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顾清照例闯进一户空无一人的废墟之中,这才惊觉,里面竟然住了两个人。
只因为两人的呼吸是实在是太弱了,加上外面的风雪很大,这一次罕见的,顾清没发现房子里有人。
里面是一老一少两个人。
老的叫汤婆婆,小的叫宋小路。
两个人平时靠收废品,捡垃圾为生,突如其来的大雪,让本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两人的食物早在一周前就已经消耗殆尽。
汤婆婆也因为感染了风寒,命不久矣。
宋小路发着高烧,昏迷着。
所以两人才会跟顾清处在同一间屋子。
顾清听了半天,只听见屋内的呼吸声越来越弱。
她凑近去听,仿佛听到快要行将就木的声音。
顾清一时呆愣在原地,不知是走,还是留了。
她杵着拐棍,一点点向前面探去。
就在这时,汤婆婆忽然回光返照般地坐了起来。
她看着眼前这个恐怖的人,缓了两下才注意到这是个瞎子。
可是她已经别无选择了,她连忙跪下来对顾清说道:“姑娘,这么冷的天,你我相遇本就是有缘。”
“只是老婆子命不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我没有亲戚,也没有朋友。只有床上躺着的这个孙子。”
“姑娘,你能不能行行好,让我这个孙子跟着你。”
汤婆婆说话一喘一喘的,仿佛一个破旧不堪的风箱,下一刻声音就戛然而止,因为汤婆婆彻底地倒了下去。
顾清一路摸索过去,摸到了头顶发热的小男孩,心里咯噔一下。
她小心翼翼地来到屋外,用雪给小男孩降温。
又从小绿叶里摸出了感冒药和退烧药,给小男孩吃上。
这一刻,她虽然不知道小男孩叫什么,却也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因为她们,都是无家可归的孩子。
汤婆婆临死前,给她算了一卦。
汤婆婆说,虽然她是天煞孤星,克父母亲人,克朋友,克身边的一切。家人都会不得善终,身边的亲朋好友也会一个接一个离她而去。
会容貌尽毁,五感全失,一生孤独终老,不得善终。
但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自从她有善念以来,命运已经悄然改变了。
汤婆婆叫她千万不要灰心,因为命运,从来都是自己创造的。
顾清点起火,这些木柴都还是顾爷爷囤的。想起爷爷,顾清忍不住把头埋进了膝盖里。
全世界最好的爷爷,爷爷……
她鼻子有些堵,眼眶也有些湿润,突然,她听见小男孩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的声音。
小男孩看见她,先是吓了一跳。
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丑的人。脸上全是疤,眼睛也紧闭着,整张脸特别吓人,红一块白一块的。
小男孩有些反胃,可是一想到半梦半醒之间听到的事。
原本要出口的恶语也变成了:“谢谢姐姐,我叫宋小路,姐姐你叫什么。”
顾清摇了摇头,说“我姓顾,清水的清。”
小男孩的肚子发出咕咕咕的声音,顾清拿出火上烧着的馒头,却因为看不见火堆被狠狠地烫到了。
小男孩皱了皱眉头说:“顾姐姐,你的眼睛看不见吗?”
顾清点点头,小男孩没了先前的拘谨。
他低声说:“其实我也是个残疾人,小时候我一生下来,就是个畸形,比别人少了一条腿。所以被父母遗弃在了垃圾堆里,还好我命大,被汤婆婆捡纸壳的时候发现了。”
“从小到大,是汤婆婆把我养大的,就像对待亲生孙子一样对待我。”
宋小路说着,顾清淡然地说道:“汤婆婆已经走了,你跪下去给她磕三个响头吧。”
宋小路结结实实地跪了下来,咚咚咚地拜了好多下。一直到整个头顶都淤青了,这才停了下来。xiumb.com
渴了就喝雪水,饿了就吃馒头。
顾清原本走的就慢,这回带上宋小路,走的更慢了。
宋小路疑惑地问道:“顾姐姐,我们一直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
顾清摇头,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是她知道,命运没有让她停下来,只是让她一直不停地往前面走。
宋小路瘸着腿走路很不方便,顾清就把他背在背上,仿佛通过这一点点微薄的重量,就能让自己内心更加宁静。
有了宋小路以后,宋小路就变成了她的眼睛。
一路上,也有不少的人对他们指指点点。
他们说:“快看啊,瞎子背着瘸子在走。”
“就是啊,太搞笑了,两个残废也不知道往哪里去。”
“天啊,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我今儿个才算是见识到了。”
顾清和宋小路才不管这些呢,他们不停地往前走着,丝毫不敢停歇。
有小孩子往他们背上扔雪球,宋小路也毫不示弱,接住雪球就砸了回去。
哼,他可不是软柿子,汤婆婆说了,软弱就会任人宰割,只有硬起来才能保护自己。
每当有别人说顾清是丑八怪,骂顾清,宋小路就会一字不差地还回去,甚至骂的更狠。
从秦皇汉武,一直骂到八辈祖宗。
这样下来,再也没有人敢招惹顾清和宋小路了,因为宋小路实在是嘴功了得。
顾清从小绿叶里拿东西,宋小路也不问。
在他心里,顾清就是长相丑陋的哆啦A梦,有自己的百宝袋,而他,就是大熊。
唐巧巧一直不近不远的跟着,当看到顾清收养了一个孩子以后,唐巧巧更难过了。
她真不知道,一个瞎了眼的顾清,又拿什么多余的东西去养活一个孩子。
如果汤婆婆托付的是她,她大概率是会拒绝的。
人本就自私,除了顾清,唐巧巧只愿意为自己考虑。
当然这也没什么错,这才是常态。像顾清那样的,大概是上辈子捅了圣母玛利亚的老家吧!
唐巧巧在心里吐槽,这雪越下越大,一天大过一天,就是不见停。
最可气的是,快要进城的时候才知道,原本乡下是有煤炭补助的,只是不知道为何,迟迟没有发下来。
听这些城里人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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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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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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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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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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