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语气里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怪不得当初唐听露会对我说,楚庭对叶倾榄情深似海,时光的缝隙都被这样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孩所填满,只怕以后再靓丽的风景也难以入眼了。
叹了口气,我看向楚庭:“要是我当初能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谁敢赌,这句话是真是假呢。
我手机的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是钟绒的电话。
那头的声音有些杂乱,钟绒话语中哭腔隐隐:“塘尾巷217号,快来……”xǐυmь.℃òm
电话猝不及防被摁断。
看见我神情凝重,楚庭什么都没有问,只默默送我前往目的地。
塘尾巷217号就在今天宴会的场地旁边,是露天的一家烧烤摊。酒味、汗味与食物味道相互糅杂,我还在奇怪钟绒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可一下车我就看到穿着一身红艳吊带裙的钟绒手里拿着酒瓶子,瓶身凹凸不平的齿痕指向那几个小混混。
她的身形太过纤细,个头大的小混混甚至足她两个大。
“说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就要你个微信号怎么了?”
“而且哪个正经人大晚上穿成这样出来啊?现在又做出这副假正经的模样出来给谁看啊?”
我正想快步赶去钟绒身边时,楚庭让我站在原地别动,他能解决此事。
钟绒似心有灵犀,视线往这边扫了过来,略有几分安心。
“还叫了帮手过来啊,够厉害的。”一个男子开始上前推搡起钟绒,大手也开始在她后背游走摩挲。
钟绒的酒瓶子还没顺利举起来,手腕就已经被男人控制住,反向一折,又扯住她的头发,把整个人连拖带拽往后推拉去。
我下意识移开目光,不忍再看,这种场景太过熟悉,总让我想起在海边,秦朗对我动手的那一刻。
我闭上眼睛,可风声夹带着肉搏声一起闯进我的耳朵里。
不敢睁眼看,我也不敢想象此时的场景。如果没有学过任何防身技能的楚庭,和几个小混混对峙,又怎么能占到上风?
血腥味慢慢在空气中弥漫开。
酒瓶子摔碎的声音、骂骂咧咧的话语声、近身交博的动作声,噼噼啪啪,在我耳旁炸响。
等四周一切似恍然安静下来时,我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面前却落下一个高大的身影,我被猝不及防被带入了楚庭的怀抱里。
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我的鼻尖,我一抬头正好看到的是楚庭的下颌角。
“别怕,没事了。”
我心脏里涌出很奇怪的感觉,濡湿到像是想流泪。
拥抱一触即分,我前去安慰钟绒。
那些小混混已经跑得没踪影了,楚庭开始走流程报案。
钟绒的身影蜷成小小的一团,我第一次见到她这副脆弱的模样。可在我纠结着如何安慰时,她自己却率先调整好了情绪,飞快抹干了眼泪,串联着今晚的那些人。
“今晚在宴会上喝得有些多了,便想着出来透透气,结果误打误撞走进了这条小巷子。”
那些男人本来在烧烤店天南地北地闲聊,这样一抹亮色突然闯入他们眼眸,便有人色胆包天、恶向胆边生,说想讨个联系方式。
“我那时问他们,知道我的身份吗?我以为他们能从我的穿着及佩戴的饰品上,看出我是他们招惹不起的人。”
可是酒意冲上头时,谁还管身份不身份的事情?
所以那时候钟绒才选择打电话给我,可在她打电话时,猝不及防就被几个男人拦住了去路。
其中一个高大的男人电话声响,接听时毕恭毕敬地称呼对方为“秦哥”。
钟绒脑海里的警铃声大作。
然后……便是摔碎酒瓶也没能唬住对方的场景。
钟绒露出一抹苦笑:“其实我大概能猜出他们是谁派来的人,若是今晚没人选择出手帮我……第二日我面对的不会是汹涌而来的关心,只会是铺天盖地的指责。”
他们会说,谁让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穿得那么招摇去烧烤店?要怪就怪自己的不检点,怪裙摆太过飞扬。
他们还会说,其他人都是结伴出行,可只有你独来独往,要怪还是只能怪自己没有安全意识。
他们还说,那些闹事的男人,只是喝醉了。喝醉了而已的事情,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道德的至高点,原来占领高地的竟是这样的观点。
“你出来透风,没有和顾总说过么?他没有陪你出来走走也没有给你安排保镖?”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印象中顾裴晟对钟绒每一件事情都上心至极。
“阿晟在喝酒应酬。”她太过懂事,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麻烦顾裴晟撇下众人陪自己出来,“而且来宴会,随身携带保镖不是件很奇怪的事情么?”
我压下眸底的情绪:“可你怎么知道这些小混混是谁派来的人?”
不是说临时见色起意么?
钟绒的情绪慢慢平复与稳定:“他们接到电话时我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估计是顾家派来的人。”
她当初之所以能进顾家,一是因为顾家老爷子顾煜对她的宠爱与青睐,二是因为顾裴晟坚定不移的喜欢。
可横在她和顾裴晟之间的巨大鸿沟,钟绒也不能假装视而不见。
比如出身差异,又比如她不能为顾家诞下一儿半女。
“要是真的闹出了丑闻,阿晟也没有办法,让我能继续留在他身边。”钟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顾裴晟如此喜欢钟绒,可依然拿世俗和家族无可奈何。他们这种圈子里的人,多的是身不由己。
那楚庭呢?
他对我的态度又是如何?
我们身份的界定,除了情人,难道还有更好更精确描述我们关系的词语?
钟绒揉了揉眉心,眉间的山川湖色潋滟成秋色萧萧:“对了,在刚才那个混混打电话时,我从他口中听到了一个名字,叫秦朗。”
楚庭正好走了过来,袖子往上挽着,露出精壮的小臂线条。
我逆着光抬头向他望去,竟莫名觉得,楚庭的侧脸与录像中那个男人一闪而逝的侧脸有几分相似。
“裴晟正在赶来的路上。”他言简意赅地和钟绒说道,又把目光移向了我,似欲言又止。
钟绒突然说道:“阿庭,你该注意做事的分寸。”
“我知道。”
我只觉得他们在打哑谜,但到底不好启齿究根探底,楚庭喜欢聪明的女人。
“和唐家退婚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楚家那边……”
钟绒很快被顾裴晟送回顾家,也算一波刚平。
翌日,忙完一天的工作后,我下班刚回到别墅,却突然想打电话给楚庭。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被人接听,楚庭似乎也有些意外我的主动联系。
“昨天晚上的一些事情其实我没想明白……”想听听他的见解。
楚庭难得对我保持了耐心,问我对哪些细节疑惑。只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的话语里透露出几分疲惫与虚弱感。
“昨天钟绒说,有混混接电话时喊了一个名字,是秦朗……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是顾家把秦朗……”
我话语尽量说得隐晦,一来是自己不了解顾家,二来也是不想让楚庭揣测我内心的真实想法。
在顾家和靳野两者中,我心里的天平毫不犹豫倾向了后者。
哪怕证据如山。
楚庭似低低地咳嗽了一声,而后才回答道:“顾家和秦朗没有利益的交叉重叠,顾家为什么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无论靳野有没有留过案底,对顾家来说都像是一颗定时炸弹。
“而且钟绒昨晚也说了,那几个小混混先是见色起意,而后拦住了她的去路,才接听了那一个电话。”
我微微叹了口气,感觉心里像被一团棉花堵塞住,有几分喘不上气。
“那万一……”
楚庭像感觉到我的情绪:“你是怕秦朗不会轻易对你收手,对吗?”所以想找到身后之人,防患于未然。
我闭上眼睛,微微点头。
结婚这一年来,秦朗对我的所作所为,我又要怎么欺瞒过自己?我们俩已经走到这一步,难道秦朗还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好好和我聊一聊吗?
更何况,我们现在婚还没离干净。
我怕自己声音会颤抖,只含糊不清地应了一个“嗯”。
只是心下难免又有几分惆怅。
钟绒有权有势,又是顾裴晟捧在掌心上的宝,昨晚都会遇见这样的事情。那我呢?我真的能轻易相信楚庭吗?相信他说的保护我?
“我会帮你。”
好像这几天来,他和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这句。
“可是楚庭,你不能帮我一辈子。”我预感隐隐,总觉得有一天楚庭会站在我的对立面。
我不敢轻易交付真心,也不敢轻易相信他人。
哪怕楚庭口口声声说对我有好感。
“秦朗这件事,我有解决方法。可是想来想去,总觉得需要你的帮助。楚庭,就当这是最后一次了,好不好?”
接下来的三个月里,我会认认真真、战战兢兢对待我的工作。直到我从远水跳槽,和这一团糟的生活彻底划清界限。
“陈娇,我有时候倒宁愿你可以不那么懂事。”电话那头很安静,隐约传来一声喵呜声响,最终变成了拂过我心上的一根羽毛。
很多话差点就要排山倒海从我心里倾泻而出,直到我用力掐住自己的虎口。
楚庭声音低沉暗哑:“所以你想怎么对付秦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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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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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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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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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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