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寒霆是真没想到傅声声会说出这样的话。
昨晚秦幼薇被推进急救室止血的时候,他还去看过姥姥。
那时候姥姥精神头蛮好的,她跟他聊了好一会儿。
她说,她希望他能跟傅声声好好过日子,早日给她添一个重外孙,或许等她身体好了,她还能给他们带孩子呢!
现在想想,姥姥昨晚,更像是回光返照。
姥姥住院的这些年,厉寒霆经常过去看她。
他在傅声声面前咬牙切齿,总是拿姥姥来威胁她。实际上,他从来不曾苛待过姥姥。
他为她请的专家、护工,都是最好的。
可最终,姥姥还是没了。
想到那位和蔼、慈爱的老人,再也不能睁开眼睛,想到傅声声世间最后一个亲人,也葬入黄土,厉寒霆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更多的,还是心慌。
他总觉得,姥姥没了,傅声声也要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了!
傅声声依旧在笑,如同浴火的飞蛾,要燃尽自己最后的一点儿生命。
“我说,我姥姥没了,厉寒霆,你以后,还能拿什么来威胁我、羞辱我,让我给你的宝贝幼薇做佣人?!”
“我……”
厉寒霆难得地语塞。
听到厉寒霆竟然让傅声声给秦幼薇做佣人,林酒却是直接炸了。
她用力攥住傅声声不停颤抖的小手,愤怒地盯着厉寒霆,“你竟然让声声给秦幼薇做佣人伺候她!声声她是你的妻子!你为了一个不要脸的小三这么欺负自己的妻子,厉寒霆,你还是不是人?!”琇書網
“林酒,你别说寒霆,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该惹声声生气,我……”
“哗!”
听着秦幼薇这茶言茶语的话,林酒直接端起餐桌正中央的那一大盆骨汤,尽数浇在了她脸上!
骨汤放凉了一段时间,但依旧有些烫,黏腻腻的,浇在脸上的滋味是真的不好受。
秦幼薇直接被林酒给泼懵了。
她表现得这么委屈、这么识大体,不是应该厉寒霆更心疼她,傅声声等人自惭形秽吗,林酒怎么敢往她脸上浇骨汤?
秦幼薇的唇委屈地嗫嚅着,她话还没有说出口,林酒就又冷着眉眼,厌恶地看着她说道,“秦幼薇,你知道自己不好,还缠着声声的丈夫不放,现在更是登堂入室,你真不要脸!”
“我……寒霆,我脸好疼……”
林酒依旧不屑冷笑,“脸疼啊!你这脸都没了,还知道脸疼,也怪神奇的!”
说完,林酒又厉声对着厉寒霆说道,“厉寒霆,丈夫的职责是什么?丈夫是撑起一个家,守护你的妻子,不让她难过,不让别人欺负她。”
“可是你呢?你让小三登堂入室,你纵容秦幼薇踩在声声头上,你这算什么丈夫!你根本就配不上声声,她简直瞎了眼,才会傻乎乎地爱了你这么多年!”
傅声声爱了他很多年?
厉寒霆心中嗤笑,这个心中只有她奸夫的女人,会爱他厉寒霆才怪!
可纵然知道傅声声不爱她,此时看到她那张痛苦到仿佛要破碎的小脸,厉寒霆一颗心还是疼痛到几乎要窒息。
他忍不住上前就想攥住她的小手,“傅声声,我陪你去医院!”
“放手!”
傅声声仿佛被火燎到一般,她狠狠地将厉寒霆的大手甩开。
“我不需要你陪着我!姥姥她也不想看到我跟你在一起!厉寒霆,法律上,我们现在依旧是夫妻,但在我心中,我已经没有丈夫了!”
“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没有任何意义,我只希望你赶快跟我去民政局离婚!”
说完,傅声声反握住林酒的手,“酒酒,你陪我去医院看看我姥姥……”
想到她连姥姥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傅声声强撑的坚强彻底崩塌。
她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滚落,甚至她都忘记了,她的面前,还站着一对伤她入骨的渣男贱女,她不该在他们面前掉眼泪。
“声声,你别哭了,我从网上打车了,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我没有姥姥了,我没有姥姥了……”
眼泪的阀门一经打开,便怎么都止不住,傅声声很快就哭成了个泪人。
秦幼薇还在装好人,“寒霆,你就去陪陪声声吧,这个时候,她一定很需要你。我一个人照顾自己,我可以的。”
“不需要!”
林酒厌恶地瞪了眼试图跟上来的厉寒霆,她加快了脚步,就带着傅声声快速往医院赶去。
林酒和傅声声去到医院的时候,姥姥的尸体已经变得有些凉。
她和傅声声一起,给她换上了一套干净、喜庆的衣服。
傅声声不停地跟姥姥说话,可姥姥已经再也不能睁开眼睛。
从医院太平间到火葬场,林酒一直陪着傅声声。
陪着她看着姥姥由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最终变成了一抔骨灰。
看着面前那一方小小的骨灰盒,傅声声直接哭得昏死了过去。
在林酒看来,厉寒霆心中只有秦幼薇。
不知道他出于什么心理,他竟是也赶到了医院。
哪怕她多次厉声吼他让他滚,傅声声也不待见他,他依旧固执地跟在她们身后。
他把哭晕过去的傅声声背到了姥姥在城郊的小屋,帮着她料理姥姥的后事。
一直到葬礼结束,傅声声红着眼圈说再不想见到他,他怕她会激动到再次昏厥,他才离开了姥姥的墓前。
傅声声现在怀孕快两个月了,林酒怕她身体受不住,她不想她在姥姥坟前跪太久。
但她还是固执地在姥姥的坟前跪了一下午。
她没有从梨园带走任何东西,可她却再也不会回去了。
这场葬礼,埋葬的是姥姥的骨灰。
她却觉得,也埋葬了她对厉寒霆所有的深爱。
姥姥的坟距离她老房子很近,葬礼结束后,傅声声说她以后要住在老房子这边陪着姥姥。
城郊人烟稀少,靠近山脚的这一块,平日里更是见不着几个人影,林酒当然不放心她一个孕妇自己住在这边,她好说歹说,总算是让她同意跟她去她公寓那边住。
林酒现在已经买下了那套公寓,就是手续还没完全走完。
那套公寓是四室的。
平时爷爷奶奶住在一间,小城和林菀颜都是自己一间,林酒自己一间。
颜颜平时很少回来,傅声声过来后,她刚好可以住在颜颜的房间,等颜颜放假了,她可以去小城的房间。
以前颜颜放假,或者周末回来,小城也习惯赖在她的房间,这么大的房子,住他们这些人,很热闹,却也不会拥挤。
回市区的时候,天色已晚。
这里太过偏远,从网上打车都不好打。
林酒打算直接走一段路,换乘几辆公交车到市区。
她和傅声声刚从姥姥老房子里走出没多久,一声巨响就传到了她的耳中。
她下意识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辆大红色的跑车,狠狠地撞在了一根粗壮的树干上,里面的人显然已经被撞得失去了意识。
走近了,林酒一眼就认出来,驾驶座上的人是慕子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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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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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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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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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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