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锅碗瓢盆堆积在水槽里都长毛了,黑色泛白或青的霉飘在水面之上,伴随着难闻的恶臭刺激着鼻息。
林伊人紧皱着眉跟进去。
就看到长生搬着一个小板凳,颤巍巍踩着在翻着上面的橱柜。
“小心点啊。”
林伊人忙跑过去,虽然知道没用,但还是下意识环在长生周边,生怕她掉下去。
橱柜里放着零散的米和玉米粒,混在一起并不多,还有些又硬又干的馒头。
长生的动作很轻。
她捏了个馒头,又抓了一点米粒。
她还跑到厨房门边往外探探头,见女人没醒,才小心翼翼将厨房门合上。
只发出了一点点吱嘎摩擦声。
但门似乎坏了,也关不严,长生将板凳挡在门后。
做完这一切,她才跑回水槽上,从发霉的水中抽出碗,就着水龙头的水冲洗了下。
不会开火做饭。
长生将米粒洒在碗底,接了凉水,咬着干硬的馒头,皱着眉竟然直接生吃了下去。
“这么吃会生病的!”
林伊人围着长生急的团团转,难怪会年纪小小,看着那么营养不良。
这么吃下去,迟早进医院啊!
关键从这房子情况来看,感觉也不是能去得起医院的感觉。
尤其家里唯一的大人,那个女人甚至还是个酒鬼,已经睡昏过去了。
而且看长生刚刚的样子,似乎很害怕那女人醒过来......
林伊人越想越气,心酸的不行。
可她毫无办法,只能在这干着急上火,甚至连触碰都做不到,更别说帮她开火做饭了。
长生吃完不能算是饭的饭后,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下去。
她又出去看了看那女人。
然后又回了厨房。
“该睡觉了,还来厨房干嘛?”
林伊人小步跟在后面,知道对方听不见,但还是自顾自的催促着。
长生肯定听不见,但她确实是打算睡觉了。
林伊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长生从案板上摸了把菜刀,然后钻进了厨房下面的柜子。
什么情况?
她越来越看不懂这小女孩的操作了。
幸好长生这会年纪不大,身形娇小,这柜子还真钻进去了。
林伊人就看到小女孩侧躺着卷缩在柜子里,菜刀被她放在手边,另一只手则把柜门关上,只露出一点缝隙。
看起来是打算睡了。
林伊人这会是彻底凌乱了。
不是吧。
睡厨房柜子里?
是她疯了还是这小女孩疯了?
这是人能睡的地方?!
“长生,咱们出来,出来去外面睡。这睡的不舒服。”
林伊人头颅穿过柜子门,语气焦急。
黑暗的柜子里,长生躺在里面,手紧紧抓着菜刀把手,眼睛在黑暗中异常明亮,并没有睡着。
林伊人的劝说自然也传到不到她那里。
最后,林伊人也只能放弃坐在厨房柜子边:“好吧,那你睡也好好睡啊,我守着你。”
这小女孩从爬进柜子开始,睁眼都睁了俩小时。
直到夜色浓黑,屋内再无动静,彻底陷入死寂。
长生才闭上眼。
连着几天,过的都是这般日子。
外面那个女人,每天都在喝酒,喝完酒就开始耍酒疯。
每到这时候,长生就会跑到门外躲着。
等酒疯过去,再回来。
橱柜的粮在一点点变少。
林伊人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长生要睡到厨房柜子里,还要拿着菜刀了。
外面那女人喝了酒,耍酒疯是轻的,竟然还有梦游症。
林伊人亲眼见到。
大半夜的,那女人醒了,梦游一样在屋内游荡,似乎在找着什么。
嘴里还骂着什么“贱人”之类的话。
边骂边砸东西,看起来暴力倾向不小。
这几天的观察下来,长生是听到一点动静都会惊醒,然后握着菜刀目光紧紧盯着柜子门。
几天下来,林伊人都被那夜里跟鬼一样游荡,还有暴力倾向的疯女人吓到好几次。
更别提长生了。
难怪要睡在柜子里,这要睡着被那意识不清醒的疯女人抓到,免不了被揍。
林伊人觉得,让她在这家里住几天,早晚精神衰弱,神经病都要有了......
让她心疼又无奈的是。
这样的日子,长生小时候恐怕过了很久。
吃,吃不好。
睡,睡不好。
天天提心吊胆的,还有生命危险,这特么都什么日子!
林伊人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每天晚上陪着柜子里的长生。
就这么,记忆里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林伊人也终于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了,虽然早有猜测,但还是震惊到她了。
竟然是莫长生的妈妈。
而且,这一个月下来。
林伊人发现,这女人也不是一直都这样。
偶尔清醒几次,其实也是因为酒喝没了。
她出去买酒的时候,会买些吃食带回来,丢到厨房里。
长生就是靠着这点东西,支撑着活了下去。
但女人似乎并不喜欢小长生,一在家里见到就会骂,什么赔钱货、短命鬼,什么脏话、诅咒都往外骂......
跟不是自己亲女儿一样。
给林伊人气的,涨红着脸指责着对方,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就是......
而长生虽然年纪小,但因为环境、家庭、成长不同的缘故,思维上异于同龄人的成熟。
知道妈妈不喜欢她,就刻意避开和妈妈的接触。
但在妈妈醉酒后,会小心翼翼判断她的呼吸,怕她死了。
因为长生妈妈偶尔晚上发疯,吵的邻居不安宁,过来理论,就发疯拿酒瓶子砸人家。
时间久了,周围人都对这家指指点点的,各种风言风语的传。
说什么,被始乱终弃了,什么小三,什么未婚生子,各种杂七杂八不好听的话往这个家里堆。
说这些话,甚至都不避讳小孩子。
而长生每次听到这些话,只是一脸木然冰冷,阴霾的双眸没什么情绪。
像是并不在乎。
她单单只是活着,就已经很难了。
每次看到这景象。
林伊人心里对那些人愤怒,也会对长生的反应产生几丝莫名违和的诡异感。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了下去。
直到有一天,意外还是发生了。
那天,长生妈妈的酒喝完了,照例去外面取钱买酒。
这也是让林伊人觉得奇怪的,明明这长生妈妈也不出门工作,天天在家喝酒,但钱倒是没断过。
不说多吧。
至少正常生活是足够的。
不过,大半都用来喝酒了。
那天,长生妈妈回来后表情却很不对,一脸阴沉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喝的酒也要比以往多得多。
长生本就敏感,察觉到妈妈情绪不对,那天晚上在柜子里睡的也很晚。
也很不安稳。
但即使她很小心了,还是避免不了意外。
到了深夜。
长生妈妈又开始发疯。
疯狂的妈妈在屋内哭闹着,又砸又骂,喋喋不休。
然后,一脚踹开了厨房。
厨房门后的小板凳,哪里挡得住一个成年人。
长生妈妈在厨房里疯狂翻找着,嘴里嘟囔着“你在哪?你在哪?”,锅碗瓢盘砸落碎了一地。
林伊人站在厨房内,碎瓷片裂开的声音摧残着她的神经。
她挡在柜子前,紧张到了极点,心里还在不断的祈求。
千万别被发现!
千万别被发现!
可,这是已经发生过的记忆影像。琇書網
她能做什么?她什么都做不了。
长生妈妈穿过林伊人的身体,将柜子门猛然掀开。
她就趴在地上,披头散发盯着柜子里面瞪大双眼,身体微微颤抖,紧紧握着菜刀的长生。
长生妈妈将头钻了进去,通红的眼眶睁得极大,嘻嘻笑着。
“找到你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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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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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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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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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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