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春风里>第六十章 挂牛头
  这个声音让麻阿黎瞬间一冷,突然意识到身上这件礼仪服薄的挡不住任何冰霜,她抿了抿嘴,在片刻的失神后,强自镇定道:“什么说了什么?我没和他说话啊。”

  电话那头陷入更长的沉默,像是在等待麻阿黎的失误,但她控制的很好,连一丝惊慌的气息都没有吐露,半响过后,易大鹏才嘬了嘬牙花子:“那不是你……还有谁呢?那是谁让他发现的呢?”

  “嗯?”

  麻阿黎的冷静让她没有被这位关山首富诈出破绽,半响后,易大鹏失去了耐心,径直转入了正题:“算了,现在那姓许的搞得什么电商基地,有人报名了吗?”

  “好像有吧,经常有人来这边问情况。”

  “那东西,是什么门槛?交多少钱办?”

  麻阿黎现在也在扶贫办做文员,对这块有些了解,便回答道:“不需要钱,这边电商基地都是免费入驻,扶贫办这边会安排人对接,免费培训,甚至帮助上平台,搭渠道……”

  “艹!”

  听到说没有门槛,易大鹏在电话那头粗暴打断她:“这姓许的做事真他么乱来,这关山现在没一点规矩,这样搞,这什么人都能做生意了?!”

  麻阿黎没有吱声,任着易大鹏在那边骂了一堆话,之后,易大鹏又问道:“那今年的扶贫户建档立卡什么时候开始搞?”

  “马上就要开始了。”

  说完这句话,麻阿黎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这易大鹏不会放过许晨光,去年的建档立卡刚出了那么大一通事,这今年的他一定会做手脚,心里顿时一紧张,马上补充两句,生怕他又找上自己。

  “……但是这今年还不是我负责的。”

  易大鹏嘿嘿一笑:“我知道,洪宇嘛,那傻小子,只知道画画的呆子,到时看吧,哈哈。”

  麻阿黎实在忍受不了,就准备挂电话:“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没想易大鹏听出她语气中的不耐,最后抛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姓许的有什么事记得和我说,还有,啧,你也多和他接近一下,这十万块我可等着拿给你呢。”

  挂完电话,麻阿黎长出了一口冷气,她双手环抱,心里一阵后怕,易大鹏前面那话明显是先诈一下,估计是看到许晨光他们没有中东信光伏的骗,就想挖出谁提醒的,上来就是施压,也幸亏自己咬的很死,硬是没露出马脚,这才蒙混过去。

  可之后呢?万一还有这样的事呢?

  麻阿黎心里担忧起来,她想给易大鹏打回去,说那十万块她不要了,之间的协议作废,可伊尔康之前还欠着自己那么多赔偿金,再说了,这也拿回一部分了,现在放弃?

  麻阿黎纠结了一番,还是放回了电话,她看了一眼时钟,依旧下午五点了,今天是周五,食堂没做饭,要自己动手,她得赶紧回去,准备为两妹妹烤几个艾草糍粑。

  她换回自己那件黑噗噗的破旧外套,站了起来,刚走出换衣间,门外却是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在等着。

  只见许晨光穿着那件被她洗坏的风衣,神情低沉,看不出情绪。

  “走吧,请你吃个饭。”

  …………

  以往的关山镇,最冷清的时候就是阳春四月天,温煦的阳光下面,照不到几个活人,这时间家里能动的大都出去打工了,剩下的那些毒鬼,白天都在睡大觉,很少出来,外面灰扑扑的街道上,就没几家开着的门面和店铺,只有些灰头土脸的小孩在垃圾堆里翻腾,和一些老人在马路牙子上嗮太阳。

  但今年不同,沙马阿措回来后,大观集团的几个厂区都在火热开工中,正街上开始有大货车装着建材、设备轰隆驶过,加上扶贫办的告示,现在电商基地那里也开始有人在门口张望,电商人才培训班也马上就要开班,镇上一夜之间突然多了不少开门的门面和新开的店铺,连吉妈妈都在说,今年的门面租金都翻了一番,好多人闻到了新的风向,都准备好摩拳擦掌的跟着镇政府往前冲一冲,赶一赶,好好赚一年钱。

  关山镇今年这个四月倒像是真正的四月了,

  在这家新开的汉堡店里,许晨光领着吉淼淼坐下,虽然只是个乡下“土汉堡”店,但麻阿黎还是好奇的望着墙上贴着的广告照片,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不知道这里是吃什么的。

  许晨光看了她一眼:“第一次吃汉堡?”

  麻阿黎点了点头:“以前在外面打工时,看过这种店子,但没进来过,觉得吃不起,太贵了。”

  “你之前在哪里打工?”

  “挺远的地方,沿海那边,当时也是黑中介推荐过去的,在一个厂里面,是专门做那种什么首班首班的厂里,反正就是给小娃娃缝手套,挺费力,又被扣钱,就回来了。”

  许晨光听了一下,说道:“噢,那是手办吧。”

  “对,就是这个词!”

  麻阿黎点了点头:“那小娃娃怎么卖那么贵?当时我们流水线班长说做坏一个要赔一百多,我这手又粗糙的,总扎不准针,生怕做坏,就回来了。”

  许晨光听完沉默一下。

  “回来也好,那东西也就是小娃娃,别当回事。”

  “嗯。”

  两人沉默起来,许晨光看她对这这乡镇土汉堡的菜单很感兴趣,上面总共就三个套餐都看了好久,似乎是不想浪费这难得一顿的机会,他心里划过一丝不忍,起身叫老板每样都来了一份。

  听到说每样都来一份,麻阿黎眼睛一下都亮了起来,许晨光看在眼里,只越发觉得可怜。

  在南吉市里的话,这样的店子他从来不来的,可在这姑娘眼里,却是一顿难得的大餐。

  甚至麻阿黎都少有的主动说了句:“谢谢。”

  听到这句话,许晨光都迟疑了一下,他印象里这姑娘冷的像冬天里的山岩,居然还开口说谢谢,他微笑一下:“不用,我还要谢谢你呢,上次不是你提醒我,这次可能就出大事了,那吉主任她们差点被东信光伏骗的事,你也听说了吧?”

  麻阿黎点了点头,许晨光看着她,又说道:“所以得感谢你,不然真把那种项目带回来,关山破产的就不知道多少户了,我也脱不了干系。”

  这几句是他的心里话,如果那天麻阿黎没给他再打电话,他也不会注意到东信光伏居然是这样一个诈骗公司,但他心里一直有个疑问,这连自己和吉淼淼都未能识破的骗局,眼前这二十不到的彝族小姑娘怎么就一下看出问题了呢?她说她有个跳马村的亲戚被骗,可许晨光后面特意查了查跳马村的信息,那是一个汉族村,里面没有一个少民,怎么可能有她的什么亲戚。

  她为什么要撒谎?

  带着这样的念头,许晨光仔细看着她的表情,注意着她的细节,只见麻阿黎原本摆弄着衣服拉链扣的手突然停了下来,突然低声说了句。

  “对不起……”

  …………

  许晨光一愣,他才刚说了两句,都没开始问那些疑点,眼前的彝族姑娘怎么就没头没脑的说了这样一句话,刚想要问什么事都时候,没想到麻阿黎指了指他衣服:“我把你衣服洗坏了,对不起。”

  许晨光低头看了一眼身上这件大衣,才想起上次在金水村给她披上的事,当即笑道:“噢,这个啊,没事的,有点缩水起皱而已,没什么影响。”

  “可是,我听办公室侯主任说你这件衣服得好几千上万,说是什么外国牌子……”

  许晨光这下明白,原来这姑娘是担心这个,当下便笑道:“不是咧,地摊买的假货,几百块钱,穿几年了,也不值钱了,你别放在心上。”

  “噢。”

  麻阿黎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几百块也很贵,下次我赔你吧。”

  许晨光本想拒绝,但看着姑娘眼神坚定,毫不迟疑,这对她来说也是一份尊严和态度,他便改变主意:“那好吧。”

  几份快餐很快就送了过来,虽然是乡下的杂牌快餐,但看样子还是可以的,麻阿黎从小就没人教过她如何端庄、优雅的吃东西,上来就拿过油纸包着的汉堡,径直一口咬下去,咬的一嘴纸屑,许晨光赶紧拦住她,她还一脸疑惑,不知道怎么了。

  许晨光笑了笑,递过纸巾让她擦了擦嘴边的碎纸屑,又把手上的汉堡包装打开,掀开面包,挤上番茄酱,然后再合上,同时做了个往嘴里送的姿势。

  麻阿黎也学着许晨光的样子,这下在吃了第一口后,整个人的眼神都变了,然后马上接着吃了两口,像是担心以后吃不到一样,许晨光看着她吃东西的模样,有些感慨,可以想象饥饿在这姑娘的人生中留下过多么深刻的印记。

  明明很喜欢吃这快餐,但在风卷残云般的吃完那个汉堡后,这姑娘却停下手上的动作,明明桌上有这三份套餐,麻阿黎却只是紧紧的盯着,许晨光替她撕开一盒薯条推到面前,她又将其盖上,让人十分奇怪。

  “你吃啊,还有这么多。”

  许晨光问了几遍,麻阿黎还是无动于衷,最后他才反应过来,想起大娣小娣那两个小丫头,恍然问道:“你……是不是准备给两个娃儿带回去的?”

  麻阿黎低下头,无声默认了这一点。

  许晨光轻叹了口气。

  “这样,我走时再点两份,你都带过去,别冷了,你先把桌上的吃完好嘛?”

  麻阿黎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见这个男人眼里满是真诚,她这才解开心里的负担,开心的吃了起来。

  看着眼前姑娘柔弱可怜的样子,许晨光心里不由的升起一丝难以言说的伤感。

  他往后靠了靠,开口道:“以后你饿了,想吃点什么,都来找我就是了,我在关山一天,我就保你一口热饭,不管什么时候,你想出来吃点东西,随时找我就是了,这点我还是做的到。”

  这样突然的一句话,让原本低头咀嚼着手里食物的麻阿黎愣了一下,虽然许晨光看不到她的眼神,但明显能感到这姑娘的肩膀微微颤抖了几下,半响后,她才低着头缓缓问道:“那你能在关山呆多久?”

  许晨光仰头看了看窗外。

  “谁知道呢?”

  …………

  接下来这些天,许晨光忙的不可开交,一面是电商扶贫基地的进度推进,一方面是马上要铺开来的今年贫困户建档立卡的工作,上次出了邹水人等一行人在其中徇私谋利的事件之后,今年的贫困建档工作就特别被动,一方面是要清查去年不合要求却评上了的贫困户,一方面又要推进今年的新贫困户选拔,许晨光是恨不得这一天变成48个小时出来,好让时间更经用一点,而洪宇就几乎是没看到停下过脚步,整个人就一直埋头在下面村里收卡收表,吉淼淼和小宫也被抽来负责审核材料,连麻阿黎这个刚入职没一个月的新人也忙的连轴转,整个扶贫办的灯就没在凌晨十二点之前熄过。m.χIùmЬ.CǒM

  但即使这样赶,距离将今年建档立卡统计名单上报南吉市扶贫办的截止日不到半个月了,好在洪宇那边的工作做的快,各个村的名单已经报上来了,许晨光今年和去年不一样,在出了老邹那档子事后,这次他准备将乡镇这一级的复核落到实处,也就是不仅仅是看材料,还要下去实地走访,或者上门谈话,目标是尽量面对面的谈完这几千户建档立卡名单。

  这个想法一在扶贫办内部讨论时,就受到了吉淼淼的强烈反对,毕竟这工程量巨大,要凭扶贫办这几号人走完这么多户,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也是往年难以落实对建档立卡户实质性复核的重要原因,以往都是看一遍材料,审核下村支部公章盖没盖、村组讨论记录有没有等等,再电脑里对一遍就可以了,甚至以往老邹都没这么审核过,基本就按村里的材料直接报了,哪里像许晨光这样要求的,要一个个面对面的复核。

  但许晨光也一句话就把她给怼了回去,这去年会出这么大的问题就是因为没落实实质性审核,今年必须将这一条落实到位,所以整个扶贫办才加班加点的忙着前期材料的报送,就是为了后面留一个月时间来搞面对面复核,可赶急赶忙,还是拖后了进度,等下面材料收全,已经到了四月中,月底就要报南吉市了。

  这天早上,昨晚2点多才回寝室的许晨光,八点又准时往办公室赶,他只来得及揣两个馒头放兜里,准备等下便审材料边吃,结果一到办公室门口,整个人怔住了。

  诡异的一幕出现在他面前。

  只见他办公室的门口挂着一个干枯牛头骨,这已经彻底白骨化的头骨上,两个黑洞洞的窟窿正对着他。

  许晨光不是没面对过打击报复,在监委时候,那信封寄刀片、门口泼油漆、夜里砸砖头的事他说经历多了,但这样诡异到近乎巫术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在片刻的惊诧后,他冷静下来,刚准备叫门卫问下昨夜有没有异常时,身后一声尖叫划破了走廊的宁静。

  没被牛头吓到的许晨光倒是被这声尖叫吓得够呛,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回过头,才看到吉淼淼指着这个牛头:“这……这是什么啊?”

  许晨光拍了拍胸口,缓过一口气,白了她一眼道:“你们办公室门口有没?”

  吉淼淼回头看了看走廊,整个镇政府一楼就许晨光这门口挂了这事物,看来是冲着他一个人来的。

  “那这你们关山,挂这个代表什么意思?”

  吉淼淼摇了摇头,木然道:“我没听说过啊?”

  这时,不远处另一个瘦小的身影走了过来,走近一看,居然是一天到晚阴沉沉说不出几句话的麻阿黎,而在看过这个牛头后,她愣了一下,便向许晨光解释道:“这……这是我们族打冤家前的仪式,挂牛头就代表你得罪了人家,要么是侮辱要么是欠债,这是向你挑战的意思。”

  “打冤家?”

  许晨光一脸疑惑,麻阿黎继续解释道:“打冤家也就是你们汉人那种很多人决斗的打架,我们这边家支观念重,很看重尊重和德行,如果说感觉对方家族不尊重自己,就可以用这种形式宣战,挂牛头,砍旗子都是这个意思,然后双方家族再约好时间地点,各派几十人,拿武器互相砍杀,这个可以打很久的,父亲死了儿子打,甚至一代代杀下去,最后杀到一方认输道歉为止。”

  听完解释,许晨光真有些哭笑不得:“我又不是你们民族的人,为什么对我搞这个?”

  “这个不只是对内部,以前打仗时候,也对别的人挂过这个,还有,到这一步那都是很严重了,你是不是得罪过我们族的什么人?是侮辱了对方?还是欠了钱?”

  许晨光苦笑起来,他开始还以为是易大鹏找人吓唬他,搞这个下三烂的手段,可想了想不对,易大鹏也是汉人,没必要搞这些,再说了,听麻阿黎讲,挂这个也是邀战的意思,也不是冲着恐吓而来。

  他没好气的摆了摆手,无奈说道:“你们族的人,我就认识你一个。”

  可不等麻阿黎回答,许晨光突然意识到什么,猛然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哦!不对!还有一个,我还认识你们族一个人。”

  吉淼淼此时也想起来,大观集团的董事长、前关山首富——沙马阿措,他不就是许晨光费尽心思请回来的嘛!难道是他?可他不是和许晨光关系挺好的嘛,怎么会?

  麻阿黎还没明白到问题的严重性,问道:“那你是不是侮辱了他?还是欠了他的钱?”

  许晨光苦笑着摆了摆手,像是自言自语道:“我是欠了他,但不是欠钱……”

  说完,他将这牛头取了下来收起,接着叮嘱两个女孩别和任何人讲起刚刚这一幕,便独自进办公室,锁好门,独自沉思了一会后,往南吉打了个电话。

  许晨光这个电话是直接打给赵贤才的,他算了一下时间,这个时间段正是县委领导早上看完简报、又在上午九点例会之前的时间,一般都是利用这个档口处理一些预约好的见面、接听指示、向上汇报的时间段。

  电话那边很快就通了,许晨光在简单汇报了最近的几项工作后,突然话锋一转,直接提出一个敏感请求:希望这位南吉市副书记协调一下,解封关山镇的瓷泥矿产停采禁令,推动关山镇的瓷泥矿产再次开采。

  但电话里赵贤才的回答也很直接:“许晨光啊,这个当时我就明确表明了态度,这件事难度很大,现在环保也是一票否决项目,市里很难做这个表态。”

  许晨光微微有些发急:“书记,我之前就向您汇报过,环评我们这边早就做了,也和沙马阿措向您当面解释了,结合之前的专家意见,都认为现在所诊断出的矿山生态问题,经对我们方案的经济、技术、环境可行性分析后,我们关山的瓷泥矿山在采取科学合理的生态保护修复措施后,不影响矿区局部生态系统的生态功能,矿山是可以再次开采的,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许晨光难得这么紧张,这件事是他扶贫计划的重中之重,当时为了请动刚刚出狱的沙马阿措回关山投资,他承诺将推动被中止的关山瓷泥矿产开发,让停摆了几年之久的瓷泥矿重新运转起来,虽然那时在沙马阿措面前,他话说的有些满,但这段时间,他说实实在在为了这件事跑遍了南吉市和南溪州,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就是为了对沙马阿措不食言,但目前看来,推动关山瓷泥矿产再次开发的希望仍是不大。

  也难怪沙马阿措现在对许晨光产生了怀疑,认为他欠了自己一个公道和说法。

  现在牛头都已经挂到办公室门口了,先不说沙马阿措对自己有什么看法,光是他当时说好的四千个就业岗位,以及那么多的扶贫项目,那都是看在这瓷泥矿再次开发的条件上才答应的,要是这件事没办下来,许晨光毫不怀疑大观集团的扶贫项目会马上停工。

  那今年的脱贫目标是不可能完成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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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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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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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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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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