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可谓在津城只手遮天,而这一回季佳芮更是在采访中直接立了个“护夫”人设,单方面宣告了楚庭是她的“未婚夫”。
我想,楚庭这一回总能把心揣回了肚子里,安心睡上几天好觉了吧?
隐隐的头疼传来,窗外的天色一点一点暗了下去,我的眼皮一上一下触碰着,世界开始恍惚着模样,都变成了我脑海中旋转的空白。
我好像走入了一座巨大的迷宫之中,四周树立起高大的白色隔板,我看不见前路,也看不到归途。琇書蛧
很快白色隔板又幻化成了镜子,开始闪现出很多片段。可是所有的片段主角,都是我和楚庭。
一个一个片段看过去,我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终点,这才发现原来我和楚庭在一起的这几个月,我居然鲜少有过开心而纯粹的笑容。
可是为什么,和自己喜欢而心动的人在一块,居然不会开心?
所有的片段,又都被楚庭的一句话粉碎成了齑粉,我像一下坠入一个无边的黑暗地狱中。
即使身处黑暗中,我也看清了楚庭的嘴型,他说的是:“我对陈娇哪有过什么真情实意?从头到尾我不过是把她当成一个生育机器罢了。”
呜咽的、细碎的声音从我的喉间发出,我知道那是一个噩梦,可我仍旧清醒不过来。
恍惚中,好像有人在轻轻拍着我的背,在我额头上印下一个没有温度的吻。
我被一下惊醒,眼睛都瞪得大大的,正撞入另一道缱绻的目光中:“醒了?”
“你怎么在这儿?”我强忍住胃里的恶心,把楚庭推开,拉大我和他之间的距离。
他不已经是季佳芮的未婚夫了吗?大半夜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这儿?
“我想不明白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采访我也看到了,恭喜楚先生现在终于可以坐稳远水总裁的位置了。只是我也希望楚总,哦,不,我现在不能再叫您楚总了。”我话语带着刺,冰冷冷的。
我深呼吸一口气,把刚才那句话重说:“我也希望楚先生认清自己的身份,铭记男女有别,要不然再被什么狗仔、记者拍到了一些不该拍的照片,楚先生又要被推到风口浪尖了。”
“陈娇。”楚庭皱眉,欲言又止。
“楚先生有事说事,要不然我怕我就得按私闯民宅的罪名报警了。”我把腿弯曲起来,被子严严实实地盖在身上。
这样的坐姿,落在楚庭眼里就是一小团的存在。
可是他心底昔日最温柔的角落,现在都变得让他难以触碰。
“陈娇,你听我和你解释今日的事情。”
“我现在不就坐在这儿、竖着耳朵等着么?难道楚先生还不满足,想让我怎么个洗耳恭听法?”我阴阳怪气地发问。
我脾气不好,在气头上时我和别人说话少带不怼人的。
楚庭叹了口气,那模样看起来要多无奈有多无奈。
可,他在无奈什么?“放弃”了一个我,换来了季佳芮,今后他是事业爱情两开花啊,真正该感到无奈的人,不应该是我么?
“陈娇,你能不能好好和我说话?如果你现在心情实在平静不下来,我改日再来找你。”
我冷嘲热讽:“楚先生想要的好态度是怎样的好态度?是过去的小鸟依人还是像今日季小姐那种温柔态度?要我说,您干脆也别大晚上来找我了,我真奉陪不了。凭楚先生现在的地位、金钱和权势,您想要找个什么样的女人、让她想怎么和您说话……”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为什么他只逮着我不放?
我没说完的话都被堵在了嗓子眼里,楚庭已经不管不顾地吻了上来。
这是一个和之前都不太一样的吻,涩涩的,也无关情欲。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楚庭的眼尾滚落,浸过我的皮肤。我像被冰刃滑过脸颊,突然惊醒过来。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甩在了楚庭脸上,我咬着唇,又拿过纸巾狠狠地擦着本不该留在我唇上的痕迹。
“我们算什么关系?”我弯着腰,灯光把我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那影子就像一头咆哮不已的凶兽,满带防备,“楚先生这样做,不怕自己的未婚妻知道了,会吃醋?亦或者,楚先生是还想再上一次热搜?”
“陈娇,你想分手了,是吗?”楚庭突然没头没尾问了一句。
我却觉得好笑,微哂了一声:“楚先生,我们什么时候确认过男女朋友关系?一开始你给出的定位,不就是见不得天日的情人关系吗?”
说情人还是抬举我的身份,用季佳芮的话来说,我不过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三而已。
既然是情人、是小三,他给我一笔能让我满意的费用,不就能把我打发走了?
何必用上“分手”这个词,显得多讽刺。
楚庭的神色像痛苦不堪,对上他视线的一瞬间,我想起了前几天我跟在他身后走过的那条长长的路。
我那时候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落叶飞旋在他的脚边,路灯的微亮给他的身影点缀上寂寥的意味。
那时候,我曾经在心底默默发过誓。我再也不想让楚庭一个人,一个人走过那么漫长而漆黑得一眼望不到头的路了。
可谁想到打脸来得猝不及防。
椅子在地上划出尖锐的声响,楚庭已经站了起来,可我一脸防备地盯着他。
他已经直觉自己再不解释些什么,他和我的关系只会往恶化的方向发展。可看我这态度,摆明了就听不进去他任何一句话。
“陈娇,如果我说我今天所做的这些,都只是为了保护你,你会相信么?”他眼眸深邃,神色第一次透漏出些许的迷茫,想牵我的手却又不敢,“我也不会和季佳芮订婚……今天那段采访,包括让你从远水辞职,都只是权宜之计。”
又是权宜之计。
程浔声也是这样告诉我的。他们是不是真的以为一招能行遍天下,连哄骗我的话术都不带变了?
楚庭嗓音艰涩,字句斟酌:“陈娇,那段录音你都看过,附上的照片主角就是我们……我也想过趁这个时机公开我们的关系,可那样一来你又会遭受什么?”
职场不易,连带多少人都活成了行尸走肉。
“你以前自己干出来的成绩会被大家拿来当作谈资,他们会带异样的目光看你,会认为你是凭借潜规则才那么快转了正、跟了项目。”
这样一来,我的名声在风投界可算是彻底毁了,完完全全能成为业界毒瘤。
楚庭往前踏出一步,拥我入怀,下颌抵在我头上:“所以我只能把季佳芮推出去。”以她的身份地位,就算有再多人对她颇具微词,但谁又敢在她面前乱嚼舌根?
他很少和谁解释那么多,为了我一次又一次破例。
楚庭的胳膊横在我面前,我可以清楚看到他手臂上的月牙痕迹,他当初在医院轻描淡写解释这是烧伤,是那一场火灾他奋不顾身救我的证据。
事到如今,火灾是谁纵的火、为什么楚庭迟迟不肯给我答复,我已经一清二楚。
估计就是在轮船派对上,楚络京已经对我起了疑,认为像我这样的人留在楚庭身边肯定只会给他惹出不少的事端,所以早已经把我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
地下会议室的突然起火,只是他拿来试探楚庭对我态度的一招。
而今天早上,他对楚庭的大发雷霆,难保不是为了把我除之而后快。
可是楚庭偏不,一次又一次忤了他的逆。
皎洁的月光从纱窗中投进来,我泣不成声,他人即地狱,我已经深陷泥淖,为什么楚庭时至今日还不肯彻底放弃我?
他要是再自私一点就好了……
这样,日后我们真的站在了对立面,他也不会那么难过。
楚庭温热的指腹擦过我的眼尾,耐心哄着我入睡。
临睡前,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那个把录音爆出去的人,他迟早能揪出来。
翌日,远水集团。
季佳芮翘着二郎腿,坐在楚庭对面,一个苹果一口一口咬得可清脆了。
她今天是盐酷打扮,半长的头发扎成脏辫,短裤下露出一双细长笔直的漫画腿,脚上踩着细钻闪亮的高跟鞋。
“要我说我以后来远水的机会还多着呢,你也别总见了我,要么就是一副老鼠见了猫的表情,要么就是连神情都吝啬于我。”
“你现在是求人的态度,懂吗?而且我昨天刚帮了你那么大一忙,狼心狗肺都不带你这样的。”
季佳芮才二十岁出头,即使之前一直待在国外,但也被季佳宴保护得好好的,一直都是一副孩子心性,更别说心里能兜住事了。
软皮椅子上盛着她的重量,季佳芮一张小嘴叭叭:“而且你这几天要是能把我哄开心了,姚梦花园那个项目说不定我还真能考虑给你。反正它对我来说意义不大,左右不过是一块地而已。”
大抵就连楚庭也没想到,我在他的办公室上装了针孔摄像头。
昨天从他办公室离开前,我还假装蹲下身子系鞋带,却顺便把一支录音笔推到了沙发底下。
而我之前看过twins团队的计划书,如果姚梦花园这块地真的能落到远水头上,那头一个月,远水就能给基地负责人融资上账了,这样还本付息的时间节点才能更好地往后延。
估计季佳芮也深知自己在经营公司这块儿没什么天赋与精力,姚梦花园在她手里她从来就没有指望过能钱生钱、利滚利。
但她不在乎,可不代表其他人不在乎,要是以这个项目为饵,楚庭真的能不动心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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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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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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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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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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