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倚着门无力地滑落在地上,她的指尖,依旧如同触电一般颤抖。
她不喜欢自己这副狼狈无措的模样,可现在,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身上急遽的颤意。
她用力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自己的小脑袋深深埋在腿间,她身上的颤意依旧是有增无减。
那些阴暗的、疼痛的记忆,如同密网一般,将她的整颗心绞住,让她难受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是不受亲生父母期待的孩子。
她三岁那年,被亲生父母卖给了人贩子。
她三岁之前的记忆,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她试图逃跑,那些人打她的时候,一遍遍说,她这么不知好歹,难怪她的亲生父母嫌弃她、厌恶她,以两千块钱的价格卖掉了她。
她不知道那么小的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会让她的亲生父母讨厌她到要卖掉她,甚至在他们眼中,她还比不上两千块钱。
她四岁那年,那群人贩子落网了。
很多孩子,都与自己的亲生父母相认。
但她是被亲生父母卖掉的孩子,她都不敢让警察叔叔帮她找她的爸爸妈妈。
哪怕,她做梦都想要爸爸妈妈,想要一个温暖的家。
后来,她被一对好心的夫妻林长山、韩月梅捡回了家,他们把她当成亲生女儿疼,他们给她的爱,丝毫不比给林菀颜少。
她也终于有了一个温暖的家,她仿佛又看到了光明。
只是她十三岁的那个夜晚,她这一生所有的温暖与欢乐,都毁了。
她晚上回家的路上,遇到了秦锋、宋富,他们看向她的眸中,满是垂涎。
他们试图欺侮她。
提前下班赶过来接她的爸爸妈妈刚好看到这一幕,他们把她从魔爪中救了下来。
谁知,秦锋、宋富施暴不成,他们竟然恶劣地想要开车撞死他们一家三口!
车撞过来的那一瞬,爸爸妈妈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她推开,他们如同断翅的蝶,倒在了血泊中。
秦锋、宋富还想开车撞她,刚好有一群人聚会后从这边经过,他们才没敢继续撞她。
秦锋、宋富是故意杀人!
可因为那时候监控并不常见,且他们背后有人,他们只是以酒驾撞人的罪名,被判了三年。
他们在庭审结束,从她身旁走过的时候,还恶意满满地对着她笑,“要不是你穿裙子,我们会对你起心思?”
“才十三岁就这么骚,知道穿裙子勾男人,活该你爸妈被你活活害死!”
“记住,你爸妈是被你害死的!你就是个骚x!害人精!”
其实,她那晚穿的裙子,并不露骨。很保守的款式,七分袖,裙摆长及脚踝,可那些话,那怎么都化不开的大片的鲜红,还是成了她一生的梦魇。
甚至,一些谣言,还在村子和学校传开。
许多人都说她太骚,小小年纪就喜欢穿裙子勾男人。
她被几个女生撕烂校服裙,抢走衣服,身上浇满冷水关在学校杂物间,一关就是一晚上,那寂冷无边的黑夜,仿佛她那看不到光明的人生。
从那以后,她再不穿裙子。
而现在,那两只将她打入万劫不复的恶魔又回来了!
林酒忽而觉得特别特别冷,她更加用力地抱紧自己,她一下下搓着自己露在空气中的胳膊,可她身上的冷意,依旧是有增无减。
身体冷,尚且有药可医,心冷,无药可救。
这个时候,林酒特别特别不想一个人。
可她不敢给林菀颜或者爷爷奶奶打电话,她怕他们会担心她。
除了傅声声,她也没什么朋友。
很多人都觉得她清冷又孤傲,不好亲近。
其实她并不是孤傲,她只是有点轻微自闭、社恐,不知道该怎么跟别人接触。
她颤着指尖抓出自己的手机想给傅声声打电话。
但想到最近厉寒霆的白月光回国了,傅声声自己的生活都是一团糟,她又不想向她传递负能量。
如果,陆今朝能赶快过来就好了。
虽然他们只是明早便会一拍两散的睡友,最起码,这个晚上,他们抵死纠缠。身旁多一个人,她不至于如此惶惶无措。
盯着渐渐变黑的手机屏幕看了许久,林酒最终还是拨上了陆今朝的手机号。
她接连给他打了好几次,他都没有接听。
她以为这一次他依旧不会接听,没想到电话竟是被接了起来。
她强行将声音中的哽咽压下,竭力以平静的语气开口,“陆先生,今晚你什么时候过来?”
“你找今朝?”
手机中传来的,不是陆今朝的声音,而是一道甜美动听的女声。
“今朝正在洗澡,要不要我喊他让他接电话?”
“不用了。”
林酒仓惶挂断电话。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男人与女人同处一室,其中一人正在洗澡,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www.xiumb.com
今天晚上,他不会过来了。
她对他本就没有什么期待,她也知道,他那样的人,身边不会缺女人,他今晚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自然不会吃醋或者嫉妒,她就是有些不知道,这漫长的黑夜,该怎么熬过去……
……
接电话的是周雨眠。
陆今朝现在也不是在浴室洗澡。
他是与院长在病房外面聊她母亲傅染秋的病情。
女人的直觉,告诉周雨眠电话那头的女人跟陆今朝关系不一般。
她不太想让他知道有人给他打过电话,她下意识就想删除方才的通话记录,只是她还没删除,他就推开病房大门走了进来。
她慌张地将他的手机递过去,“今朝,刚才有一个陌生号码一直给你打电话,我怕吵醒我妈,就帮你接了,我问她是谁,她也不说话,你看你要不要给她回个电话?”
早晨陆今朝虽然已经删了林酒的手机号,但他记忆好,他还是一眼看出这是她的号码。
她这是,想赶快睡完他,两人好一拍两散?
一想到林酒那副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模样,陆今朝心里就说不出的不爽,他面色冷凝开口,“不必!”
见陆今朝似乎是并不待见那个女人,周雨眠提着的那颗心瞬间回落到了原处,她优雅大方浅笑,“这次我妈做手术,多亏你帮忙联系医生,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今朝,谢谢你,今晚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傅姨帮过我,她生病我帮她找医生理所应当。我先回去,改天我再来看她!”
周雨眠当然不想让他就这么离开,只是他已经拿起车钥匙走出了病房,她留不住他。
看着他渐渐消失在走廊深处的背影,周雨眠忍不住用力咬住了唇。
这个优秀的男人,早晚是她的!
早晨林酒那么气人,陆今朝是想晾晾她的,但他实在是怀念昨天晚上的滋味,车开到半路,他还是调转车头,去了她的小区。
尤其是想到昨晚她被他抵在浴室墙上,她小猫一般缠着他的勾人模样,他更是忍不住加快了车速。
“林酒,开门!”
到她门外后,陆今朝按了好一会儿门铃,公寓大门依旧紧闭。
他给她打电话,也没有人接听。
他耐心耗尽,他正想回去,公寓大门忽然打开,他就看到了头发凌乱、眼睛肿成了个核桃的林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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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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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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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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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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