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喜欢住客栈。
“你是特意过来找我玩儿的?”李小囡摸了摸暖窠里的茶壶。
“我领着两桩差使呢,哪有功夫找你玩儿!我是来给你送信的。”晚晴从袖袋里摸出封信,递给李小囡。
“你说,我们世子爷知不知道她不停的给你写信?”晚晴点了点那封信。
“他不知道怎么样,知道又怎么样?”李小囡撕开信。
“也是,你又不在我们府里当差。”晚晴顿时释然。
李小囡看完信,手指在信上弹了下,又看了一遍。
“怎么啦?出什么事儿了?”晚晴伸头问道。
“史大娘子到京城了。”
“她上封信不就到京城了?”晚晴奇怪道。
李小囡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声,晃着手里的信。
这封信里,史大娘子先对江南织坊竟然一起停工歇业这件事表示了诧异,接着又说她写信这一天,听说太学里递了份弹折,弹劾世子爷摧残江南织坊。
接着说听她弟弟讲,最近的文会上,大家都在议论世子爷在江南的所作所为,传说世子爷打算把江南的织坊全部收归到织造司,以筹集军费好好打仗。
“怎么啦?”晚晴伸手在李小囡眼前挥了下。
“这位史大娘子,说话的时候一句话里有七八层意思,写起信来也是这样。”李小囡叹气。
“我早就跟你说过,她心眼可多了,不过你心眼也不少,你俩差不多。”晚晴拍了拍李小囡。
李小囡斜瞥了她一眼,将信折好装进信封,拍了拍那封信,“这封信得给你家世子爷看看,越快越好,咱们先绕到你们家别业?”
“嗯?好。”晚晴先欠身吩咐了车夫,缩头回来,点了点信,不等她说话,李小囡叹气道:“别问,不知道,我就是觉得这封信里头全是话里有话的那种。
“我没去过你们京城,也不认识你们京城的谁跟谁,她话里的话,我没怎么看懂,我觉得吧,你家世子爷肯定能看懂。”
晚晴噢了一声,一幅恍然悟了的模样,“那肯定是朝廷的事,朝廷的事你肯定不懂。你说~”
晚晴拖着尾音,挨近李小囡,咬着耳朵道:“大娘子会不会是使了什么欲擒故纵的计策,明面上是给你写信,其实是拿你当跳板,你看你现在就把她的信转给我们世子爷了,等我们世子爷接上话,她会不会撇开你,直接给我们世子爷写信?
“真要是这样,那她跟我们世子爷就又搭上了,然后么,一来二去~你是说吧?”
“我觉得不是,你家世子爷有这么好吗?值得人家史大娘子费这么大的力气?拐这么大的圈子?这么契而不舍?”李小囡蹙眉问道。
“怎么不值得!你见过比我们家世子爷更好看的吗?”晚晴口水差点喷出来。
“他再好看,你敢多看么?”李小囡手指点着晚晴的胸口。
“那倒也是。”晚晴泄气的塌下了肩膀。
车子进了别业二门,李小囡重新封好信,盖了漆封,晚晴则飞奔进去提了满满一提盒刚出炉的点心出来,车子出了别业,赶往临海镇。m.χIùmЬ.CǒM
到临海镇时,天已经黑透了,临海镇上灯火通明,街上熙熙攘攘,车夫甩着鞭子喊着避让,赶往码头。
黄显周正和姚先生坐在挨着辕门口的那几间小屋门前说闲话,听到辕门外的喊问声,急忙站起来,让进李小囡和晚晴。
“姑娘是……顺道儿过来的?”黄显周瞥了眼晚晴,舌头打了个转儿。
“专程过来找先生说话的。”李小囡笑道。
“噢?那是?”黄显周微微侧身,避过晚晴的目光,小心的用手指点了点晚晴,冲李小囡眨了眨眼。
“不是世子爷的吩咐,是我自己的事儿,我家的车大阿姐在用,就借了她的车。”李小囡笑答。
黄显周舒了口气,瞥向晚晴时,正迎上晚晴的目光,急忙陪出一脸尴尬假笑。
“有件事儿,我想来想去,觉得先生应该是个能商量商量的人。”李小囡没绕圈子。
“姑娘请讲。”
“江南织坊停工歇业的事儿,先生肯定听说了?”
见黄显周点头,李小囡接着道:“江南的织坊不光停工,还往外转手了不少织工,我买了小几百人,唉,这几百人买下来花了好些银子,吃力得很,他们要是还往外转手织工,我就买不起了。”
黄显周皱起了眉。
“除了织工,还有秋蚕茧,听说秋蚕已经上簇了,收秋蚕茧的事就在眼前了,这些织坊能停工歇业,转手织工,大约也不愿意再收秋蚕茧,这些秋蚕茧怎么办?”
李小囡叹了口气。
黄显周和姚先生对视了一眼,看向李小囡,等她往下说。
“平江丝绸行有位姓于的行老,叫于承福,先生听说过这个人吗?我想找他商量商量,让他出面问一问哪些织坊肯收秋蚕茧,先生觉得怎么样?”李小囡话锋一转,直入正题。
“于承福托了很多人找到我这里,没说别的,就是想要问一问他们施会长的案情。”黄显周皱着眉,“这个人心眼太多,很会使手段,你真要找他?”
“可他还是没能从您这里打听到一丝半点儿,是不是?”李小囡笑道。
“那倒也是。”黄显周一脸笑,颇有几分自得的捋了捋胡子。
“收秋蚕茧这事儿,没点心眼手段,肯定办不下来,您说是不是?”李小囡接着笑道。
“那也是。”黄显周呆滞了下,承认了句,随即叹气道:“你看看,用人就是这样,没心眼办不成事儿,心眼多了吧,又失于忠厚。”
“有位周先生,在世子爷身边参赞,他替我打听过这位于承福,说人品还好,能用一用。”李小囡看着黄显周笑道。
“嗯!那就好那就好!”黄显周看向姚先生,姚先生也正看向他。
听这小丫头这话意,只怕这个于承福是世子爷挑中的人,嗯,那就好,这个于承福有什么不好,不至于怪罪连累到这小丫头。
“既然能用,你专程过来,是想问问施万全的案情?”黄显周看着李小囡。
李小囡点头。
“施万全胆子小心眼少,他虽然是平江丝绸行的会长,在江南丝绸总行挂了个行老的名儿,可江南丝绸总行那些烂事儿,都略过他不让他知道,倒让他因祸得福了。”
黄显周落低声音道。
李小囡松了口气。
“施万全肯定要赔出不少银子,不过,性命无碍。”黄显周接着道。
“那就好。”李小囡再松了口气,犹豫了下,笑道:“那能不能让于承福见施万全一面?您和姚先生看着,就是看一眼,说上几句话就行了。”
“没什么大碍,不过,得先请了世子爷示下。
“世子爷吩咐过,押在这军营里的人,不许任何人探见,这事儿我说了不算,得那位杨小将军点头,杨小将军军法严整得很呢。”
“那就烦劳先生写封信。”李小囡站起来,曲膝谢了黄显周,和晚晴一起告辞,出了军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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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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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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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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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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