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低垂在苍茫的大海上,海浪拍打着礁石。
荒凉的悬崖上,刘当家坐在檀木包金的交椅上,翘着二郎腿吹笛子。
笛音清越。
吴妙真在离刘当家一射之地站住,仔仔细细打量了一圈,接着往前。
吴妙真站到刘当家旁边,刘当家正好一曲终了,站起来,转着笛子打量吴妙真。
吴妙真同样打量刘当家。
“我姓刘,名静亭,拜在李姑娘门下,是李姑娘的门人吧。”刘当家直截了当,“你不用介绍自己,我知道你,也知道你是受李姑娘劝说之后,才出面收拢了成字帮。不过。”
刘当家的话顿住,再次上上下下的打理吴妙真,“所谓受李姑娘劝说,不过是你给自己找的台阶,借口,或者是借着劝说搭上王府,借机借势,就是李姑娘不劝说你,你也一样要当这个帮主。”
“我也知道你,不过我没想到你废话这么多。”吴妙真一脸讥笑的看着刘当家。
刘当家笑起来,“我这是坦诚以待。你我都是托庇在李姑娘门下,咱们是伙伴。”
“你说的李姑娘,是哪个李姑娘?”吴妙真毫不客气的问道。
“李讳阿囡,睿亲王府新定下的世子妃。”刘当家笑答。
“李姑娘知道她有你这个门人么?”吴妙真问道。
“当然,世子爷也知道。”刘当家笑眯眯。
“你找我有什么事?”吴妙真直视着刘当家。
“吴帮主借着李姑娘一句劝说,只怕不是很牢靠吧?”刘当家盯着吴妙真。
吴妙真面无表情,也没说话。
“码头上那帮新来的扛夫和你们成字帮相安无事,你靠上世子爷?世子爷能替你担当多少?”刘当家接着道。
“你找我有什么事?”吴妙真又问了一遍。
“我说过,咱们是伙伴,你不用这么戒备我。世子爷能替你承担多少?靠得住吗?”刘当家也再问了一遍。
“你想说什么?既然是伙伴,不妨直说。”吴妙真再次回避了刘当家的问话。
“吴帮主何不去见见李姑娘?李家迎风乍起,李姑娘正是用人之际。”刘当家建议道。
“你是海外之人,你想要什么?”吴妙真的语调仿佛没那么生硬了。
“海外之人和吴帮主没什么分别,都要有个支撑才能站得高坐的久。”刘当家坦然道。
吴妙真看着他,片刻,拱手道:“多谢。刘当家要是没什么事了,在下告辞。”
“吴帮主要是找我,就去镇上的流云老号。”刘当家在吴妙真身后说了句。
看着吴妙真走远了,刘当家绕过一段,沿着几乎看不出的台阶,往悬崖下下去。
一个护卫让过刘当家,过去扛起交椅,跟着下去。
悬崖边上停着条小船,刘当家上船进了船舱。
何承泽看到刘当家进来,放下手里的杯子。“怎么样?”
“淡定得很,她已经搭上哪里了?”刘当家坐到何承泽旁边。
“这个女人不可小觑。不过,她能怎么样呢?”何承泽语调淡然。
刘当家嗯了一声。
“你要回去一趟吗?”何承泽看着刘当家问道。
刘当家脸色微沉,沉默片刻,摇头道:“我现在回去无益于事,都安排好再回去。”
“那你抽几个人盯着吴妙真。我的人大约她都熟悉,盯不住她。”何承泽道。
“好。”
……………………
吴妙真回到临海镇家里,一杯茶没喝完,就换了衣服,带了几个心腹悄悄出门,往平江城过去。
李金珠一大清早就启程往吴江县看新设的织工学堂,在城门口下去买几个菜馒头的功夫,再上了车,就看到车里坐着找过她说话的那位吴帮主。
“就是想和大娘子说说话儿。”吴妙真压着声音,笑这解释了句,伸手拉了把李金珠。
李金珠上了车,放下帘子,车夫赶着车继续往前。
李金珠将荷叶包里的菜馒头递到吴妙真面前,“吃饭没有?”
“半夜就过来了,我就不客气了。”吴妙真拿了个菜馒头。
两个人对坐着,你一个我一个,吃完了几个菜馒头。
“你是听说阿囡定亲的事过来的?”李金珠先开口问了句。
“四娘子定亲的事我听说了,我不是因为听说定亲的事过来的,就是来跟你说说话儿。”吴妙真顿了顿,接着道:“也想问问你,有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多谢你,没什么,阿囡定亲不定亲,我们看着没什么,从前怎么样,以后还是怎么样。”李金珠打量着吴妙真。
这位道上的大帮主看起来家常和气。
阿囡说过,以后,不管是谁,在她面前,让她看到的,都是极好的那一面。这位帮主大约也是这样。m.xiumb.com
“哪能还和从前一样,不管你怎么想,都不可能再和从前一样了。”吴妙真看着李金珠,“不知道有多少想认识你,攀附你,甚至打主意想要娶你,想方设法的娶你,你弟弟妹妹也是众矢之的,都想结交他们,攀附他们。你妹夫也一样。”
“这有什么用?我不会给谁说项,阿囡也不会听。我弟弟妹妹也是。”李金珠拧起眉。
吴帮主说的不错,现在,连梅姐出去买菜都不得清净,总是有人硬塞各种东西给梅姐,盯着梅姐攀话,梅姐都不怎么敢出门了。
“你说不会,他们就算信,也会想:那是你对别人,到她身上必定就例外了。”吴妙真不知道想到什么,摇头失笑。“也不一定要你说项什么,攀上你,能跟你说说话,就很体面,就可以狐假虎威,甚至借势生事,比如为非作歹时,扬言跟你相交莫逆,让别人害怕。”
“认识我的人多的很。”李金珠叹了口气。
吴帮主说的,也是她担心的事。
“我帮你看着点儿吧,还有你们李家族里。”吴妙真直接道。
“这怎么盯的住?那得多少人手?这怎么行。”李金珠有些意外。
“不用安排专门的人手,就是留心些,要是听到什么,我就过来跟你说一声,就当是找个和你说说话儿的借口了。”吴妙真笑道。
李金珠没说话。
“这是咱们俩的事,上次我就跟你说过,我觉得你跟我一样,都是觉得女人也能做点事的人,你是个能说话的人,我信得过你。你该知道,我只有我一个人,我不怕,也不孤单,可要是能有个说话的人,多好,是不是?”吴妙真声音低低。
“嗯,我比你强,我跟玉珠能说话,家里大事小事,都是我跟玉珠商量。”李金珠的话猛然顿住,玉珠的亲事,她却没办法跟玉珠商量。
“玉珠有看中的人家了吗?”吴妙真问道。
“有一家,刚刚考中了秀才,合适得很。”李金珠沉默片刻,“哪儿都好。”
吴妙真明了的看着李金珠,笑道:“那就好,说起来,要是照什么长幼有序,玉珠和你弟弟的亲事是不是得赶在四娘子前头?”
“嗯,就是这么打算的。”李金珠拿出针线,纳着鞋底,和吴妙真说起了家常闲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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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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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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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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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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