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长生抓住想要离开的贺问肩膀,一手强硬的拽了回来按在梳妆台前朝沈清川示意。
“继续。”
沈清川眼神古怪起来,这时候搞这个,合适吗?
就连他都觉得有点点不合适了......
但他也不过是在心里挣扎了几秒,就非常自然的拿起工具给贺问上妆起来。
林伊人则有些愣愣的被莫长生指挥着,按住了贺问还在挣扎的身体,她现在力气可是很大的,贺问竟是挣脱不出,气急败坏的大喊:“你还想干什么!”
他都已经随便了,死就死了,死前还要折辱他一番吗?!
“你还有什么心愿?”莫长生站在他侧边并不理会他的愤怒,见他不回应又问了一遍。
“你还有什么心愿?或者还有什么想说的话?”
贺问气恼的闭上嘴,有也不和你说啊,他和一个要杀他的人有什么可说的!
莫长生语气放轻了些:“你心里有什么愿望,有什么积压已久的话,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如果合理,我或许可以考虑帮一帮你。”
她并不认为她做的就是什么多善的事,也从不自认好人,做事向来随心所欲,眨眼无情都是常有。
只不过,毕竟是从别人手里取了东西、拿了好处,帮个忙是自然的。
贺问却没说话,他也不挣扎了任由沈清川在他脸上、头发上捣鼓。
林伊人似乎是觉得太安静了,没话找话的同贺问搭话:“你为什么要在循环内不断成亲啊?”
这是她一直很好奇的啊!
按照目前副本的线索推断,都和贺家当年的族谱记载的战事相关,可循环内一直循环的反而是不怎么相关的成亲之事。
副本任务甚至也是找到贺问的心仪之人,助他成亲。ωωω.χΙυΜЬ.Cǒm
这也太奇怪了!
这时候沈清川正好完事,连凤冠都给贺问戴好了,有些冷淡的表情也流露出些许满意。
贺问听到林伊人的问话扭头看过去,有些沉重的凤冠微微摇晃了下,其上珍珠闪烁着淡淡的光泽。
对于另外两人,贺问是没什么好感。但对这个没对他做过什么过分举动,也没参与过迫害他的女孩,他倒是没什么反感。
甚至因为一些特别的原因,还心有好感。
他回话的声音带了些温和:“也没什么,算是我心里小小的妄念吧。”
“唉?妄念?”林伊人松开按着他的手,感觉有些懵。
莫长生和沈清川倒是对望了一眼,眼神微动,也没有插话,而是默默听着。
这贺问的态度似乎松动了些啊。
贺问转回头,看向铜镜内模糊的面容,手掌抚过凤冠上的珍珠,表情也柔和了些。
“说起来,当年我差点成亲了。”
被镇压着捣鼓了好一会,接连变故,贺问不知道是想开了还是怎么了,身上紧绷的情绪突然轻松了下来。
当年的真相之下,隐藏着他微不足道、小小的妄念。
他十九岁那年,遇到了喜欢的姑娘,姑娘是自外城而来的,家世一般,在家里的地位也不高。
但他就是很喜欢。
他们是在一次庙会上香时认识的。
那天很俗套的下了雨,他和那姑娘在屋檐下避雨时相识。
姑娘不知道他在城内烂透了的名声,两人没有互通姓名,顺其自然的攀谈起来,意料之外的很合。
他也知道姑娘是在不久前刚住进庙内,似乎因为家里的某些原因,要在此烧香祈福一段时间。
他在之后派人去查过才知道,是因为姑娘庶女的身份,家里大夫人容不下,将她赶到外城庙内为家里祈福。
但在之后逐渐繁多的见面中,他也从未见这女孩有提到过这些,每次都是笑容满面的招呼他,说着庙内各种有趣的事情。
他在调查时就知道了姑娘的名字:柳明月。
但他从不敢问,也不敢提及自己的名字,两人就在从未互通姓名的前提下,见了数次。
他是害怕的,害怕女孩知道他是谁,虽然是为了让远在京城的帝王对他放下戒心,虽然很多事情并未做过,但他的名声的确实远近闻名的烂。
怀着这样忐忑不安的心,慢慢深陷其中。
他还向在外行军的父母传递的家书中提到了这个姑娘,他的父母也都很欣喜,对方的身份不是大家子女,也不会加深帝王猜忌。
虽然并没有什么信心,但他还是开始悄悄准备起求亲的聘礼。
不管是否会被拒绝,他想这份聘礼也只为这一人了。
他已经开始找机会想要和姑娘坦白自己的身份。
如果姑娘愿意,等父母行军归来,再举办成亲事宜,便是双喜。
他怀着复杂期待的情绪,等到了那一年的冬日,却等来了快马传回全军覆没的消息。
他的父母、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那些贺家军人,死在了那个冬日,埋骨在冰冷的边境,再也无法踏上回家的路。
那天,随着消息同样回来的还有洪大哥。
他不相信父母会这么轻易死在战场,还是整个贺家军。
他不断追问着,得到了他心内猜测已久的真相。
洪大哥说,他可以脱离将军府的身份,从此作为平民正常的生活,再也不会面对这腐烂不堪的朝堂。
这是他父母所期望的。
洪大哥也会帮他。
他却什么也没回答。
只是坐在父母的主屋内,坐了两天两夜。
最后,很平静的走了出来,好好吃了饭恢复了些力气,然后一点点、一箱箱亲自将要给他喜爱的姑娘的聘礼,全部收回到府内的库房内。
他给不了那个姑娘幸福。
幸好,还未曾向她坦白自己的身份,不用再去面对那个让他忐忑不安的结果。
将府内仆从重金遣散,最后坚持留下的都是死忠将军府的仆从。
关于此战如此惨烈的结果,朝堂给出的是因为贺家军对战场的误判导致。
但由于贺家军以往赫赫战功,依然会以将军礼祭奠。
误判......
多么模棱两可的说法,给世人带来诸多的猜忌、想法。
祭奠......多可笑......
贺问偏不服,他进不了京城。花重金请了江湖人士,找了早年受过贺家恩惠的隐秘关系,以箭矢传信坐于高位的帝王,言辞激烈,毫无敬意。
是他们帝王一脉对不起他贺家上下!
只有他一人的贺家还算什么贺家!他凭什么要去认下这样的说法!
凭什么!
仁阳皇大怒。
没过两天,仁阳皇帝派来的兵马围住了将军府说要拿下贺问,去京城审问。
将军府大门紧闭。
贺问就没打算离开将军府,也不打算离开阳城。
这是他的家。
那天,他因为心内残留的遗憾穿上一身喜服,手里握着记载着他贺家历年大事,同诸多英灵享着供奉的族谱。
府内留下的忠仆如往常一般做着各自的事情,多年侍奉将军世家,面对这种事情也没有一人脸上露出怯意。
贺问站在台阶之上,一身火红的喜服,大口喝着酒,嘴里大骂着仁阳狗皇,声音高昂到隐隐传出将军府。
府外围着的将领下达了命令,无数箭矢飞入穿透了贺问的身体。
酒瓶砸碎在地上,身体倒在台阶之上,火红的喜服染上不断流出的血液颜色更加深,就连族谱也溅上了血滴。
他在地上抽搐着,现在是冬日,大雪如急雨砸落而下,覆盖着他渐渐冰冷的身体。
他在纷乱的大雪中,意识恍惚着好像看到了他的父母并肩骑着战马踏雪归来,身后是庆贺着胜利的贺家军。
他们走了过来,站在他面前冲他笑着招手。
最后,他看到了一双眼睛。
一双干净温暖的眼眸,如以往一般温柔的望着他,脸上是徇烂无比的笑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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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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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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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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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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