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浑浊的双目中有着几许幽光闪过,让其眸子在这一刻看起来越发深邃。
目光如电,落在正前方的钓鱼人身上,那人穿着蓑衣,内里是一件打补丁的道袍,悲天悯人的脸上留着两撮胡须,手里握着竹杖。
倒是好一副道骨仙风的模样,让人仅是瞧上一眼,便不免心中生出几许敬佩。
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当他站在那里的时候,便好似成了世界的中心。
即便是水镜先生,在与之对视的时候,也不免弱了几许。
“道主,久违了。”司马徽抬头,看向对方的钓鱼人,面无波澜,只是一言,便将其身份点破。
站在正前方的这个钓鱼人,不是张角,又是何人?
张角,汉末时代的终结者,有天公将军、太平道主、大贤良师等诸多称号。
纵使外界之人对其评价褒贬不一,但外人的评价如何能够动摇贫道心中的信念?
“自昔年一别,贫道却有数十年未曾见过先生。本以为先生会急流勇进,在这浑浊的时间点上一盏灯烛,点亮百姓未来前行的道路。”
“不承想,先生最终选择归隐山林,做了个隐士。”
“贫道不知,先生是在躲着外界的腐朽,还是在躲着贫道?”张角的目光落在司马徽身上,出声问道。
闻言,司马徽陷入了沉默,只是一双眸子静静地凝望着张角,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出声言道:“道主呢?可是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道路?”
“还是说,道主的道路就是带领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农民奋起反抗,最终以卵击石,在这乱世之中,鸡飞蛋打,落得一场空?”
“古时陈胜吴广之事,犹在眼前。天下或以百姓为根,但百姓粗鄙,不知进退,不知政务,若无英明之人领导,或是万劫不复之地。”
“道主如今能够起事成功,不过是因为道主你才是统领罢了。若是你故去之后呢?”
“黄巾便是没头苍蝇,无法久存。你庇得了他们一时,可能庇佑他们一世乎?”
“你本修道之人,在山间修得无上大道,羽化飞升即可,又何必淌这趟俗世浑水?”
司马徽一连数句问话,让张角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后,这位大贤良师方才将斗笠取下,将蓑衣退下,抬起头,露出花白的头发,枯槁的脸色略显惨白。
这是他数次违逆天意,遭受天道抹杀之下所受的道伤。
“大概是因为看不惯。”
“我辈修道之士,但求一个念头通达,有些事情看不惯,心中郁气难平,便不得不下山,不得不为这万众生灵尽一份力!”张角长吐了一口浊气,出声言道。
他的眼中不由得露出沉思之色。
此刻,在他脑海中浮现的,都是他在下山时看到的一幕。
神州大旱,田地干裂,禾苗枯槁,无数百姓坐着田埂边上,望着干裂的麦田,垂头哭泣,想要从眼中挤出些许泪水去浇灌干涸的麦苗。
而就在这些百姓垂头低泣之时,贫道看到了在这些人不远处就有着一条小河。
只是在那小河两岸站满了士兵。
士兵立在岸边,手持长矛,面上满是讥讽之色,看着那些想要取水的百姓,更是冷笑不止。
想要取水?
可以!
先交水费!
而今神州大旱,雨水缺少,河流水位下降,航运之力几度下降,为防止河道断流,上面的几位大人决定对河道进行保护,限制百姓取水。
若想从河道取水者,需得给钱。
无钱?
便没有水!
区区贱民,如何能与大人游玩之河道相比?
“大人,可没有水,地里的庄稼就得旱死,小的们今年的活路就没了!”
有面黄肌瘦的老汉儿,挑着比自己还大的桶,走到分水的士兵跟前,问道。
“你的活路有无,又与本大人何干?”
“与其在这里求水,倒不如多回去拜拜老天爷,让老天爷给你下几场雨,这庄稼不就救活了吗?”
说完,士兵一脚踹出,将那老汉一脚踹翻在地,呵斥其离去。
张角见之,上前将老汉扶起,便要代其向那跋扈士兵讨个公道。
不过,还没等张角出手,便被老汉拦下哦,连说几声“罢了,忍了”……
见这老汉不想惹事,张角心中虽然愤懑,但最终还是不曾与之起冲突。
但心中实属不忍,便于村中开坛做法,逆天而行,强行降下几场甘露。
当天上下雨的那一天,张角站在法坛中央,看着无数百姓从茅屋中狂奔出来,奔到秧田里,捧起一堆泥水,洒在脸上,传出阵阵笑声。
甚至有不少人喜极而泣,双膝跪地,感谢上苍。
老汉,便是其中之一。
这场雨,为身处绝境之中的人找到了一丝光亮,让他们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张角脸上也不由得露出笑容,拖着疲惫的身子,提着竹杖,迈着步子,缓缓离开。
这是他下山以来第一次做好事。
师父说过,下山修行,当顺应本心,锄强扶弱也好,济世救人也罢,但不能违背一个“道”字!
只是,在做了好事之后的张角,虽然求了个心思通透,但在这通透的内心下,还是有着几分郁结之气。
毕竟……
山下的世界和他想象中的世界有些不同。
虽然那些百姓在雨中笑得很欢快,但那种欢快落在张角眼中,却不免显得些许悲凉。xǐυmь.℃òm
不过,这种悲凉的情绪也只是从他的心中一闪而过,并没有放在心上。
半年之后,当他回山之时,路过这个村庄,想要去瞧瞧村中的百姓过得如何。
毕竟,是自己一手将他们从绝境之中捞起,心中多少有些成就感。
可就在张角走进村庄的那一刻,他愣住了。
往昔还能看到不少百姓的村庄,如今却是早已经荒废了。
村子里一片荒芜,连草都瞧不见一根,在村子上空甚至能够感受到无尽的怨气凝聚。
这是人死后的怨气凝结,看这规模,至少也得是死了几百人才是。
可这个村子,不也才只有几百个人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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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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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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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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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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