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说，先生刚教了他们天子出行的仪仗是什么样的，那些面人儿正好能摆出一副天子仪仗，陈讪那个性子，必然是要试一试的。
至于被竹签刺穿的陈文景...也不过几两银子买通宫女，在太监们去搜查之前弄上去的事儿罢了。
“这次若是还能有幸活着，希望淳贵妃也能长个教训，给自己儿子看的书，最好自己先看一遍，否则挂羊头卖狗肉的事，还得再吃一次亏。”崇宁拿了一颗烤栗子：“可说如何处置了？”
飞燕微微摇头：“这种事必定不会轻易下结论，不过邀月殿的宫人和三殿下的先生都被带走了，挨个审问下来也得许多天呢。”
“马上就是除夕了，父皇病成这样，宫中虽不宜大喜，可是出了这样的事，只怕少不得要死些人了。”崇宁咬了口板栗，软糯香甜，很是合她的口味：“希望淳贵妃和陈讪没事。”
他们母子俩若能在这件事上平安无事，那离着许家九族诛灭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除夕在一片阴霾中静悄悄溜过，转眼又是一年。
正月初五，陈文景下旨，杖毙陈讪身边伺候的宫人。
条子在送去给大臣拟旨之前，先送到了崇宁手里，崇宁提笔改了改：“三殿下如今年纪最长，却犯下这样愚蠢的事，可见是淳贵妃教导不力，她是贵妃，父皇无旨不能重责，就让那些宫人替主受过吧。”
改好的条子还回到太监手里，太监看了一眼，便浑身一颤脊背发凉，说话声都颤抖了起来：“邀月殿上下所有宫人...杖毙？”
“嗯。”崇宁神色淡漠：“替主子受过是他们的福气，平日里仗着淳贵妃的宠，他们可没少在宫里耀武扬威，这会儿也算是报应了。”
太监脸色大变，不敢多嘴半句，立马去送条子。
虽然已经停朝了，但前朝官员还是得知了此事，人证物证俱全，陈讪有弑父自立之心板上钉钉，谁都无法翻案，如今得知仅仅是处死邀月殿的宫人，反倒让许多人都揣摩起他的心思来。
这都不处罚陈讪，可见还是有淳贵妃的情谊在，那陈讪有可能便是储君。
正月里，染红瑞雪的不是年节炸开的鞭炮，是邀月殿几十名宫人的血，去伺候淳贵妃的人是崇宁亲自挑选的，再三叮嘱他们务必好好伺候。
到了二月，陈文景的身体越发不好，已经没办法起身了，立储的折子，也送到了陈文景的面前。
陈讪与陈言是大臣们最为心仪的两人，一则是因为年长，二则便是各自的母妃。
刨除陈言如今养在凤仪殿是嫡子身份，淳贵妃与李贤妃如今的背景差不多，都没娘家依仗，皇子还小，一不小心就会外戚干政，所以其他皇子根本没人会去考虑。
陈文景自己也在犹豫，他很心仪陈讪，毕竟因为淳贵妃的关系，父子间的关系更亲近一些，但陈讪明显就是个废物，不堪重用，可他对陈言又不了解，陈言养在凤仪殿之前，陈文景一年都不会去看李贤妃两次，对陈言更是陌生，也就到了凤仪殿之后，陈言才被他过问过几次功课，但父子间的情分犹如陌生人。
一边是有着父子亲情的陈讪，一边是比陈讪可靠稳重的陈言，重病卧床的陈文景在亲情和能力之间徘徊了起来。
他这一犹豫，大臣们反倒急了，折子已经上了，大多数人都已经站队了，若是己方落败，谁都不能保证不被报复，为此每日争论不休，折子也如流水般递进来，晋陶公主全都放在陈文景跟前，他现在不敢不看折子。
瞧着枝头已经冒了新芽的树梢，崇宁悠闲地磕着瓜子：“我听说，好些皇亲国戚也得上了折子，觉得陈讪良善，是可塑之才？”
“嗯，皇亲国戚大半姓陈，这些年淳贵妃得宠，可没少给他们好处，他们与淳贵妃的利益早就绑在一起了，至于四殿下，先前谁都没管过，这会儿再攀关系也来不及了，为此很多人都支持三殿下。”
崇宁笑了：“不错，这样我也省心了。”
最好所有皇亲国戚抱成团，这样除掉的时候也能一网打尽了。
“公主，贤妃娘娘来了。”宫人通禀了一声。
崇宁忙放下瓜子起身，走到门口，等李贤妃进来了，微微屈膝：“庶母。”
“公主。”李贤妃也微微颔首。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坐上妃位后，她的装扮华丽了不少，陈文景去她宫里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如今说笑起来，也不似先前看着那般安分守己了。琇書蛧
“陈言还没下学呢，庶母几日未见，想必也是念着。”崇宁客客气气。
李贤妃笑道：“如今皇上身子不好，大臣们又是那样的主意，我实在惶恐，前些年不闻不问，如今竟被顶上这样的风口浪尖，我是没有主意了。”
“陈言如今养在凤仪殿，也是正儿八经拜过祖宗的嫡子，这样的风口浪尖迟早都会经历，不过父皇病的厉害，所以提前罢了，倒也不必着急。”
李贤妃点点头：“娘娘与公主对他极好，我是晓得的，必定也会为他仔细打算。”
这话出口，身边伺候的飞燕心思就动了。
“那是当然。”崇宁噙着笑：“庶母放心，陈言如今养在凤仪殿，他和陈讪之间我更倾向谁不言而喻。”
李贤妃松了口气，激动难耐：“我们母子能有今日，少不得皇后娘娘与公主帮忙，若是言儿真的有这个福气，我必定好好报答。”
“庶母言重了。”
三言两语送走李贤妃，飞燕脸都黑了：“她还真敢想啊。”
“怎么不敢？年轻力壮的皇上突然病重，自己儿子又得了那么多大臣支持，极有可能登上皇位带着她成为人上人，这种好事放在谁身上都会高兴得不知所措。”崇宁继续磕瓜子：“你猜，她打听过那些支持陈言的大臣都是我安排的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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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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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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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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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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