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熊熊烈火照亮夜空的时候,艾举人的家僮和住在艾家庄四周的佃户也争先恐后加入了洗劫的队伍,根本没人多问一嘴发生了什么事,李师道拿了一叠银票,迅速撤离现场。
翌日一早的时候,天还没亮,李师道一行就大摇大摆就在县城外面等城门开启,灰蒙蒙的天色下,十五人的脸色都非常不善,周围等着进城做生意的小商小贩都远远避开。
寅时末,南土门缓缓打开。
“让开,都让开!”
一群凶神恶煞的汉子穿过街道,引得市井鸡飞狗跳,老百姓无不愕然侧目,因为是总旗吴少诚带路,早起巡街的皂隶也不敢多问,以为是县尊调兵办案,一行人赶到县衙,将牙前大门团团包围,牙前大门紧闭,李师道亲自带人上前,一脚踹在大门上。
砰砰砰!县衙大门被锤得山响。
衙内出来一个刀笔和五个上早班的县吏,刀笔上来一指李师道,训斥道:“大胆刁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们报什么案子?有没有呈堂状文?有没有都得交钱,五百钱!”
“去阴曹地府收!”
李师道二话不说,一刀砍飞刀笔脑袋,暴喝道:“跟我走,找晏子宾!”
随后对身后人说道:“跟我进去,找晏子宾!”
那五个早班县吏看到这副架势,哪里还敢阻拦,当即丢下手里大棍,乖乖退到两边。
县衙后院,晏子宾刚刚起床,正准备审理典史拂晓时分报来的一起骇人听闻的灭门案,结果没等洗漱穿戴完毕,外面前院里就传来了一阵吵嚷,晏子宾正欲呵斥,却惊见典史带着三个早班皂隶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一人魂飞魄散大叫道:“快报县尊,米脂民变!”
当县令晏子宾和主簿刘安在兴致高昂的情绪中准备开始一天生活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天才蒙蒙亮的时候,当县衙后院大门像往常一样吱呀一声打开的时候,和往常不一样的事情发生了,十几个披坚执锐的剽壮汉子冲了进来,一行人直奔后宅,领头匹夫手里拿着一把还在滴血的砍刀,凛然的杀气甚至在几十步外都能感觉到,得到暴徒进攻衙门消息的晏子宾立刻听从了主簿刘安的建议,断然喝令道:“关闭内门,让皂子上墙守着,派人去召米脂卫王千户和杨家墩总旗吴少诚,命他们火速带兵前来诛杀乱贼,给他们一个机会!”
说罢又看向米脂县典史张士则,道:“敲响警钟,召县内所有皂隶前来卫府!”
张士则哭道:“杨家墩的火路军也已经反了!总旗吴少诚就在外面啊!至于我县卫军,您难道忘了,您去年曾把王千户捉进牙门廷杖的事情了吗?王千户被您打断了腿……”
王千户被你打断了腿,这个时候不落井下石就是万幸了,谁还敢指望他带兵来平叛?
晏子宾急急道:“那、那我县皂隶还能不能用?足足有一百多个啊!”
典史摇头,指着站在院子那些冷眼旁观的皂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喊道:“您看看,他们都不能听您的话,您还指望其他人效力吗?贼首李师道放话了,要为民除害!”
当李师道把一箱金银珠宝倒在衙门大堂里的时候,轮早班的十几个县吏集体沉默了,当捕头弯腰捡起一对玉镯的时候,愿意听晏子宾使唤的皂隶已经没有几个了,他派去守墙的捕快只是在墙上看了一眼,就跟其他人一起打开了内门,表示要跟李义士一起为民除害。
望着这些平日里恭顺卑微现在却无比狰狞凶狠的县吏刁民,早上起来还豪情万丈的晏子宾瞬间脸色煞白,结结巴巴地斥责道:“你、你们要干什么?我是朝廷命官啊!”
至于典史张士则和主簿刘安,早已扶着桌子,站都站不稳了。
李师道率众入内,道:“我等今日前来,是为了报答国家厚恩,为北京皇帝清除陕西的贪官墨吏!举人晏子宾,勾结邑内豪强艾氏结党,私通闯贼高迎祥,李师道数告于野,百家皆曰可杀,李师道数问衙内,诸皂隶皆曰可杀,李师道数祷于天,天曰尔等该杀!”
晏子宾鼓起勇气,大声道:“皇帝身边没有奸佞!大明没有贪官墨吏!”
话未说完,匹夫们就一阵聒噪。
李师道使了个眼色,李怀仙和李自成便上前捉住主簿刘安,一刀砍死在地上。
看到刘主簿人头落地,晏子宾极力拼凑起来的一点勇气立刻消失地干干净净了,典史张士则已经瘫坐在地上,吴少诚和王武俊走上去,将张士则推出牙门,一刀砍下脑袋。
张士则哼都没有哼一声,就喷出数尺鲜血。
晏子宾战战兢兢,扶着柱子呕吐起来。
李师道一拳砸在晏子宾脸上,将县令打跪在地上,然后挥手道:“搜!”
晏子宾吐完了本来还想再骂,但是李师道的眼神让他闭住了嘴巴,只是瞪大惊恐的双眼看着衙门里自己手下的那些文官胥吏被一个个拉出来,推到牙前,砍下脑袋。
杀光县衙高级官吏后,李师道来到前院大厅,直接坐在了晏子宾平时坐的县尊高椅上,晏子宾则被李自成和李过打跪在地上,面朝李师道跪在堂前,李师道一拍惊堂木,皂隶们条件反射杵响手中杀威棒,李师道冷眼一扫,道:“我等杀了艾举人全家,今天早上又在县衙闹出这般动静,虽然我等初衷是为皇帝为大明为米脂县百姓除害,嘴上却输了道理,所以欲亡河西投军,还请县尊为我等出具路引户牒状文,好让我等平安出关,有劳了!”
晏子宾不是傻子,听到李师道这些话,顿时浑身尿意阵阵。
李师道这哪里是为皇帝除害,根本是要反了大明!
如果自己真的遵照行事,开具状文把这群杀人不眨眼且目无王法的恶贼放到关外,回头延安府台甚至陕西布政使司那边怪罪下来,自己小小一个县令,哪里担得起罪名?
他想了想,决定用拖字决。
再拖一拖,拖到天大亮,等县吏都照例来点班,事情说不定就有转机了,况且王千户也不一定就会因为旧怨拒不来援,境内爆发民变,卫所出兵镇压,本来就是天经地义。
如果坐视暴徒杀人越货之后平安离境,回头他王千户也别想好过!
深呼吸一口气,晏子宾强压下心头恐惧,一脸哀求道:“这位壮士,你们自己走吧,晏某就当这些事没有发生过,路引户牒状文是真的开不了,回头要是省上追责问罪……”
不等晏子宾说完,李自成就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李师道一拳砸在桌上,暴喝道:“府台省上问你的罪,那是你守土牧民不力,跟我李师道有什么关系?惹得某性起,杀了你全家!再说了,你们知府自去高闯王去找,等你把案子报上去,他还有命活着没有都是两说,放心,只要你乖乖配合,某是不会为难你的。”
晏子宾面露犹豫,眼珠子一转,说道:“李壮士,此事非同小可,再容晏某思量一二。”
有求于人,李师道只好耐着性子等他思量。
一炷香后,李自成催问道:“你到底思量好了没有?”
晏子宾就是想拖时间,但他还想抖机灵。
“各位壮士,这状文我一个人开不了。请稍等,待本官去跟王千户说一声……”
李师道勃然大怒,一个鹞子翻山直接从桌子后面跳了出来,捉住晏子宾衣领,劈面就是一顿乱打,口里骂道:“狗草的挫鸟,你是不是有异心,想拖到卫军赶来杀了咱们?”
说罢拽过李自成手里的刀,一刀砍飞了晏子宾的脑袋!
晏子宾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仅仅是稍稍拖延了一会儿时间就招来了杀身之祸!
在场衙役等人无不目瞪口呆,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李师道提着血淋淋的大刀,架在县衙教谕肩膀上,厉声道:“尔也欲试某刀之利否!你会不会写户牒?县印何在!”琇書網
那教谕吓得两股战战,忙不迭道:“会写,县印在后院!我这就去拿,这就去拿!”
教谕很快取来县印,然后给李师道一行开具好路引户牒,接着拿起县引在状文上一一盖上公章,李师道又命令教谕起草一份安民告示,大意是晏县尊艾举人勾结闯贼高迎祥。
随后李师道先拿出一张,让教谕亲自去县衙门口的告示栏上贴好,然后又命令衙役带路,去县城各个张贴告示的地方贴安民告书,告书公布了艾举人和县令晏子宾的罪行。
二贼叛国叛君,背叛大明皇帝,私通高迎祥,为闯贼输粮卖铁资敌,被本县壮士李师道撞破后,艾举人恼羞成怒,意欲杀人灭口,李师道慌忙把事情报告给了杨家墩火路军。
事急从权,总旗吴少诚火速带兵将艾举人在家里就地正法,及时终止了二人的卖国行为,事后晏子宾也打算杀人灭口,本着忠君报国的原则,李师道当场予以就地正法。
告示一出,百姓纷纷围拢上来。
“县令晏子宾,私通闯贼,图谋不轨,延绥巡抚衙门……”
等收了钱的皂隶念完,老百姓三三两两散去。
“嘁,好死!”
回到县衙,李师道抓来教谕,道:“某等做了贼,照大明律就是杀头的死罪,本来怕你报府台走了我等的风声,某本想杀了你,若要我饶你一命,你只依我三件事便罢!”
教谕慌忙道:“休说三件事,便是三十件事也依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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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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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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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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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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