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士宽送走李小囡,背着手,径直去了侄子李文华家,站在院门口,李文华扬声叫道:“翠叶,你阿爹呢?”
“在家呢,来了来了!”李文华连声应着,小跑出来,“正要过去,我刚刚瞧见一辆车,像是咱们家阿囡?”
“嗯,你赶紧骑上马,这就去一趟临海镇,让你二哥二嫂赶紧回来,一家子都回来,把铺子交待给小周,以后就让小周管着铺子了。
“你赶紧去,越快越好,让你二哥赶紧回来,越快越好。”李士宽拧着眉头交待道。
“啊?出事儿了?”李文华惊的眼睛都瞪圆了。
“没出事,生意上的事。
“做生意就是讲究一个急字,抢个先手才能挣到铜钿,慢慢腾腾能挣到铜钿?快去!”李士宽瞪了李文华一眼。
“好好好,我进去换双鞋,立刻就走。”李文华小跑进去。
李士宽转过身,一边往祠堂走,一边叫着在路边玩耍的小孩子,让他们去叫几位族老到祠堂。
第二天一大清早,李士宽二儿子李文儒骑着马先赶回来了。
“我不是让你跟你媳妇一起回来,你媳妇呢?”李士宽正吃早饭,见只有李文儒一人一马回来了,沉了脸,劈头问道。
他这个二儿子,从小到大,就没有让他省心的时候!
“在后头,午时前后就能到了。曹氏带着阿珉,只能坐车,太慢了,阿爹说越快越好,我就先骑马赶回来了,有大生意?”李文儒从小到大,就没怕过他爹。
李士宽被李文儒那份笑嘻嘻的模样气的哼了一声,筷子点了点,“先吃饭!”
老唐婶子已经送了咸粥炸年糕过来,给二儿子拧了个湿帕子,又赶紧切了一碟子咸羊肉,两只咸鸭蛋。
李士宽看着那碟子咸羊肉,横了老伴儿一眼。
老二这份不成气浑不吝,至少一半儿是他阿娘惯的!
李文儒恨不能一口就把早饭吃好,可他爹慢条斯理,咬一口嚼十下,他也只好耐着性子吃一口停一停,压着性子慢慢吃。
看着李士宽总算放下了筷子,李文儒立刻放下筷子,伸头问道:“阿爹,什么大生意?”
“昨天阿囡来了。”李士宽示意李文儒沏茶。
李文儒只好再往下压一压性子,站起来把茶杯茶壶挪过来。xǐυmь.℃òm
“阿囡讲,临海镇的案子,一时半会结不了。”
“我也是这么想!”李文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迎着他阿爹瞪过来的目光,急忙补充道:“我真是这么想的,我跟曹氏说过,不信你问曹氏……阿爹你接着讲,我沏茶!”
见他阿爹错起了牙,李文儒脖子缩起来。
“阿囡讲了五十多年前,江南织坊交的税,统一改成了五成的事儿。”
“我也……阿爹你接着讲!”
李文儒迎着他爹差点挥起的巴掌,急忙咽下后面的话,缩身往后躲。
“阿囡讲,这一趟也许和五十年前一样,有些织坊只怕要关门,就是不关门,也要减少织机,要是这样,必定有不少织工被清除出织坊,她昨天就启程了,从常熟县起,招募织工,办学堂教授提综织法。”
“我也是这么想!”李文儒兴奋的两眼放光。
“我让你想!你这个混帐东西!”李士宽一巴掌打在李文儒头上。
“我错了,阿爹你接着讲。”李文儒一跃而起,将椅子往后拉了拉,重新坐下。
“你这个混帐,不许你再打断老子的话!”李士宽气儿不打一处来。
他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是来报恩的,这个二儿子是来讨债的!
“你大哥去扬州买棉线去了,这是大事,织细布的线,只有扬州能出,真要有上万张织机,这细棉线要是不赶紧订,必定供不上,这是大事。”李士宽深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的火气,接着耐心解说。
李文儒紧紧抿着嘴,不停的点头,不敢再多话。
“你大嫂和金珠玉珠统总放织机收细布的事儿,捎了信儿要帮手,实在忙不过来,你媳妇回来,让她去帮你大嫂。”
李文儒不停的点头。
“文华忙着车马的事儿,要不然,他就是没学问,也比你强!唉!”李士宽一声长叹,他实在是没人可用了。
“阿囡一个人到处跑着招募织工,我不放心,你跟着阿囡,你上了那么多年的学,办学堂这事儿,总归比别人多懂一点儿。”李士宽再次叹气。
要不是实在没人可用了,他真不愿意让这个不着调的傻货跟着阿囡。
“好!阿爹放心,我这份能干,一点儿也不比大哥差。”李文儒抬着下巴,相当自信。
李士宽气的哼了一声。
“阿爹,我提醒一句哈,银珠的婆家,洪家,这细布的生意,那个那个?”李文儒欠身往前,冲他爹搓着手指。
“用得着你提醒!”李士宽再一次气儿不打一处来,“你老子不用你提醒,洪家也不用你老子提醒!
“洪家早就贩木料收织机去了!洪家那个老东西,老成精了!把他那个宝贝孙子都放上去了,他洪家抢了织机生意,又让银珠拿了嫁妆放在细布生意里占股!
“这老东西!”
这一声老东西,至少七八成是佩服。
“再怎么,他们是亲家,咱们是本家。”李文儒陪着一脸笑,接了句。
李士宽无语的横了儿子一眼,再一声叹气,这个儿子真是他的债啊!
“你歇一歇,收拾收拾,别骑马了,赶辆车,多带些行李,阿囡就没带什么东西。先去常熟找阿囡,找到阿囡,就跟着阿囡,你记着,你听阿囡的!”
“阿爹放心!我这份眼力你还不知道?阿爹尽管放心。哎!我的东西都在曹氏车上!这可真是!”李文儒懊恼不已。
早知道,他应该背着行李赶回来!
李文儒只好睡了一觉,等到曹氏带着几辆大车回来,收拾好行李,吃了中午饭,赶着两匹健骡拉着的大车,急急往常熟县找李小囡。
平江城外的王府别业,晚晴也收到了她家世子爷的吩咐,一声欢呼后,一迭连声的催促着备车备人,急匆匆收拾好行李,上了车,直奔常熟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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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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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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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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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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