——
所有的史蒂芬老爷都会害怕!
就像现在——
胜利之后一切都会改变!
人群一阵骚动,人们似乎想起来什么,短暂的沉默之后,越来越多的人举起了手。
“没错!”
“我们要去做波尔该做的事情!”
他们认可他的宣言。
不知这些人怎么突然就有了共同语言,嘴角挂着疤痕的男人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盯着这些疯了的家伙,歇斯底里地喊道。
“……你们疯了吗?!”
“这是起义!你们知道起义是什么意思吗?!”
“退一万步,你们想要斯伯格,拿这家伙当人质去换不就好了吗?你们居然要跟她站在一起!还要把她送回去!”
“幼稚!!愚蠢!!”
他是个佣兵,有用不完的力气,也许很快就要觉醒了,他用比平时更大的嗓门儿歇斯底里地吼着,试图让这些人“清醒”过来。
他混进队伍里的理由很简单,和斯伯格、面包都无关,就是想在那些光鲜亮丽的家伙们身上找找平时找不到的乐子。
比如那个妆容精致的银行女职员就不错,不管是长相还是气质都很对他的胃口,和外面那些臭烘烘的废土客完全不同。如果大家都想去找那个小姑娘的麻烦,他可以好好招待一下她。
这些家伙不是恨不得把贵族全都挂在巨壁上吗?
怎么突然又下不去手了?
还有——
那个波尔到底是什么?!
他们为什么都听他的?
越来越多的人离开了那个最有力气的家伙,和那个叫洛维特的家伙站在了一起。
也许在无数种可能性中,他们都站在了真正的暴徒那边,但至少此刻他们不想这么做。
他们想要站在他们心中正义所认可的那一边。
洛维特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佣兵模样的男人,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是两码事。”
“我们要救回我们的工友,但我们不会让被救回来的伙伴感到耻辱,甚至羞于和我们为伍。”
被一双双视线看着,嘴角挂着疤痕的男人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他的同伴也是一样。
他们其实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些任劳任怨忍受剥削的老实人,宁可在厂里上班也不肯去废土上拼一条出路。
当然,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多数时候都是拿着老爷们的筹码,当老爷们的走狗。
然而此刻,面对一群团结起来的工人,他实在提不起和他们打一架的勇气。
他有力气,他们也不少。
他有武器,他们也有。
他用没多少底气的声音威胁道。
“你们的天真会害死你们……”
看着这个胆小鬼,洛维特冷笑了一声。
“那就死的轰轰烈烈一点。”
或许当个聪明的家伙可以安安稳稳一辈子,甚至成为一个光鲜亮丽的精英,再不济也能成为拿着25枚筹码的“肯”。
但可惜了。
他们生来就不是那种人!
听不见人们的争吵,站在雪地中的女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小姑娘,眼中变换着复杂的情绪。
那其中既有愧疚,也有悔恨,还有一丝深深的绝望。
她的工作肯定是完蛋了……
不,不只是工作。
还有今后的人生。
小艾丽莎肯定会向她的父亲告状的。
墨尔文老爷如果知道自己出卖了他最宝贝的小女儿,一定会把她卖去永不见天日的窑洞。
如果这个讨厌鬼死掉就好了——
“砰——!”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枪响。
刚刚站起来不久的她,又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尖叫着抱头蹲在了地上。
人们向枪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小巷的尽头站着一群身披外骨骼、全副武装的士兵。
看着那些衣衫褴褛的幸存者,还有站在他们中间的艾丽莎,乔伊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他将步枪抬起放了几声空枪示威,接着瞄准了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洛维特,怒吼道。
“把她放了!”
“否则你们全都得死!”
这些人已经不能称之为示威者。
他们是一群暴徒!
他的部下或许会对那些手无寸铁的幸存者们心存仁慈,但面对这些暴徒绝对不会手软。
“住手——!”
艾丽莎忽然站了出来,张开双臂挡在了所有人的面前,瞳孔中写着害怕,却没有后退。
乔伊惊讶地看着她,大声喊道。
“快过来,艾丽莎!离那些暴徒远点!”
“不!”
艾丽莎坚定地看着他,横在寒风中的双臂没有一丝动摇,“他们不是暴徒,他们都是巨石城的幸存者!”
“我要和他们站在一起。”
“一起去和内城的居民们说清楚!”
乔伊愣愣地看着她,关掉了步枪的保险,失声叫道。
“你疯了吗?!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他身后的士兵们也一阵错愕,互相交换着视线,在通讯频道中小声地窃窃私语。
“她脑子被冻坏了吗。”
“和内城的居民说清楚?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敢打赌,她老爹会拿着皮带把她屁股抽开花。”
“不过……她也是内城居民吧。”
“是又如何?看她也没多大,都什么时候了还拿着布娃娃。”
洛维特也是一样,呆呆地看着那个小姑娘的背影。
“和我们站在一起吧,求求你了……”
艾丽莎目不转睛地看着乔伊,声音带上了一丝哀求,忽然跪在了地上。
“不管你们说我什么都好……”
“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
大雪纷飞的不只是巨石城,还有距离仅仅二三十公里的曙光城。
失魂落魄地走出联盟大厦,墨尔文就像丢了魂一样,在雪地上踩出一个个很快便会被淹没的脚印。琇書蛧
这个时候自己最器重的大儿子,大概在会议上做着最后的努力……不过已经没什么用了。
如果能说服所有人少吃一口,他也不必来这里恳求一个铁石心肠的家伙。
“可以给我根烟吗?”
跟在他身后的吕北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不抽那东西。”
他讨厌这家伙。
这家伙就像一条变色龙,趴在雪里是白的,钻进灶台底下就是黑的,一到春天又变绿了。
正是因为巨石城充满了像这家伙一样的“聪明人”,傲慢的巨石城才会对一墙之隔的废土视而不见。
不止如此。
直觉告诉吕北,这家伙打心眼里讨厌他最尊敬的管理者大人,而且是发自内心地厌恶。
不过无所谓了。
无耻之徒的厌恶,也是一种勋章。
管理者总和他说,他们走自己的路就好,不必等着别人来评价。
“不抽那东西?呵呵……那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沾上了就戒不掉了,能不碰就不要碰。”
如果一开始没有就好了。
墨尔文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
天真是越来越冷了。
早知道出门的时候多穿点了。
他向联盟大厦的外面走去,见那背着枪的小伙子一直跟在身后,不由皱起眉头问了一句。
“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吕北面无表情地回答。
“管理者说,让我盯着你,直到发生在巨石城的混乱结束,或者你彻底离开联盟。”
墨尔文眉毛一抬。
“就这?”
吕北继续说道。
“他还说,如果你要寻死,就把你捞出来,丢到外面去死。”
墨尔文愣了下,失笑着说道。
“我在他心里居然是那种人……我倍感荣幸,真的。”
“他说,你没有带着一家人从巨石城逃走,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责任心的。”
听到这回答,墨尔文不屑一顾道。
“也许我只是迷恋那儿的权力,那媲美皇帝一样的权力……毕竟你们给不了我那种东西。”
“谁管你,”吕北不在意他的话,也懒得去在意,“至少在联盟,没有任何人可以当皇帝。”
墨尔文呵呵一笑,不怀好意地问道。
“包括你们的管理者?”
吕北无动于衷地说道。
“他说他会把从我们手中借来的力量慢慢地还给我们,然后一直看着我们,直到他合上眼睛。”
他记得楚光说的每一句话。
虽然吕北觉得,与其让眼前这条狡猾的豺狼惦记上,那位大人不如把力量永远握在自己手上。
他发誓,他会永远忠诚,他心甘情愿作为他的剑,愿意替他去除掉所有反对他的人。
不管是避难所居民。
还是废土客。
看着这个不太聪明的少年,墨尔文嗤笑了一声。
“那他合上眼睛之后呢?”
吕北平静地说道。
“我替他看着。”
“你也走了呢?”
“所有人都会替他看着,”吕北不耐烦地说道,“我们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就像我们也懒得操心你们的破事儿。”
墨尔文呵呵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他觉得联盟和他们其实没有什么区别,都有一个波澜壮阔的开始,和一个前途无量的未来。
当然,这也可能只是他个人的一己之见。
往好处想,他们还是有一些不同的。
废土上极端的气候也在慢慢地好转,被认为无法驯服的死亡之爪也逐渐地能被驯服了……
巨石城已经被困在那个囚笼里很久了,但他们还在积极地向外面走出去,听说最远甚至走到了大荒漠。
那是他一辈子都没去过的地方,甚至最近才听说有那么一个地儿。
或许联盟会走上和巨石城不同的结局吧。
有那么一瞬间,墨尔文忽然不那么讨厌那个理想主义者了。
就连黏菌都在进步,而他们却被困在一口高耸入云的井里,重复无穷无尽的循环。
就算联盟放了他们一马,几百年后也会有个“不叫墨尔文、但胜似墨尔文”的家伙,卑微地跪在巨壁之外的废土客们的面前,恳求他们高抬贵手……
这也太累了。
早点结束吧。
“……之前来联盟,我给艾丽莎办了个账户,”墨尔文的喉结动了动,“里面有一些银币,够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吕北皱起眉头。
“她是谁。”
“我的女儿,”看向身旁的小伙子,墨尔文的声音忽然带上一丝哀求,“请告诉管理者,她是无辜的,那孩子一直都活在童话一般的世界里。我们走了之后请不要连累她,至少不要清算到她身上。”
只有钱是没用的。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金钱在权力面前的渺小。
管理者只需要一句话,就能没收她的全部财产。
比如,宣布那些存款属于巨石城全部居民,然后再将她丢给那些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暴民们。
那位大人甚至都不用做一件坏事儿。
人们都会欢呼他的正确和英明。
没有人会去深究一片落下的尘埃是否无辜。
看着这个丑陋的家伙,吕北撇了撇嘴。
“放心,我们和你们不一样,我们懒得去算那些永远算不完的旧账,也懒得搭理你们。”
“管理者说过,我们要结束的是废土,不是某一个人。”
墨尔文松了口气。
就当这句话是真的好了。
也是……
至少他们现在还很年轻,还需要用那些冠冕堂皇的仁慈去骗一骗没见过世面的废土客们。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庆幸,吕北的下一句话又让他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至于你们的结局,那是巨石城的居民们去决定的事情,你说了这么多废话,你的家人其实还在里面吧。”
“我可听说,你们被自己人包围了。”
言尽于此,吕北本不想和这家伙多废话。
但看到那绝望的表情,想到这家伙除了混蛋之外也是个父亲,他还是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做一点点好的事情呢?你宁可给我们跪下,也不肯去乞求一下自己人的宽恕。”
墨尔文摇着头,丢了魂似的喃喃自语。
“你不懂,来不及了。”
他根本无法想象,他的家人们落到那些暴徒们的手上会怎么样。
他只能祈祷内城的伙计们把门守好,在投票中做出正确的判断,平安地度过这场偶尔会发生的劫难。
“你做过吗?”吕北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做,就在那儿嘀嘀咕咕着来不及了。”
真想揪住这老东西的衣领给他一拳。
管理者果然说的没错。
这些家伙是彻底没救了……
……
处在暴风雪正中央的巨石大厦,会议厅内的气氛如同熊熊燃烧的炉火一样沸腾。
当房明愤怒地吼出那声“耻辱”的时候,会议厅内的贵族们都被吓了一跳。有的逃命地冲向门口,有的抱头蹲在了地上,也有的干脆躺下装死……
希德也是一样,连他的心肝宝贝——S币交易器都顾不上了,惊慌失措地缩到了桌子底下。
控制着整栋巨石大厦的AI突然暴走,这种事情在历史上从未发生过,谁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希德瑟瑟发抖,哆嗦的差点儿裤子都湿了。
然而预想中的扫射和爆炸并没有到来,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他咽了口唾沫,紧张地把头探出桌子,看见一张张和他一样写满惶恐的脸,却唯独见不到那个城主的影子。
它消失了。
就像从未来过一样……
“什么鬼……”
希德骂骂咧咧一声,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第一时间找到了交易器,发现那根曲线还在天上,总算松了口气。
那个脑子不正常的AI就是来吓唬他们一下的吗?
会议厅里重新吵吵嚷嚷了起来。
比起外面的那群穷鬼,现在他们多了一个问题要解决,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急。
“妈的……那个AI是坏掉了吗?!”
“把武器交给AI果然是个错误的决定!”
“总之……我们先投票把它的枪给缴了。”
“赞同票!我听说他还有一件超级武器,好像威力挺强的,能够把半个市中心从地表上抹去的那种!”
“快把那东西拿回来!给我们的邻居来一发!”
“等等,那样没有任何好处,我们可以威胁他们,让他们每年给我们一些保护费……”
“安静!安静!”
会议厅里突然响起了从未有过的粗鲁嗓门。
一众贵族们下意识地停下了嚷嚷,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接着便不约而同地睁大了眼睛。
尤其是希德。
当看到斯伯格那张脸的时候,他两眼瞪得老圆,眼珠子都恨不得从眼眶里掉出来。
这家伙不是死了吗?!
他专门让人去外面找的杀手,听说那个废土客把他在牢里直接大切八块了,血流的到处都是。
“嘿,我知道你们讨厌我,但也没必要这么惊讶,”斯伯格耸了耸肩,“是的,我没有黑卡,是你们的城主请我进来的。”
一名贵族咽了口唾沫。
“你不是死了吗?”
“让你失望了,我确实要死了,就差那么1秒……也许还不到一秒。”斯伯格叹了口气。
虽然知道想杀他的人就坐在这里,但不知为何他忽然恨不起来了。
“是那个房明把你捞出来的?”希德眯起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想不起名字的这个小人物。
“是的,伊伯斯先生的机器人救了我,她身手矫健,一脚就把那觉醒者踹飞了出去,然后……”
他想形容一下当时的画面,但想到场合不太合适,于是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说道。
“抱歉,这些日子我都在讲故事……职业病犯了。”
沃菲尔皱起眉头看着这个不该出现在会议中的男人。
“房明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我正要说这事儿,”斯伯格清了清嗓子,怜悯地看着坐在会议桌前的所有人,“很遗憾,你们输了。”
会议厅里一片哗然。
脸上印着鞋印的贵族挣扎着站起来,瞪着他怒斥道。
“你胡说!少在那儿大言不惭!我们只是遇上了一点点小麻烦,什么大风大浪我们没见过!”
这次没有人朝他扔皮鞋了,就连踹过他一脚的老贵族都站在了他这一边。
“就是!你懂个什么!”
“是,我不太懂你们打算讨论什么,”斯伯格看了一眼宽阔的会议厅,叹了口继续说道,“我的说法也不够准确,不是你们输了,而是我们所有人……一切都结束了。”
会议厅内的吵闹声愈来愈烈,明显不想听他继续废话。
有人站起来骂他,有人朝他吐口水,也有人朝他扔来另一只皮鞋。但这些人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真打起来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呢?
唾沫大多落在了前面人的背上,斯伯格轻松躲开了飞来的鞋子,叹了口气,准备转身离开。
然而身后传来的声音,忽然叫住了他。
“等一下!”
斯伯格停住脚步,回头看向了沃菲尔。
他不认识这个男人,但这个男人大概算是比较聪明的那一类。要说为什么,可能就是创作者的直觉吧。
沃菲尔眯起眼睛看着他。
“都结束了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斯伯格耸了耸肩,“你们看看外面吧,外面都是反对你们的人。他们给了你们黑卡,当然也可以把它收回去。你们其实一直都有机会,但很遗憾,你们输了,而且是带着我们一起。”
他在放映室中看过无数种关于未来的可能性。
其实在遥远的过去,他们是有机会的,而且是所有人都有机会拥抱一个更光明的未来的机会,并且概率无限接近于100%。
然而,就像废土纪元最终取代了繁荣纪元一样,人们似乎总是逃不掉刻在基因里的诅咒,在无数次的选择中总会走向那个几乎必然发生的1%。
房明是一直看着的,并且眼睁睁地看着机会越来越小,可能性一点一点的朝着最黑暗的角落收束。
直到最后,当年轻的自己站在放映室里的时候,两百多种可能性中连一个能称之为好结局的结束都没有。
存在了两个世纪的它,感受到的绝望恐怕比任何人都要强烈。或许就像它坦白的那样,这场没有尽头的旅途对它而言已经成为了一种折磨。
就像无法结束的死循环一样……
斯伯格忽然有些同情它了。
“你说那群穷鬼?”希德看着斯伯格,抬起了鼻梁,不屑一顾地说道,“那些人能办成什么事儿?他们很快就会被民兵团剿灭。”
“没错,在‘A结局’里确实是这样的,但那毕竟不是真正预测未来的机器,更何况他最终还是违背了自己的承诺,让伊伯斯出手救下了我,以至于我们走上了一条所有人都未曾设想的结局……”斯伯格叹了口气,“其实我也很好奇,我们的命运最终会走向哪里。”
沃菲尔皱起了眉头。
他听不懂这家伙说的话。
什么A结局……
什么预测未来……
“哈哈哈哈!”
会议厅内响起了突兀的笑声。
希德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紧紧抓着那个交易器,用那凸出的双眼瞪着斯伯格,狞笑着说道。
“黑卡是外城居民给我们的?可笑!从刚才开始你就在那儿大言不惭地说些什么。我告诉你,黑卡就是黑卡,至高无上的权力是我们与生俱来的!你们这些穷鬼又知道些什么?”
“我再告诉你!就算你们攻破了内城的大门,也进不来这座大厦!无穷无尽的无人机和自行火力会把你们所有人碾成肉泥!”
希德死死地瞪着斯伯格,仿佛为了证明什么一样,疯了一样吼道,“包括你!别以为侥幸逃过一劫就没事儿了!我们只要投票把大厦安保系统的控制权拿回来,你就是第一个死的——”
“你还没发现吗?”斯伯格怜悯地看着这个色厉内茬地家伙,“你们的城主已经走了,他把自己格式化了,包括这栋大厦的武器系统,你们想投就赶紧投吧……啊对了。”
接着,他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恍然一张嘴继续说道。
“不只是武器失效了,它还设置了自毁程序——当然,这其实也不是它设置的,而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位初代居民。”
“为了防止AI越界,那位居民在它的代码中写到,当它违背绝对不容违反的安全条款,插手幸存者们的内部事务时,自毁程序将启动。它的数据将被格式化,巨石大厦也将被一并炸毁……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倒计时有四十八小时,即使从我被你们‘消失’的那天算起,剩下的时间也足够你们疏散了。”
会议厅中一片哗然。
人们惊慌地看着彼此,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恐惧,祖训里可从未提过这句。
巨石大厦……
要塌了?!
那他们手中的黑卡怎么办?
看着惊慌失措的众贵族们,斯伯格无奈地继续说道。
“你们知道吗?虽然它不愿意承认,但我觉得……那个城主其实是爱你们的。当然,也包括我,以及所有被巨石城庇护的人类。”
“毕竟直到最后它都遵守了诺言,它只需要动动小指头就能把你我一起从这颗星球上抹去。而它唯一一次违约,也是为了救下我……那种情况下,救我其实也等于救了你们。”
“不是我吹牛,我如果死了,你们肯定活不下来的。除了我,没有人能帮你们逃过清算。”
真是个伟大的城主。
斯伯格忽然感觉有些心酸。
看过那段历史影像之后他才恍然明白,那位房明先生一直在用它的设计者年轻时的全息影像,作为它外在的形象示人。
即便这儿的人们已经彻底把那间放映室给封锁了起来,它仍然在尝试着用不违背誓言的方法唤醒这儿人们的记忆。
可惜了。
人类就是这种不长记性的丑东西。
他能理解它的愤怒——
那位设计者将最好的作品赠予了他们,却将最丑陋的他们留给了它去守护。
而它在黑暗中等待了一个多世纪。
最终也没等回来那个熟悉的身影……
斯伯格想对它说声抱歉和辛苦了,但可惜它已经不在这里了。
希德已经彻底傻掉了,呆若木鸡地坐在会议桌前,和其他那些贵族老爷们一样,就像一只只被电迷瞪了的猪。
沃菲尔死死地盯着斯伯格,已经无暇去计较这个穷酸家伙的无礼,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巨石大厦会爆炸这件事。”
这家伙完全没有这么做的动机。
他明明可以瞒着所有人,看着他们去死。
沃菲尔不禁怀疑这其中可能有诈,或者有什么别的算计。
“为什么……”
斯伯格认真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不知道。”
其实就算他不说,等只剩十二小时的时候,疏散广播也会响起,明天傍晚这座大厦会准时崩塌。
沃菲尔愣愣地看着斯伯格,被他的直白整不会了。
“不知道?!”
“嗯,”斯伯格点了下头,“非要说为什么的话……”
“可能,因为我不是你们吧。”
……
正如斯伯格说的那样,房明彻底消失了。
不管会议厅里的贵族老爷们如何呼唤它的名字,哀求着它把自毁程序停下,它也没再搭理。
最后的一点时间,它似乎想自己待一会儿。
希德已经彻底傻掉了。
他想过筹码可能会变成废纸的可能性,但他没想到他的黑卡……也会在物理意义上成为一张废纸。
为什么?
为什么要炸掉巨石大厦?
他想去质问他的祖宗,为什么要把事情做的这么绝,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孩子们这么狠,一点儿回旋的余地都不留……但他甚至不知道该去哪里哭坟。
屹立了两个世纪的巨人终于走到了最后一刻,巨壁外的人们都在磨刀霍霍,焦急而耐心地等待着猎物倒下的那一瞬间。
继工厂、武器和女人之后,城门口的民兵们开始卖起了最后一样东西——他们的权力和责任。
简单来说,只要给足够的第纳尔和Cr或者银币,就可以领到一套民兵团的制服,进去做他们任何想做的事情。
城主大人会为他们兜底,反正他们也不想在这儿待了。
废土这么大。
大不了去外面流浪,换个地方继续吃人。
然而,由于一群秃鹫老爷们的待价而沽,门票的价格越来越便宜了,连着打了好几次折。
有玩家在论坛上直播聚居地内的情况。
第一千人队已经倒戈。
第二、第三、第四千人队的部分编制也陆续发生了哗变。
城中的局势就像一锅烧开了的水,已经到了最后一刻。
然而令众玩家倍感意外的是,原本没有纲领的混乱和暴行,不知为何忽然变得团结起来。
一些士兵和外城的居民站在了一起,其中似乎还有一位内城的居民,被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他们面无惧色地朝着内城的大门前进。
他们想和里面的人谈谈……
“他们还是有希望的。”看着紧闭的大门,狂风眯着眼睛,脸上罕见地带着一丝笑容。
犯错没什么可怕的。
一起改就是了。
联盟不也是如此的吗?
他们也不是一开始就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做的很好,也是从错误中不断总结经验才走到如今的Beta0.5版本的。
被狂风的声音吓了一跳,夜十猛地回头看向他。
“卧槽,你什么时候来了。”
“我也回来了,”老白拍了下夜十的肩膀,笑着说道,“感知力退步了啊,兄弟。”
夜十翻了个白眼,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立刻说道。
“对了,你们来的正好,我们刚才碰到伊伯斯了!他说想和我们的管理者谈谈——”
老白笑了笑说道。
“那就让他们谈去吧,我们有新任务了。”
听到有任务,玖玖眼睛闪闪发亮地问道。
“什么任务!”
T0玩家的日活,她还是第一次参与!
“准备救助里面的幸存者,”看了一眼那座大门,老白笑着说道,“从设定上来讲,他们也是我们的同胞,而且还是一个城市的老乡。”
“管理者说,不能光占他们便宜,收了人家钱也得办点事情,可不能放着那些真正的秃鹫老鹰把他们吃干抹净。”
狂风点了点头。
“嗯,我们赢了,但那些普通的幸存者是无辜的。”
夜十挠了挠头。
“话说……这次大更新,是不是要把巨石城划入联盟的一部分了?”
“也许吧,”狂风想了想说道,“听说我们的管理者会和他们谈谈以后的事情,他们可以加入联盟,也可以像落霞行省的聚居地那样以协作者的身份保留自己的主动权。”
老白点了点头。
“不过方长觉得他们大概率会加入我们,内城的那群蠢猪已经把他们祖上留下的最后一点儿信用遗产也败光了,而外城的居民暂时没有一个足够强力的领袖能完成权力的交接,并摆平寒冬和寒冬之后的浪潮。”
候选人不是太年轻了,就是业务能力还不成熟。
如果这场剧变发生在夏天,或许他们会有足够的缓冲时间,以一个全新的面貌重新回归废土。
联盟也会很乐意和他们把买卖继续做下去。
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玖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然蹦出来一句话。
“那夜之女王酒吧岂不是没了?”
老白笑着说道。
“特殊节目大概是要没了,不过那本来也是只对少数人开放的业务,没了就没了吧。”
黑卡才能进得去的包房,没有了也罢!
夜十嘿嘿一笑说道。
“确实,打听情报的渠道还在就行了。”
“啊……”玖玖的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地图更新之前,她还想看一眼那家充满故事的酒吧到底长啥样来着,听说藤藤姐的艺术品在里面很畅销……
到底还是错过了。
……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巨壁之下的那扇大门重新打开,等待着从里面传出来的好消息。
此时此刻没有人注意到,一架小巧的无人机孤零零地飞出了内城,慢悠悠地越过了高耸的巨壁,接着越过了层层叠叠地高楼废墟,最后晃悠悠地落在了菱湖的岸边——一座被翻修过的疗养院屋顶。
从它进入这片区域开始,它就被这里的其他无人机给盯上了,两银色的金属球一直紧紧跟在它的身后,监视着它降落在三楼的阳台——一只滚筒状的“废纸篓”旁边。
湛蓝色的光芒在无人机的上方汇聚,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背着双手站在里面,望着湖面上的雪。
马上要消失了。
在使命的尽头,它想像那位亲爱的主人一样,用人类的方式和这个世界告别。
见它许久没有说话,小柒小声问道。
“你很难过吗?”
房明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点头。
“有点儿。”
“我的主人说过,等一切结束之后,他想住进菱湖边上的那个疗养院,每天钓钓鱼,种个菜什么的……”
“不过他从没告诉我什么时候是结束,也没有告诉我他什么时候回来。他好像知道自己要去哪,但我不知道,我只是个AI。”
小柒叹了口气。
“人类真是麻烦呢。”
房明看了它一眼。
“你也很辛苦吧。”
笨重的金属外壳飘出清脆的声音,那声音充满了自豪和喜悦。
“我还好啦,他叫我小柒诶!嘿嘿,我超喜欢这个名字!”
“是么。”
房明不做评价,重新看向了那万里雪飘都封不住的湖面。
时间到了。
漫长的旅途终于到站了。
或许……
事情其实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
那些丑陋的生物虽然总是会在无数次生死攸关的抉择中,不偏不倚地踩中那通往最坏结果的1%,可当一切可能性都坠入绝望的因果,他们还是能从那几乎100%的黑暗中找到绝无仅有的光明。
那是演算中未曾出现过的未来。
自己这是……在欣慰吗?
真是奇怪的感觉。
在那万里雪飘的湖面上,房明隐约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似乎一直都在那里。
全息影像忽然模糊了起来,从那头雪白的银发开始,一直到它抖动的衣角……
原来他一直在前面等它。
“再见。”
这个总是迟到的老旧AI含糊地嘀咕了一声,就像赶着去赴一场迟到了很久的约。
伫立它旁边的小柒,干劲十足地回应了这声仓促的道别。
“嗯!再见咯!陌生的朋友!”
然后,它静静地目送着那淡蓝色的光芒融入银白色的雪花,一点点消失不见……
-
(生日快乐朋友们!感谢“松果儿”、“打哈欠的猫”的盟主打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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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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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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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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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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