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里我守在窗边看着漫天繁星,想着白日里我爹同我说的那一番话,却无论如何不相信明珏会因此就这样放弃了我。
我悄悄地去打听明珏在边境的消息,还试过悄悄给他写信,然而这都被我那个手眼通天的爹爹阻止了下来,我依旧去雅竹轩,寻着去见明珏的机会。
我想我总要见他一面,要问他是不是真的应过我爹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把我放弃,刀剑无眼,我总不能日日心焦地等,若是他有天回不来了,我也不愿抱着那些不清不楚过余生的日子,我始终记得曾经在藏书阁里,他同我说,他若喜欢,便就是一辈子的事。
此后却不知怎么的招惹上了莲家那位小霸王莲青,在思念明珏度日如年的日子里,他便像是一抹彩色,将我那时灰暗的生活照得鲜明,也因此我爹开始将拆散我与明珏的心思分散到了如何教育我与莲青身上来,我去边境的计划也终于有了一丝希望。
战争一触即发,从我爹那处既然得不到消息,我便从莲青身上下手,他的大伯是当朝的莲丞相,所知的消息定然不会比我爹少,每次我眼巴巴地等他的消息,他都十分奇怪地望着我,“这战场上打打杀杀的消息有什么好打听的,你一个女子天天别的东西不关注,总关注那战事做什么。”
我生怕他在同我爹聊天时候说漏了嘴,伸手过去就拍了一下他的头,“我关心的这是国家大事,女子怎么了,女子就不能关注战事了,难道你要我同你八卦今日京城里谁家的姑娘又跟谁家的公子跑了,谁家的姐妹又如何为了谁争风吃醋?”
莲青将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听得心里发慌。
他于是又吐槽道:“你莫不是真的要学那花木兰代父从军,当个女将报效朝廷吧。”
我脑子里灵光闪现,看着莲青,笑得诡异莫测。
莲青连忙将我推开,“上次你怂恿我去偷你爹的鹦鹉,你就是这样对我笑的,你这样笑的时候,就没什么好事。”
我忽地一把揽过他的肩膀,他蓦地一僵,不再说话了。
“是不是好姐妹,再帮我个忙。”
他连忙又摇头。
“呃……好吧,好兄弟,可以吗?”
继续摇头。
逼我杀手锏了,“青哥哥,你的诺妹妹求你了……”
漫长的沉默过后,那厮终于点头了。
有了莲青的帮助,我高高兴兴地去收拾包袱,我让莲青偷偷安排了行程带我出京城玩,其实是打算一出了京城就甩开他奔赴边境去找明珏,好朋友,不就是来互相利用的嘛。
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我得以甩开了莲青,一个人踏上了前往边境的路途。
越往北,气候越发地干燥,我雇来的马车经过连日的赶路,终于将我送到了关口,掀开帘子一瞧,满目灰蒙,触目所见皆是黄沙,车夫到了这里就不愿意再前进了,这关外不比关内,治安并不甚好,因与边国交结,关外龙蛇混杂,如今不是很太平,现在都没人敢出关去了,所以关口甚是萧条,除了守关的将士,便就只有风沙呼啸而过。
这一路我听说了不少关于这场战争的传闻,起先大家对这位京城来的皇子也并不抱什么希望,朝廷并不主张征战,向来都是求和,为了求和不影响两国的睦邻关系,这几年来,边境的居民便时常受边国人的欺压忍气吞声,就连官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求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见朝廷如此怕事,现任的边皇野心勃勃,早就起了侵吞明国的心,于是更加恶意地滋生了事端,这在边境小城生活的人民是日盼夜盼朝廷能发兵好好地整治一下,却不料派来的是位娇生惯养的皇子,于是更加地低落,士气也一度十分低迷。
然而明珏却在边境小城之内扣押了两个强买强卖的边国恶贼,好生整治了一顿,这才叫人知道这位京城来的皇子原不是个怕事的,更是个有脑子的,次日还领兵偷袭了边国敌军的后方阵地,大快人心,一时间士气高涨,尽得人心。
我听得是又自豪又苦涩。Χiυmъ.cοΜ
我爹说的没错,明珏是个可塑之才,他日的作为不可限量,我并不能算是个美人,所以我并没有什么信心,现下有大好的江山和无可估量的前程摆在他的面前,我爹绝对有能力辅佐他走上那个巅峰的位置,所以他如果真的要放弃我,无可厚非。
在黄沙之中行走的日子甚是痛苦,细细的风沙总能迷了人的眼睛,才不过两天,我的眼睛便又肿又红生生发疼,白日里日头高挂,落了夜却是彻骨的寒冷,此地又多蛇虫鼠蚁,一咬一个准,很快那白皙的双手便不复光彩,指甲里头都是浓浓的乌黑,在那之前我从未想过这只碰过棋碰过琴,碰过书画的手,此下能一把拍死爬到我脚上的飞虫,鞋底软薄,很快就磨得不堪入目,所幸我一惯以男衣装束,关外人烟稀少,却也无人对我入目。
有几次我都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信念支持我继续行走。
只是当那圆顶的军帐终于出现在我跟前的时候,红肿酸涩的眼睛里蓦然就有了暖意,我被阻隔在重重守兵之外,看着明珏着一身黑金盔甲,遥遥望向我,满目沧桑,化成了骄阳。
明珏唤军医来处理我的伤口,手上脚上看见的细细密密,入目所及之处都是触目惊心,看完了军医明珏不顾着这众人的眼光,背着我到营帐不远处的湖边做梳洗,他轻轻地叹了一声:“你怎能做这样的傻事?”
我望着碧绿的林光水色,那清澈见底的湖面之上,映着我苍白又憔悴的容颜,我于是问他,“我为什么这么做,你不知道吗?”日光照射枝桠之上,射下来变成了斑驳细碎的光影,话一出口,竟有些哑,“崇枢,这片江山有那么好吗?”
明珏没有答我,“明日我让人送你回京城,此处太过危险。”
我心想,他虽然没有答我,但已经给了我答案。
那夜里他在营帐里帮我细细地上药,我看着他开裂凝结了无数伤口的那双手,心下涩然,连忙别过脸去不看他,他忽然起身扳过我的脸来,狠狠地吻了上来,唇齿纠结,万分眷恋。
“诺诺,我很贪心,这江山我要,你我亦要。”他喘着气,低低在我耳边道。
“如果你只能选一样呢?”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心下执着,不知为什么就只想要个答案。
他久久未应。
营帐之外忽然号角大响,明珏忽地起了身,利落地将盔甲披上了身,带上兵器,一把将我抱了出去。
士兵们果然都是训练有素的,如此情境竟也没有半分地惊讶,“报,边军来袭。”
他将我放了下来,吩咐下去,“这是京城里来的贵人,好生护着。”话语即毕,翻身上了马就领兵迎敌而去。
飘扬的大旗之上写着显眼的“明”字,此刻正随风摆动着,无论如何地厮杀奋战,始终坚定地挺立,昂扬不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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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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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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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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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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