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姐,你要去哪里?我载你一程呗?”靳野戴着墨镜,穿着花衬衫,再配上他那总是透着不正经的腔调,真像个纨绔的二世祖。
不对,他本来就是个二世祖,但我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感激他的出现。
“好,谢谢你!”
我匆匆上了车,靳野一踩油门,扬尘而去。
在车上,靳野让我好好跟他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母亲将我的事情告诉继父后,继父生气犯了心脏病从而住进了重症病房。
靳野车速越来越快,车窗外涌入的风像刀子般把我的眼睛刺得生疼。
“娇娇姐,你不用担心,伯父他……”
靳野安慰我的话语,我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我的脑子已经乱得像团糨糊。
到达a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我火速赶往4046病房。
走廊外,赵青荇一脸平静地在护士递过来的病危通知书上面签了字。
她把通知书交给护士时手还是颤抖的,余光却瞥见了我,把波澜起伏的情绪稳定下来。
“妈——”
我走进病房,安静陪着她。
她多了许多白发,脸部皮肤也愈发显得松垮,眼袋暗沉,是一副憔悴的模样。
可是母亲的身板依然挺得笔直。
继父陈祁廉就躺在病床上,从住院的那一天起,他就没睁开眼睛醒过。
我不知道这些天母亲是怎么熬下来的,也不知道她身边有一刻是否特别需要我。
我只知道我不孝,我伤了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两个人的心。ωωω.χΙυΜЬ.Cǒm
母亲的安静沉默让我感觉我仿佛是团空气般,她不说话,远比责骂痛斥我更让我难过。
“妈。”我弱弱地唤道,可她却没有应答。
“我以后哪也不去了,就留在你身边照顾好你好不好?我们一定能陪叔叔度过这次难关的。”
靳野在门外候着,却依旧能听清我话里的哭腔。弯曲的手微扣门口,到底没有落下来。
“妈,对不起……都是女儿不好,女儿以后再也不让你们操心,也不惹你们生气了……”
母亲的背一下子变得好佝偻。
她擦着眼泪:“我有时候在想,这一切是不是报应?我们当初为人父母的,在外忙工作,忽略了你。十几年后风水轮流转,所以我们老了病了你也顾不上我们。”
“当年你父亲把一众高官拉下马的那一年,有个人被逼得跳楼。他在二十几层楼高的地方,恶毒而大声地诅咒你父亲不得好死,孩子众叛亲离、一生不遂……”
母亲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拢拢头发,紧接着帮我整理了我略微凌乱的衣领:“你就不该是我们老陈家的孩子。”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刚转身时就听到母亲开口:“以后别再回来了,这边不是你真正的家。你叔叔的葬礼,你也不要来了。”
她不是和我置气,但她依旧心寒于我之前的种种行径。
在母亲心里,我就是一个极自私的人,这是一个不可更改的事实。
我沉默得像团空气,漂浮着来来去去。
路过医生办公室时,我亲耳听到医生谈起3床的病人。他们语气再正常不过地谈及生死,又把放弃生命讲得那么轻易。
“走吧。”路过靳野身边时,我沙哑的嗓音响起。
靳野心疼的看着我:“娇娇姐,你……”
我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自顾自的离开了医院。
靳野送我回到a市市区,一路上霓虹闪烁,璀璨的灯火像是倾泻的河水。
再路过云悠母婴店时,我让靳野将我放下来。
靳野不太放心的看着我:“娇娇姐,要不还是让我陪着你吧?”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静。”我勉强的笑了笑,我以为母亲原谅我了,毕竟父母和孩子哪里有隔夜仇?
可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
看着那些小人儿穿的衣服、鞋子、玩具,我感觉心里能被填的满满,我的手不自觉抚上我微凸的小腹,眼里终于涌入一丝笑意。
“那位姐姐肚子里也有个小弟弟吗?可是她怎么一个人?”货架的另一边,是温馨相牵的一家三口。
一个水灵灵的小女孩,搂着她高大父亲的脖子,一双如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看向我。
童言无忌,却一下刺入我心脏最脆弱的地方。
“抱歉小姐,孩子童言无忌,希望你不要介意。”孩子母亲连忙和我道歉,我摆了摆手,没有计较。
身旁突然落下一道高大的身影,英俊帅气的男人自然而然地接过我推着的推车,语气亲昵地问我:“有什么想买的?嗯?”
我诧异的看着他。
小女孩眉眼弯弯,拍着手掌移不开目光:“哥哥姐姐站在一起好配啊,就像是电视里的人物一样!”
我脸色通红,连忙拉着楚庭的手离开了。
但我心里却有些好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他和唐听露是……奉子成婚?!
一想到这个可能,我连忙松开了拉着楚庭的手,语气弱弱地道:“那个……感谢楚总的解围,但以后这种事我自己来就好。”
他像突然提起了兴致:“哦?陈小姐打算怎么为自己解围?”
“比如攒钱给自己买个钻戒,以后朝人就亮出戒指。”我看着自己素净的五指,想着戴上钻戒后肯定好看。
“戴婚戒你可知道意味着什么?”
“结婚。”我大大方方地说道:“反正我也没有要同其他人恋爱结婚的打算。”最后这一句话我说得极小声,但我能感觉楚庭落下的目光有几分微妙。
楚庭难得有耐心地刨根问底下去:“哦?让孩子没有父亲?”
“像我这样的女人,恋爱结婚的成本都很高。我有孩子,结过一次婚,在相亲市场上本身就不占优势。而且秦朗……”
真的让我感觉到了害怕。
我该庆幸他现在自讨苦吃,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品尝着苦果,也该庆幸我终于逃离了那个漩涡。
可现在就算给我再多的勇气,我也不敢再随便开启一段能走到谈婚论嫁这步的恋情了。
楚庭微微颔首,同意着我的观点。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其妙叹了口气。
可这是我自己的遭遇与经历,他何必为此感到惋惜与可叹?
我转移话题:“楚总今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母婴店怎么看都是更适合组建或将要组建家庭的人更适合游逛。
他西装微微上挽,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一块卡地亚手表:“长姐孩子快足百日,买些礼物略表心意。”
长姐?
可是我怎么记得楚庭是楚家的独生子?
我当初查他资料的时候还看到一些小道消息说他是七岁才回的楚家,他的房地产大亨父亲,年过五十膝下仍无子女。
他像是看穿我心中所想:“长姐是大伯的女儿,虚长我些年岁。”
我点头如捣蒜,并没有继续纠结。
“能麻烦你这位准妈妈帮忙挑选一些母婴幼儿产品吗?”楚庭看着我说道。
“可是我……”我犹豫着,没想好要不要帮忙。
楚庭却没给我拒绝的机会,我只能认命且用心地挑了好些物品。
紫藤摇篮做工精致结实,花纹繁复美观,还有一层薄薄的紫纱自两侧垂下来,正好可以当蚊帐。
这是一件送出去一定易讨欢心的物品。只是那明码标价的价格足以让我瞠目结舌。
虽然靳野给过我一张白金卡,可我到底不敢随便用他的卡,总有一天我要找一个时机还给他。
而且我也不知道白金卡指定的抵折金额、能免费挑选的物品包括什么,心里虽然对这紫藤摇篮蠢蠢欲动,但我的钱包却不足以支持我那么挥霍。
结账的时候,楚庭很自然而然亮出一张高级贵宾卡。
而我在一旁低着头,揪着我的衣摆玩。
楚庭的声音清越如石上清泉:“所有东西一式两份。”
我狐疑地“嗯”了一声,他却朗声解释:“有一份是送给你的,是看在你今晚帮我顺利完成任务,所以给你的奖励。”
我连忙摆手:“举手之劳而已,楚总不用那么客气……而且那么多东西,我受之有愧。”
“让你收着你就收着,我作为老板总不至于亏待员工。”
他这话让我顿时觉得很不对劲,可具体哪里不对劲我又想不起来。
我一拍脑门,终于想了起来,我好像忘记问楚庭他长姐生下的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刚才挑选的宝宝衣服里,我都选了女装,他也没有出声提醒我。
“那个,楚总,您姐姐生的是千金还是麟儿?我刚才挑选的好像……都是粉色……”我心虚地问道。
“我还以为陈小姐能未卜先知我长姐生的是女儿,原来都是按着自己心意……”他尾音故意拉长。
我尴尬地笑了笑,那不是心情不好吗?心情不好女人想购物很正常啊……
“走吧,我送你回去。”
“谢谢楚总。”
夜晚的风夹杂凉意,楚庭开着车,车速却缓慢。
其实不论楚庭当初为什么接近我,我依旧感激于他曾在困境中朝我伸出的援手。只有当他威胁到我的亲人好友时,我才会亮起我身上的锋芒对准他。
楚庭忽然问我:“今晚为什么不开心?”
我愣了一下,显然不知他所指何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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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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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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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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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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