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到刚才医生说慕衍办了出院手续,他那颗提着的心,又慢慢回落到了原处。
若顾明烟真生了什么重病,她肯定会在医院多住一段时间,她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出院!
她上次被浓烟呛到后,就经常咳血,她定是嗓子还没好!
“烟烟,你嗓子又不舒服了是不是?你先别出院,多在医院待几天,等嗓子彻底好了再出院。”
“滚出去!”
顾明烟不想听到他的声音,更不想看到他这张脸,她直接闭上了眼睛,让他滚蛋。
顾明烟的指缝还在往外渗血。
慕擎御担心她,他是真不想走,可他怕他继续待在这里,她会咳出更多的血,他只能恋恋不舍地离开。
“慕先生,顾女士她不想看到你,以后麻烦你别再来恶心她!”
林酒是真的心疼顾明烟,她对慕擎御说出来的话半分不客气。
慕衍也无法给他好脸色,“爸,既然你放不下安笙,以后就别来打扰妈了!你配不上妈!”
慕子期憋了许久,才艰难地将眼泪憋了回去,“爸,将来你别后悔!”
除了慕淮右,他生的这些子女一个比一个更不可理喻!
他冷肃着一张脸甩了下袖子,头也不回离开。
顾明烟安静地躺在床上,她闭上眼睛是能把眼底的疼痛与忧伤遮住,可却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眼泪。
“顾女士……”
看着顾明烟眼角的湿意,林酒、慕衍、慕子期都心疼极了。
尤其是看着床单上晕开的大片的鲜红,他们的心脏更是被无能为力的难过吞噬。
林酒和护工扶着顾明烟,慕衍和慕子期为她换上了干净的床褥。
但哪怕换上了干净的床褥,那大片的红,依旧刺得他们心脏疼。
“我一定会找出安笙害妈的证据,让她付出代价!”
只是这几瓶钙片,真不能算是什么证据。
就算慕擎御知道顾明烟快死了,只怕他也会护着安笙,说她并不知道她买到的药里面会有az。
到时候会有人付出代价,但只会是安笙找来的替罪羊。这并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酒酒,你工作很忙,你先回去吧。”
顾明烟不想让林酒为她操心,她缓和过来后,也对她下了逐客令。
“我今天上午不用上班。”
林酒忍不住攥住了顾明烟的手,“我想在这里陪陪你。”
顾明烟眼眶酸涩,她身体健康的时候,她做梦都盼着她的小棉袄对她说几句温软的话,而不是冷漠地与她划清界限。
可现在,她快死了,她怕林酒在她身边。
她怕,她死后林酒会难过。
她茫然无措,不知道该怎么接受林酒对她的好,她只能别过脸,跟慕子期和慕衍说话。
“你爸爸太偏爱安笙,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会一直护着她。”
“我其实很不甘心,不甘心安笙她一次次害我,却还被你爸爸当成好女人。她这么恶心我,我真的不甘心。”
“我更想让慕擎御那个瞎子看清楚她的真面目,让他明白自己有多蠢!但如果在我死前,你们不能找到证据锤死安笙,我也不会让她好过!”
“我会带着她一起死!”
“妈,我一定会找到证据!”
慕衍和慕子期异口同声说道。
顾明烟相信她生的孩子的能力,想到了些什么,她没再继续说安笙的事,而是以极度平静的语气交代后事。
“癌症晚期没那么好治,说实话,我刚知道我生病的时候,我真觉得天塌了,我接受不了。”
“不过有些事既然发生了,自怨自艾,也没有任何意义。其实仔细想想,我这一生,虽然存在不甘心,但我短短四十六年,便享受了别人几辈子都遇不到的富贵荣华,这么一想,其实也值了。”
“之前我的确很爱你们爸爸,我从未想过要跟他分开。但现在,我不想死后跟他葬在一起了。我见过有离婚的夫妻,最终死后还是被子女葬在了一起。”
“我死之后,我想葬在海城,葬在我妈妈身边。等你们爸爸百年之后,你们把他葬在帝都就好,别让我跟他合葬。”
“妈,你会好起来的,你现在说这些做什么!”
慕子期哭得说不出话,慕衍那张冰山脸也满是痛色,他声音沙哑疼痛,“你不会死!”
林酒视线已经被眼泪迷蒙,她都有些看不清顾明烟的脸。
她心脏绞痛到让她不能呼吸,她更加用力地攥住顾明烟的手,“顾女士,你不能这么沮丧。”
“你得撑下去!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我……我十三岁那年,已经失去爸爸妈妈了,我不想,再承受失去一次妈妈的痛苦……”
“我会好好钻研医术,我一定要想到办法治好你的病!妈……妈妈,算我求你,陪着我一起坚持下去好不好?”
顾明烟小扇子一般的睫毛剧烈颤动,她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瞪大眼睛看了林酒好一会儿之后,才如同梦呓一般问她,“酒酒,你刚刚……刚刚喊我什么?”
“妈妈!”
林酒直接用力抱住了顾明烟,“活下去!我想等我八十岁的时候,我还可以向别人炫耀,我是有妈妈的老太太!”
“酒酒……”
顾明烟颤抖着手回抱住林酒,泣不成声。
她之前做过好多好多次梦,梦中,她的酒酒甜甜地唤她妈妈。
可梦醒之后,她的酒酒,却只是生冷地称呼她顾女士。
血缘上,她们是最亲近的母女,心灵上,她们之间却隔着跨不过的山海。
而现在,她的酒酒喊了她妈妈,她美梦成真,她欢喜又害怕。
她害怕,她终究是陪不了她的宝贝多久。
她太娇气,怕吃药,怕针灸,怕各种仪器落在她身上检查。
但以后,她会好好配合她的宝贝进行治疗,竭尽所能,让她的宝贝,多做几天有妈妈的孩子……
昨天陆今朝用鸡蛋滚过林酒的眼皮后,她眼睛已经消肿,可今天她跟顾明烟相认,她哭得太狠,到晚上的时候,她眼又肿了。
她晚上回去得有些晚,小城已经睡着了。
她捏了下小城的脸颊,就又穿过连廊,去了陆今朝公寓门外。
她正要按门铃,公寓大门忽然打开,他就重重地将她按在了一旁的墙上。琇書網
“林酒,我想你了。”
不等她回神,他的吻狠狠压下。
明明只是一个白天未见,他却觉得仿佛隔了许多年,让他思念成狂,恨不能将她的血肉咬碎,尽数吞入腹中。
林酒也想他。
她没矫情地把他推开,而是热烈迎上,放纵他在她身上作乱。
他亲她,哪怕她不回应,他也会如痴如醉。
这一次她如此乖软地迎合他,他更是疯癫成狂。
他正忍不住想顺着她的唇往下,弄坏她的衣服咬别的地方,他就注意到她眼睛又红又肿。
“今天哭了?”
“顾女士吃的钙片里面有az,是安笙寄过来,慕擎御给她吃的。”
这一切都在陆今朝意料之中,他表情冷淡没有分毫的起伏。
但他是真看不得林酒哭,他爱怜地亲吻了下她红肿的眼皮,“想不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帮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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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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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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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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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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