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匹枣红马背上的马鞍跟之前那一套大不一样,桃红底绣着枣红的万字纹,极其漂亮。
李小囡伸头往前,仔细看。
“特意给你准备的,上马。”顾砚催促了句。
护卫已经放好了脚踏,李小囡踩上脚踏,坐到马上。
之前的马鞍阔大宽松,几乎能坐两个她,现在这个正正好,脚蹬也不大不小,正正好好卡在脚上,之前那个太大了。
李小囡低头往左边看看,再往右边看看,再踩着马蹬站起来一回,顺眼看到了最外围的阿武和王雨亭,忙冲她俩挥了挥手。
“坐好,握住缰绳,看着我,像这样,别乱看,看这里,你得学会骑马。”顾砚用马鞭按下李小囡的手,一脸严肃道。
李小囡抓起缰绳,看着顾砚,有样学样。
两匹马并头,小跑起来。
“腿部要用力,上身往前,对,坐稳了。”顾砚提醒了句,催马往前。
李小囡学着顾砚,俯身下去。
马跑得快起来。
“勒缰绳,不要急,慢慢勒,对,不错。”
两匹马由跑而走。
一连教了几回由走而跑,由跑而走,顾砚看起来挺满意。
“你确实有点儿小聪明,现在咱们要赶路了。你记着,最要紧的只有一条:坐稳不要掉下去。只要不掉下马,就不会有事。”Χiυmъ.cοΜ
“好!”李小囡应声飞扬。
骑马的感觉真好。
一队人马跑跑走走,中午前后才赶到临海镇。
进了照月楼,顾砚在楼梯口站住,侧头看着一头一脸的汗,兴奋的两眼亮晶晶的李小囡,一脸嫌弃的示意晚晴,“侍候她去洗洗!”
酒楼的有专门的地方洗漱,各样用具一应俱全。
李小囡弯腰洗脸,晚晴也洗了洗,擦着手脸,将李小囡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唉,她这样子,真不能怪她家世子爷看不下眼!
“你站着别动!”晚晴拧了块湿布,把李小囡的裙子捋过一遍,再用力拉一圈儿,裙子立刻平整多了。
晚晴抬头看了看李小囡一头乱蓬蓬的头发,按着她坐下,重新给她梳了头。
梳好头,李小囡对着半人高的铜镜仔细看了看,十分满意。
晚晴的手艺真不错!
这比她从家里出来时还要干净整齐。
李小囡进到二楼雅间,顾砚正站在窗前,晃着折扇,看着窗外的繁华热闹。
李小囡走到顾砚旁边,伸头往外看。
“那边就是海税司。”顾砚折扇点了点街道尽头的一大片黑沉建筑。
“像个大海怪。”李小囡踮起脚尖。
“帝国财赋重地。”顾砚转过身,“想吃什么,自己看自己点。”
石滚忙掀帘叫进茶酒博士。
李小囡对着茶酒博士捧着的精美菜单,仔细看仔细挑。
顾砚晃着折扇,微微扬眉,看着李小囡严肃认真、全神贯注的看问挑选。
李小囡看完了整本菜单,优中选优的挑了三样海鲜,舒了口气,露出笑容,看向顾砚道:“我好了!”
“这怎么够?”顾砚点着菜单。
“我的菜够了,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李小囡笑道。
“让铛头看着添几样拿手菜。”顾砚吩咐了句。
茶酒博士欠身应了,垂手退出。
“怎么这么高兴?喜欢骑马?”顾砚打量着一直笑着的李小囡。
“不是喜欢骑马,是喜欢奔驰的感觉,就是……”
李小囡正想着怎么说清楚,顾砚点头,“你刚开始学骑马,跑不快,这不能算奔驰。在草原上跑马才叫奔驰。要是顺风,扯足帆,站在船头,也很不错。”
“我头一回跟大阿姐出门,从昆山县到平江城,一步一步的走,太慢了,那会儿我特别羡慕鸟儿,就想,还不如做一只鸟儿呢,不是鹰隼,麻雀也行啊,好歹能飞。”李小囡叹了口气。
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缓慢,缓的慢的让人绝望。
什么过去日脚缓慢岁月静好,呸!
“五十年前,有个人说他能让人飞起来,找到祖父,祖父一年给他一万银子,连给了六年。”
顾砚的话顿住,李小囡急忙问道:“后来呢?”
“后来,他说他可以飞了,飞起来十几丈高,飞了一里来路,掉下来摔死了。”
李小囡呆了一瞬,难过的叹了口气。
一位先驱。
茶酒博士送菜进来,顾砚看了眼屋角的滴漏,示意李小囡,“吃饭吧,时辰差不多了。”
李小囡正要问什么时辰差不多了,抬眼看到石滚冲她用力抿嘴微微摇头,急忙抿住嘴,抓起筷子吃菜。
石滚家世子爷宣布过吃饭了,就只能吃饭,不能再说话了。
李小囡拿起筷子就顾不得其它了,这家酒楼的菜做得非常好吃,是她这几年,不!连从前算上,这也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饭菜之一。
顾砚时不时看一眼专心吃鱼吃虾吃蟹吃的一脸满足的李小囡,神情越来越温柔。
绿袖心事太重,他从来没看到绿袖像她这现在样享受过饮食。
这样多么好,活人要有烟火气。
两个人吃了饭,喝了半杯茶,从照月楼出来,边走边逛,往码头过去。
………………………………
海税司旁边的何家总号里,何承泽背着手,站在窗旁,用两面铜镜,看着从照月楼过来的顾砚和李小囡。
何瑞铭站在父亲旁边,微微皱着眉,仔细的打量着铜镜里的李小囡,实在忍不住,嘀咕道:“这小妮子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她跟世子爷并肩而行,泰然自若,这就很特别。”何承泽缓声道。
何瑞铭再仔细看,低低嗯了一声,片刻,带着几分小意道:“也许,乡野妮子,不知轻重……”
何承泽转头看了眼何瑞铭,何瑞铭陪着笑,后面的话没敢说下去。
“不要傲慢,更不能心存成见。她极聪明,学问不错,精通格致,她出自乡野,却不是乡野妮子。”何承泽声音轻缓。
何瑞铭凝神听着,垂头应是。
顾砚和李小囡越过何家总号,何承泽调整铜镜,看着两人的背影越过海税司,往码头过去。
看着顾砚和李小囡下了台阶,何承泽放倒铜镜,吩咐何瑞铭,“你过去看看吧。”
“好。”何瑞铭答应一声,绕出院门,往码头过去。
………………………………
李小囡站在台阶最下面一级,看着前面一望无边的繁忙码头,问道,“咱们要看什么?”
顾砚回头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你这小聪明还挺多,还能看什么,看热闹!”
“这个……”一句话没说完,李小囡立刻改口笑道:“这儿真热闹,热闹极了。”
顾砚斜瞥着她,笑出来,“往前面走走,看看海船。”
何瑞铭一路小跑,从后面追上来,和石滚打了招呼,落后石滚半步,跟在了后面。
往前走了一射之地,顾砚站住,指着远处的海船笑道:“大船吃水重,没法靠近码头,一会儿咱们……”
话没说完,远处一声吼叫:“兄弟们!给我打!”
何瑞铭吓了一跳,急忙叫道:“我去看看,世子爷别往前!”
“你去瞧瞧。”顾砚折扇点向阿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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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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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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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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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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