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行。”李小囡想着大阿姐的交待,没敢太自信。
顾砚斜睨着李小囡,片刻,一声长叹,“你这个样子,叫初生牛犊不怕虎。”
“我是要做首富的人。首富,那就是讲,我就是满天下最会做生意的那个人,要是连一个平江府丝绸行都对付不了,我还怎么做首富?”李小囡看着顾砚,严肃认真的问道。
顾砚看着李小囡,连眨了几下眼,折扇点着李小囡,没说出话,却噗笑出声。
李小囡又掂起一块葱油酥,吃着葱油酥,看着顾砚笑。
“你说,他们会不会使阴招?比如把我打一顿,把我大阿姐打一顿,找人到我们铺子里去闹事儿,逼着尹嫂子不敢跟我们合伙?”李小囡吃完葱油酥,问道。
“要是在商言商能把你逼退,肯定不会,毕竟,你成天跟我在一起。
“可你是李首富嘛,他们要是被你逼急了,也许会。不过~”顾砚拖着尾音,“你身边有阿武,阿武虽然心眼少,功夫却极好,她护得住你,她那个表姐也是个狠人。
“至于你大阿姐,擒贼擒王,你好好儿的,他们伤了你大阿姐,只会激怒你,都是聪明人,不会使出这种昏招。
“那个尹嫂子要是能被他们逼退了,那就是不堪重用,你再换一个掌柜就是了。”顾砚一一分析。
李小囡一边听一边点头。
顾砚看着李小囡,“你想过没有,要是他们有样学样,也做起赊织机收细布的生意,你怎么办?”
“那就让他们做啊!”
李小囡声调愉快。
“现在就我们一家做,就算只是做到平江府每一家有一台提综织机,得多少年?得多少银子?唉,也许多少年都做不成,我也没有那么多银子。
“要是他们肯有样学样,大家一起往各村各家推送提综织机,那就很快了是不是?也许一年两年,甚至半年,也许平江府就能家家户户织细布了,多好!”
李小囡眼睛亮闪。
“要是那样,就算只有平江府这一个地方好了,家家都有一台提综织机,家家都能织细布,一台织机,熟手一天半就能出一匹布,那一天得出多少细布啊!”
“平江府有主户十五万八千七百余。”顾砚慢吞吞接了句。
“你懂得真多!那就照十家有一家算好了,一天就有一万多匹细布。”
李小囡托着腮,一脸向往。
“一万多匹啊!一天!要是那样,我就只要想着怎么样才能收到更多的布,怎么样才能让大家织出更好的布,怎么样才能人无我有,人有我优。
“唉,我巴不得他们有样学样呢。”
顾砚仔细听着,由扬眉而眉头微蹙,沉默片刻,看着李小囡道:“要是那样,朝廷就不能放之任之,就不能不收税了。”
“嗯!我已经想到了。我的布只比丝绸行的细布便宜二成,照理说,应该是便宜一半还有利。”李小囡笑眯眯。
“你现在毛利多少?净利呢?”顾砚问道。
“现在也就两成利吧,还没算过毛利净利,现在还没法细算。
“第一条,织机都是一台台零买的,价钱高,送织机脚夫钱都是我们吃进,这一块不少铜钿呢,收细布都是阿武跑来跑去,阿武多贵呢,还有她那匹马,一天一斗细料,还要吃黑豆。
“织机赊出去,到底多久能回本还不知道,还有织布的线,她们都是到布行零买,大堂叔讲比扬州纱厂贵了至少三成,太不划算了,大堂叔还说,纱线从扬州过来,路费很贵,以后量大了,可以跟扬州纱厂聊聊,让他们到平江城开纱厂。”
李小囡托着腮,叹了口气。
“还有很多很多事,比如以后织机多了,织机维护维修的铜钿怎么算,上线的铜钿怎么算,会上线的人不多,现在都是不要铜钿白白帮忙,肯定不能一直这样,也许还有别的费用,我不懂,一边做一边学。”
顾砚凝神听着,嗯了一声,“你这生意,真要是照你说的,不说家家有织机,就算十户一台,这个量,朝廷都要有个章程,我先写封信回去,跟阿爹说说,你要有所准备。”
“我照两成预算的税钱。”李小囡答道,“我是想做成量大利薄的生意。”
“量大利薄。”顾砚低低重复了句,脸上说不出什么表情,呆了片刻,看着李小囡笑道:“也许,你这份生意能重现江南家家户户机杼声的盛景,要是那样,我向你长揖道谢。”
“喔噢!你祖父~”李小囡拖着尾音,“后来很后悔吗?”
“你这份小聪明!”顾砚哼了一声。“说不上后悔,当时江南丝绸细布出货量极大,朝廷却几乎收不到税银,以至于河北大旱时,朝廷连赈济的银子都凑不够。
“还有,当年的江南织坊,都是仿效扬州孟氏的学徒制,却越来越苛刻无人性,以至于大量女子被拘禁于织坊内,如奴隶一般,江南各处富的极富,穷的极穷,农田荒废,民生艰难。
“祖父没后悔,他只是遗憾没能重振江南。”
李小囡叹了口气,“人性逐利,这个章程,你可要想好了,我觉得挺难的。”
“我小时候很自大,经常说这事很容易,那事很容易,阿爹和皇上就教导我,说你觉得很容易的时候,就已经犯下大错了。”
顾砚的话顿住,垂下眼皮,端起杯子喝茶。
从前,他就是觉得天下无难事。
“皇上也教导你啊,皇上?”李小囡拖着尾音,显得犹犹豫豫。
“想问什么?”顾砚抬头看向李小囡。
李小囡上胳膊趴在桌子上,伸头问道:“皇上什么样儿啊?是不是一看就不是凡人?”
顾砚眉毛高抬,想笑又忍住了,咳了一声,“当然不是凡人,真龙天子么,头上有角。”
李小囡斜瞥着顾砚。
她不好明说明问,可他这样把她当傻子哄,就太过份了。
“秋天里,太子南巡路过平江府,到时候,我带你见见他,虽然现在还不是天子,以后就是了,等到登基那一天,头上就长出角了。”顾砚手指抬到头上,比划了下。琇書網
“那个!”李小囡一句话没说完,立刻顿住。
“想说什么?”
“人是不会长角的。”李小囡慢吞吞道。
她想问的是太子一定能顺利即位么,可这话最好不问。
顾砚失笑出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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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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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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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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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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