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瑾欢立刻放慢视频速度,仔细辨认那人的身份。
他身着一身黑衣,带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趁着工人们在东面作业的时候靠近了脚手架。
他单凭手臂的力量就把固定脚手架的一侧钢筋扯松了,并掏出一节纤细的绳索系在上面。
以脚手架的重量,这一节细绳必然撑不了多久就会被扯断。
尤其让沐瑾欢感到惊异的是,他居然可以把她和墨淮南等人下了缆车包括走到脚手架底下的时间都拿捏得这么精确。
这节绳子断裂的时机但凡早一些或晚一些,都会让他们躲过一劫。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可能是职业杀手,早就在心里,把这个过程推演过无数遍!
男人始终背对着监控摄像头,这让沐瑾欢无法辩认出他的长相。
她敲击键盘快进,终于在一分半钟后捕捉到了男人的侧脸。
沐瑾欢迅速暂停画面,把他的脸放大。
但同时,她杏眼圆瞪,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男人留着浓密的络腮胡,脸上还有一道又长又深的伤疤,像一条粗壮的蜈蚣一样骇人。
分明是之前在温泉里遇到的那个刀疤脸!
沐瑾欢记得清清楚楚,那天晚上和沈千歌待在一起的男人,就是他!
一阵恶寒从后脖颈上蔓延开来,好像有什么事情就要浮出水面。
她再次点击画面,视频继续播放。
接下来,刀疤脸步伐沉缓又坚定的走近,最终在监控摄像头前站定。
画面清晰得几乎可以将他的刀疤看得清清楚楚,就在沐瑾欢屏住呼吸等着他的动作,那人却倏地抬头,直勾勾对上沐瑾欢的视线,就像一条毒蛇在紧盯着他的猎物。
他缓缓露出诡异又可怖的笑容,从怀中掏出一张照片。
沐瑾欢看清照片的那一刻,霎时间如坠冰窟,一种不寒而栗的阴森感遍及她的全身。
照片上的人,是池归!
……
暮色降临,夕阳拖曳着绵长的影子西斜。
病房里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可以一清二楚地听见。
池归高大的身影掩在夕阳的余晖里,浓重的黑暗泼墨一样在他身后晕染开,安静的病房里,他的声音冰凉。
“什么意思?”
“我正在追求瑾欢,池经理应该看得出来吧?”xǐυmь.℃òm
池归回眸,周身冷气乍现。
墨淮南视若无睹,“虽然瑾欢现在还没答应我,不过我已经把保护她,照顾她看做是我责无旁贷的责任了。”
池归走近两步,半边身子重新走进阳光,割裂感十足。
“墨总跟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帮你在沐总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吗?”
墨淮南倏地笑了,“池经理每天跟在瑾欢左右,我当然要和你搞好关系。”
池归嘲弄的扯了扯嘴角,痴心妄想!
就凭他之前做的那些事,他没有把他五花大绑卖到东南亚的地下市场去已经够心慈手软了!
“我没有和你深交的兴趣。”
墨淮南拨弄了两下输液管,语气凉薄,“我倒是对池经理有很多好奇。”
“比如,池经理一个大男人,居然爱好医美?”
池归的脊背刹那间僵硬,漆黑的眸子里骇然掀起毁天灭地的狂煞之气。
墨淮南的手指轻敲着床边,语气越发低了下去,像从喉咙里溢出来,轻飘飘的,却掷地有声。
“你整过容,对吗?”
池归的眸色猛地一沉,这张鬼斧神工的面孔任谁看了都会叹为观止,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眉眼口鼻都有程度不一的人工痕迹。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是完美的,包括外表。墨总对整形有偏见吗?”
“当然没有,爱美是人之本性。无论男女,都有追求美貌的权利。”
话虽如此,可墨淮南眼中的探究却没有削减半分。
“只是池经理现在这张脸,倒让我想起了另一个人。”
池归的下颌线悄然绷紧,语气却平淡如水,“什么人?”
墨淮南不答反问,“池经理知不知道,瑾欢有哥哥?”
“沐总有三个哥哥,我和她大哥顾南霆是多年好友。”
“我指的是,姓沐的亲生哥哥。”
墨淮南面若坚冰,刀刃般的视线在池归的身上徘徊着。
他调查过沐瑾欢亲哥的年纪和体貌特征,几乎每一样都和池归有着或多或少的相似之处。
他不是没有设想过池归其实可能就是沐瑾欢的哥哥,但当年车祸后是顾南霆亲自安排下葬,她哥哥早就已经入土为安。
况且如果池归真是她哥哥,怎么会看着妹妹受苦,却不相认?
墨淮南的逼视近在咫尺,池归神色如常地点头,“我听南霆说起过,不过她哥哥不是十年前就意外去世了吗?”
一边说着,池归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怎么,我和她哥哥长得很像吗?”
墨淮南打量着池归这张与沐瑾欢哥哥有四五分相像的脸,“池经理在上次的宴会上说对瑾欢做过背调,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应该比我清楚。”
池归心头剧烈一跳,嘴角却缓缓牵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回答清楚,说明他是故意整成沐沐哥哥的样子,回答不清楚,他就没有理由解释为什么会把自己整成现在的样子。
然而,墨淮南也不需要他回答,他话锋一转,语气登时犀利了起来。
“对于今天的事故,池经理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我需要解释什么?”
墨淮南眼神凌厉地刺向他,语速飞快的甩出质疑,“据我所知,这次实地视察,是你提出的。”
“我们之前多次到场查看,从未遇到过危险。怎么偏偏你一来,就险象环生?”
“墨总心思用错了地方,我不接受空口无凭的猜忌。”
“请你回答我的问题,在回国之前,池总是做什么的,为什么突然回国?”
“墨淮南,你没资格盘问我!”
“你回国后好像也没有和家人朋友联系过,是断了,还是没有?”
“这与你无关!”
池归额头的青筋暴起,他眼底充血,“墨总,我再提醒你一遍,在给我扣帽子之前,是要讲证据的,我从没有伤害过沐总!”
墨淮南的神态从疾风骤雨一秒切换成春日微风,目光幽幽的看向池归,“池总,我从没说过你要伤害瑾欢。”
他语气淡然,眉梢轻挑,“只是聊聊,不用这么激动。”
“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要整成瑾欢哥哥的样子,又接近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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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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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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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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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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