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进步。”
周时表示了肯定,同时也严肃地提出了意见,“戒骄戒躁,再接再厉。”
白疏抬眼在镜子里看他,毛巾滑在了水槽里。
“你在周家到底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我没打算做什么啊,老头子还在也轮不到我做什么。”周时这是真心话,没有一点点水分。
只是白疏显然是不信的。
“那要是你爸哪天……不在了呢?”
这话说得仿佛是盼着周老爷子早点走的意思,不过白疏也没有这个意思。
生老病死,不管说与不说,谁也躲不过。
“真到了那天,三姐估计会和我站在一边,毕竟大哥和二哥是一个妈生的,我们只能抱团。我倒是不想和自家兄弟翻脸,不过谁又说得清楚,他们是个什么样的想法。”
见白疏思考什么,周时又补充了一句,“现在也不用担心那么长远,表面上我们还是兄友弟恭,父慈子孝。”
白疏懵了片刻,“还是早做打算的好,不要到时候被你哥哥们,连根毛线都不分给你。”
如果周时的妈过了门那还好说,毕竟明媒正娶的妻子,不管是第几任都有了合法性。
而周时这样,虽然在周家的族谱上,但是大房二房,从始至终都只把他当作他们爹的私生子。
或许吃穿住行,平时领的生活费看不出什么差别。
但是涉及真正利益分割的时候,谁又知道会闹什么幺蛾子。
有钱人的财产继承,可不是一句平分就能分割清楚的。
周时是个厉害的角色,白疏这点是一直认同的,不过比起大房二房,周时应该也是稚嫩的。
所以,白疏也怕周时吃亏,无关她能得到多少,只是怕周时吃了闷亏。
白疏颇有些无力,“要是我有个厉害的爹就好了,起码到时候还能帮帮你。”
周时被白疏彻底打败,“我像是那种吃软饭的?”
“你不像。”白疏摇摇头,“可我还是很遗憾,没有个能拿出手的爹。”
“既然你这么遗憾,那反正白天云不是亲的,我去帮你找找你亲爹,说不定就是什么世界首富呢。”
“算了,世界首富是不可能了,别到时候再找个连白天云都不如的,你再多一个偷油瓶。”
白疏是真没有遗憾,关于亲生父亲这一点,她只是因为没法帮周时,而感到有一点点的懊悔。
周时选谁,都比选白疏合适,从这点来看,周时真是挺傻的。
怎么就不选个,让他走点捷径的道路呢?
白疏还在想,白天云到底知不知道,她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如果不知道的话,很多白天云对她做的事,白疏也不能自圆其说。
白天云对白琇的偏爱,只是因为真的爱白琇的妈?
还是白天云知道了,所以才把对白疏妈妈的恨,都发泄在了白疏身上?
上一代人的恩怨,真的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
白疏总觉得身边的事情,就像乱麻困在她的身上,不知道该从哪里解开,更不知道该不该解开。
自欺欺人的活着,真是让人浑身难受。
当然她不知道,当她和周时踏进办公室,看到白天云坐在她的工位上,座上宾一般的,享受着同事的端茶递水,她该作何反应。
“你怎么来了?”
白疏挣脱周时的胳膊,冲到工位上,语气很不耐烦地问了这么一句。
白天云对旁边立着的同事笑笑,脸上的笑还带着委屈,“女儿长大了,有点叛逆。”
在外人面前,他一向能伪装成慈父的模样。
“我问你,你怎么来我上班的地方了。”
白疏对他没有好感,甚至连亲情都没有,只有对自己生活的无奈。
不想接受,不想隐忍,但是现实却又让她不得不低头,然后像只流浪狗,在白家摇头摆尾。
白天云从座位上站起来,依旧笑得很虚伪,很慈祥,“白疏,你都嫁人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不就是和我吵过几句,就连你爸都不想认了?”
人有多虚伪,白疏在白天云身上算是认识得很深刻。
白天云就是这么个人,他永远都能笑着把自己的不满、愤怒,还有对白疏的虚假纵容,在外人面前表演得很到位。
仿佛让人产生一种错觉,白疏是那个不懂事叛逆的孩子,白天云是那个一味纵容孩子胡闹的父亲。
电视剧吸孩子血的父母,也许在很多人看来,都是编剧杜撰的剧本。
但是现实却往往比剧本还要复杂,还要狗血。
白天云不仅要吸白疏的血,还要吃了白疏的肉,只要白疏还能喘气,白天云就会榨干她所有的价值。
在周家起的争执,老脸片刻的扫地,对白天云来说,远远没有钱重要。
钱也远远比白疏重要。
白疏不知道到了夜里,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白天云是不是会被自己心里的鬼,吓得夜不能寐。
但是白天云曾经的作为,却成了白疏心里的魔,纠缠她惶惶不得安宁。
白疏默默垂下眼帘,有种酸涩的东西,被她压了又压。
“你走吧,有什么事等我下班再说,这里是我工作的地方。”
“下班我还能找到你吗?”
白天云侧身在白疏的办公桌上,触摸着白疏的私人物品,一个电子时钟,一个喝水的杯子,还有几支用得并不多的笔。
白天云自然是不会去问周时,上次的不愉快,他在家里反思了很久。
他能拿捏的只能是白疏,而白疏显然在周家,在周时那里是有一些重要的,这就给了他可利用的机会。
公司现在被周家停了合作,在白天云看来只是暂时的,这是周时对他的敲打,敲打他要对周家的态度。
为了钱,白天云向来是能屈能伸,不然也不可能从一个周家的司机,走到今天这一步。
周时的目光,很寒冷,近乎绝情的冰冷。
他在这个时候不能开口,更不能站出来帮白疏说话。
不是周时打发不了白天云,而是白疏的心里有阴影,她要学会自己去面对,去接受,然后绝地反击,最后全然放下。
路很长,可是周时一直就在,白疏伸手就能触碰的地方。琇書網
只要她一个眼神,一句话,只要她坚持不下去,周时就能立刻出现,为她遮风挡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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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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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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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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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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