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钱。”
麦冬收了钱,探身拧开柜台抽屉上挂着的钥匙,把一块钱放了进去。
抽屉里放了一抽屉各种面值的零钱,乱糟糟的堆在一起。
半夏便道:“整理一下吧,多的都拿出来,里面留个找零的零钱就成。”
张淑芬也点头,“刚好数数,看看上午卖了多少钱出去。”
多少钱半夏大概的有个数,主要是这样放着太招人,半抽屉的钱,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很多呢。
其实里面几乎都是零钱。
半夏数了一下,这一上午一共卖了八百块多钱的东西,当然,这里面是含着成本的。
留了五十块零钱在外面,剩下半夏递给她妈,让她先放自己房间楼上的抽屉里。
“妈,刚好你也去睡个午觉,顺便在上面看着小平安。”
张淑芬打了个哈气,不说还好,这一说吧,她还真困了。
等张淑芬上楼后,半夏又问麦冬要不要去睡一觉。
麦冬摇头,他在店铺里卖货的劲头还没过,兴奋着呢。
半夏也没有睡意,便和麦冬一起,两人一左一右看店。
到了下午,张淑芬便和林长生回了村,萧青云也回了县城,店里就剩下麦冬和半夏两人。
下午的生意肯定是没上午好的,但也陆陆续续的有人过来买东西。
六点一到,半夏和麦冬便关了店门。
店铺的门板很厚,每一块门板都有成人手臂长,门板用五金件连在一起,上下都装有轨道,打开时折叠在大门两边,关上时从两边拉到中间,一把大铁锁挂在中间。
检查了一番后,半夏和麦冬骑上自行车回了家。
“半夏、麦冬回来啦?生意怎么样啊?听你花婶说生意挺好的是不是啊?”琇書蛧
进了村子,见到他们回来的人几乎都得问上这么一句。
半夏一路上笑着回应,“还行,今天开张嘛肯定人多。”
“那是,你们都回来了,新楼房哪里不留个人看着啊?店里那么多货呢!要是有人摸进去咋办?”
半夏又道:“您放心吧,晚点儿我爸会过去,晚上就睡新房里,镇上的治安好,乡政府有安排巡逻的呢。”
“那就好。”
半夏也庆幸,幸好家里离镇上近,要是隔得远那才遭罪。
不说也没多长时间了,等过了这一阵子就会搬家。
……
夜晚,一间民房里亮着黄昏昏的灯光,八仙桌旁几个男人正在争论不休。
“蒋老六!你猪鼻子插蒜在这给我装相呢!赶紧把钱交出来!四处都传遍了,你他妈的偷了一万块!你竟然好意思说一千!”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瞪着圆鼓鼓的眼睛,一脸怒容的指着一个矮小的男人骂。
蒋老六勾着背,一脸的苦相,“我的那个天啊!哪里来的一万块?真的只有一千,我都抽了水钱给老大了。”
提到老大,蒋老六看向坐在上方的一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皮夹克,长相平凡,是那种放在人堆里都不会注意到的人,只有那双眼睛看人时泛着凶光,一看就是一个手里头见过血的人。
这会儿,他的手里夹着一支烟正在吞云吐雾。
“老大,我说的可都是实话,要不然你问孙二麻子。”蒋老六对着这个老大有些忐忑,眼神不自主的乱飘。
被叫做老大的男人嘴角虽说上勾着,眼中却泛着凶光。
他深吸了一口烟,给两边儿的人使了个眼色。
立在他两边儿的两个男人动了,一把扯过蒋老六的双手把他整个人按在桌上!
蒋老六吓得面无人色:“干什么?我说的真的是实话啊!老大!老大!你信我一回!”
被叫作老大的男人慢悠悠的探身凑近蒋老六,咬着牙道:“你以为我没找过孙二麻子?可是人家都说他发财了,拿着钱跑出去享福了!”
蒋老六眼睛圆瞪,这个他是真不知道,明明之前两人都说好了,等过了这阵才跑出去!这个孙二麻子!害他不浅啊!
“我、我不知道他,也许他也骗了我,对!肯定是这样,那天是我望风,孙二麻子进了门……”
“呸!麻鬼呢!还不说实话。”满脸横肉的男人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老大,我看这人是不掉进棺材不掉泪!”
老大转了一下手里的烟,对着蒋老六被按在桌上的手压了下去。
闪着火光的烟头在蒋老六的手上‘滋滋’作响,离得近的都能闻到一股被烧熟的肉味儿。
蒋老六刚要尖叫,嘴里就被塞了一只臭袜子。
“蒋老六啊!蒋老六。”老大下压的手还在用力,他一边叫着蒋老六的名字,一边摇着头,“你说说你,不过就那儿点钱而已,我真看不上,但是规矩不能坏!要是谁都像你和孙二麻子一样,我这个老大还怎么当!”
最后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
“既然你不想说实话……”他站起身笑着道,“那就先断他一只手。”
“是。”屋里的其他男人好像对这个已经见怪不怪,不说劝上一劝,反而露出看好戏的笑容。
蒋老六瞪着眼睛疯狂的摇头!挣扎着瘦小的身体,嘴里发出“呜呜”声。
老大又使了个眼色,蒋老六嘴里的臭袜子拿了出来。
“八千!是八千!还有一只手表!”蒋老六忙吼道。
他们说的断手可不是给打断就完事儿,而是一只手从上到下打得稀碎!到后面只能截肢!
蒋老六见过一个半大的孩子因为不听团里的话,被打断手后又没钱医治,直接死了。
按团里的话来说,既然不想干,那就收回团里教的手艺。
“我就分了一半,其他的都被孙二麻子拿走了。”蒋老六痛哭流涕。
老大又坐了回去,“孙二麻子拿走的也得算你头上,谁叫他跑了呢!”
蒋老六哭道:“老大,我真的拿不出来,我都输光了,我以后一定补上!”
横肉男怪异的看了他一眼:“你啥时候沾上赌钱了?”
蒋老六眼中的神色微微的顿了顿,“刚沾上的,那东西害人啊!”
老大有些不耐烦的道:“既然拿不出钱,那就还是得断手!”
说着其他人又动了起来。
蒋老六吓得赶紧道:“老大!我负责的那块儿区域有一家很有钱!怕是得好几万的身家!之前还折了两个想入团的新人进去,我一直没敢再动,你出手肯定能拿下来!”
老大神色一下子变得认真起来,“哪一家?”
蒋老六刚想说话。
突然!
关着的房门被人从外面踢开!
同时,几个穿着便衣的公安冲了进来,双手举枪对着屋里的一群人!
“不许动!”
“举起手来!”
屋里的人吓得面无血色,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老大不愧是老大,其他人吓得话都不敢说,他反而举着双手说冤枉。
“公安同志,可不兴这样的啊!我们就在一起说说话而已,又没打牌赌博,犯啥法了?还不兴人聚一聚了?”
其中一位年轻的公安呵斥道:“让你说话了吗?都给我闭嘴!来抓你们自然是有证据!”
老大这时才变了神色,瞳孔一缩,“孙二麻子!”
回答他的是一声冷哼!
……
王翠花在院子里来回的踱着步子,不时的跑到门口往外望,嘴里还喃喃道:“咋还没回来……”
石老实坐在屋檐下“啪嗒啪嗒”的抽着旱烟,皱巴巴的脸上满是愁苦的表情,“你就别晃了,晃得我头晕!”
王翠花回身瞪了他一眼:“你这老头子咋就不知道着急!”
“我找着急说是啥用?”石老实别过脸懒得理会她。
“钱啊!那些人不知抓住了吗?钱总得拿回来吧!”
说到这里王翠花就心疼得不行,那些杀千刀的贼!把冬青屋里的钱全偷走了,一个子都没给他剩啊!
就连她睡那屋,也被偷了几十块,幸好其他的钱,她都压在了床中间的席子下面没让贼发现。
王红英这时刚好从屋里出来,闻言道:“妈,你也别急,这钱肯定能拿回来的,这才几天时间,那么多的钱,我就不信他们能都用了?哪怕是有损失,估计也不多,大不了就少给几百块,只要剩下的能拿回来咱们就阿弥陀佛了。”
王翠花直点头,还是这大儿媳说的话她爱听,“没错,就是这样,一定能拿回来。”
王红英笑笑,心里有些庆幸,幸好他们两口子存的私房钱一点也没少,估计这贼都没进他们两口子的屋,人家说不定也知道,他们跟着父母住,当不了家,手里也没钱。
就在这时,石冬青带着白薇进了院门。
王翠花赶紧迎了上去,“咋样?钱拿回来了不?”
石冬青的脸色并不好,身后的白薇也皱着双眉。
“只拿回来两千多。”石冬青声音有些沙哑,像是今天说了不少的话。
王翠花眼睛一闭,手扶着额头就想往前倒。
“妈!”石冬青连忙扶着她进屋坐下。
“妈,你别急,我还有本钱,等过了年,我就出门赚钱去,给我一段时间肯定把钱都赚回来,就像这次一样!”
石冬青一脸焦急的蹲在王翠花身旁。
石老实和王红英也在一旁相劝。
“冬青他娘,没了就没了吧,只要人没事就成。”
“妈,你注意生意,别想太多,冬青能干着呢,肯定能赚很多钱回来孝敬你。”
只有白薇,站在他们的身后抱着手冷眼旁观,眼中带着不耐烦的神色。
王翠花捂着心口难受,她哭丧着脸道:“冬青啊!咋就剩这点儿了呢?那可是八千啊!他们难道就都用了?公安有没有说咋个赔给我们啊?他们是不是也得赔点钱给我们?”
石冬青无奈道:“妈,公安咋会赔钱给我们,你想太多了……人家公安说了,那两个人把钱平分了,其中一个是在赌坐上抓住的,手里只剩两千多块,另一个说把钱给都给输了,一分都拿不出来。”
他顿了顿又道:“我今天去的时候,现场很多人,都是像咱们这样被偷了的人家,说起来咱们家还算好的,能拿回点儿钱,好多家连一分钱都拿不回来,都坐在地上哭呢,不信你问小微。”
白薇连忙变了脸色,一脸担心的点了点头。
王翠花瞅了她一眼,又闭上了眼睛,嫌弃般的挥手赶人,“你走!别往我跟前儿凑,看着就烦人!”
白薇脸色一僵,见石冬青看来,马上做出一副伤心难受的样子。
石冬青心疼的不行,“妈,你咋这么说呢?小薇又没招你。”
他知道他妈因为彩礼的事对白薇意见大,但也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她还这么看不上小薇,竟然直接赶人。
他便想,要是之前把彩色电视机给买上就好了,他妈对小薇肯定会好不少。
听见儿子嘴里的抱怨,王翠花心里鬼火冒,瞧瞧这妖精的本事,这儿子当白养了!
她瞪大双眼,一脸怒气的指着白薇,“你还帮她说话!她没来家里都好好的,几十年都没进过贼!家里哪怕是一双筷子、一只碗都没丢过!她一来就丢了那么多的钱!我看就是她招来的!”
王翠花越说越气!
指着白薇的手指都在发抖。
“你瞧瞧她一天穿得像只花孔雀,一副招摇样儿,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钱!又是皮鞋,又是大衣、手表的,走在路上谁不瞅她!谁不说咱们石家有钱了,媳妇穿得比那城里人还强!都是这个这个丧门星害的!都是她克了我们石家啊——!”
这个啊字真是叫得千肠百转,听之难忘。
就连石老实和王红英都不在说话,反而用一副莫名的神色看着白薇。
想一想,妈\老婆子说得还真有些对。
白薇眼中含泪,双眼朦胧的看着石冬青,“我没有,……冬青,你是知道的,我一直这样,从咱们认识的时候就这样,我从来没想过要招惹什么,妈这样说,这是在戳我的心了……”
石冬青当然知道,他第一次见到白薇就是被她如大家闺秀一般的形象所吸引,他从来没有见过像她这样精致的女人,在他看来,白薇就如同公主一般,高不可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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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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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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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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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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