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朔州传来的最新消息,郭海和裴晃都自尽身亡,死前都留下遗奏,承认陷害了王忠嗣。
两人只说和魏林共同策划此事,目的依然是魏林那一套说辞——不满王忠嗣怯战,希望换一个节度使,进攻石堡城。
这份遗奏切中了李隆基想要打下石堡城的心思。
而且把此事牵出来后,李隆基自然会想到今年攻打石堡城失败时,王忠嗣要负很大责任。
这样一来,李隆基对王忠嗣被陷害的怒气消了许多。
进而,对郭海三人陷害王忠嗣之事,也不愿深究了。
处理结果不仅没有牵扯到李林甫,连郭、裴、魏三家族人也未受到牵连。
高华见李羽不说话,忙道:“你不要太泄气,我听说圣人准备任命韦见素为黄门侍郎,这说明他已经对李林甫有猜疑了。”
李羽不由放慢马速,问道:“这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李林甫权掌中书省,门下省本是左相李适之控制,去年李适之死了后,圣人一直没有任命新左相。”
李羽若有所思道:“所以门下省大权,都落在黄门侍郎头上。”
高华赞道:“就是这么回事。在李林甫操弄下,黄门侍郎一直空缺一个,故而这大半年来,陈希烈一直控制着门下省。”
李羽暗暗点头,中书省、门下省原来都在李林甫控制下,这就难怪他能为所欲为了。
如今玄宗忽然任命韦见素为黄门侍郎,门下省也就不再是李林甫说了算,确实是一个利好的消息。
回到长安城时,已过了戌时,城门早就关了。
两人在城外找了客店,住下一晚,次日清晨,一起入城,在光化门分手。
离开长安不过十几天,回来后,竟生出一丝归家的感觉。
此时年关已过,天气开始转暖。
牵着马行走在大街上,放眼望去,大街上驴嘶马鸣、人声鼎沸,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
一路回到平康坊,小兴街。
街道上比平日又多了些生意担子,以前只有卖吃的,如今新添了几个泥人摊位,闹哄哄一群孩子围在摊边玩闹。
院门口大门又没锁,推门进去,熟悉的酒气扑面而来,看来黄庶又喝了不少。
来到北面正屋,酒味更重了。
只见黄庶趴在床上,衣服鞋子也没脱,冻的将被子卷成一团。
李羽上前帮他脱了鞋子,扶他躺正,又帮他盖好被子。
便在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王韫秀的声音传了进来:“李公子,你在家吗?”
李羽出来将门打开了,门外除了王韫秀外,另站着一名极其雄壮的男子。
那男子比李羽高出一个头,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窄袖武袍,皮肤呈古铜色,虎臂狼腰,顾盼之间,凛然生威。
在和边令城假意离开朔州城时,李羽曾见过王忠嗣一面,他当时意态消沉,故而没有机会说话。
这次再见,总算领略到这位沙场猛将的风采,微笑着拱手:“在下李羽,见过王将军!”
王忠嗣一抬手,低沉着声音道:
“李兄弟莫要多礼,这次事情原委,韫秀已详细和我说了。王某人此生不求显贵、也不怕死,却也不愿背这样的罪名而死。李兄弟的恩情,王某人记下了!”
李羽忙道:“王将军严重了,查出真相,本是我分内之事,更何况将军是我敬慕之人!两位别站着了,请进来说话。”
王韫秀入内后,见小院破败,问李羽为何住在这种地方。
李羽笑答:“这小院并非我所有,在下只是一个租客,两位这边请,寒室简陋,招待不周。”
父女二人进屋后,李羽将聂子瑶上回带来的茶叶取出来,煮了一会,便拿出来招待客人。
三人寒暄了一阵,王忠嗣话不多,主要是王韫秀说话。
话题转到围棋上,王韫秀笑道:“李公子棋艺高超,连李光弼将军都下不过他呢!”
王忠嗣动容道:“竟有此事。”
王韫秀笑道:“父亲,你以前不是也总喜欢下几子吗?何不与李公子切磋一局?”
李羽忙道:“我屋中没有围棋。”
“那还不容易,我去买一副就是了。”王韫秀站起身,兴冲冲就要出去。
李羽见王忠嗣也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看来这局棋是免不了了,忙道:“不必买了,我找屋主借一副就是。”www.xiumb.com
来到黄庶屋子,笑道:“黄叔,借你围棋一用。”
黄庶的围棋颇为名贵,棋盘虽是木制,棋子却全是蓝田玉制成。
李羽拿着围棋回到屋中,将棋盘放在桌上。
王韫秀十分兴奋,站在一旁,笑容满面道:“父亲,你如果输给李公子,可要有个彩头!父亲?你怎么了?”
王忠嗣一言不发,凝望着木制棋盘。
李羽顺着他目光望去,发现他目光落在棋盘角落,那地方,画着一个头冠图形。
王忠嗣伸手在头冠上轻轻抚摸着,虎目中竟凝聚一层雾气。
王韫秀惊愕道:“父亲,您怎么了?”
王忠嗣默然半晌,轻叹道:“想起一个故人,他的棋盘上也有一个类似图案。”
李羽心中一动,道:“这棋盘主人名叫黄庶,该不会就是将军的故人吧?”
王忠嗣摇了摇头:“我那位故人的棋盘四角都有图案,而且,他已经死了……”
忽然站起身道:“李兄弟,我想起了些往事,心绪不宁,今日无法对弈。改日再找你下棋吧,告辞。”
王韫秀急道:“父亲,您怎么说走就走啊!”见王忠嗣远去,跺了跺脚,朝李羽歉然道:“李公子,我们改日再来拜访。”
李羽将两人送走后,回到屋内,盯着棋盘不语。
……
商州,李家村。
唐朝时期,李姓是国姓,开朝以来,李姓人氏数量激增,除了因李姓易得富贵、开枝散叶外,改姓李的人也有不少。
虽然中间某个时期,武姓曾一度压倒李姓,但最终还是正本清源,李姓再度成为第一大姓。
话虽如此,姓李的也不能个个富贵。
就说李家村,都姓李,出去混成个人样的也就两三个。
而且也只顾得上自己,要说提携帮衬族人或同乡,都还没这个能耐。
不过最近,村中有个李姓人忽然把户籍转到了长安。不少村民都开始关注这事,隔三差五的去李贵家打听。
转户籍的人正是李羽,可村民为何都去找李贵呢?
只因当初李羽父母双亡时,便是李贵一家,帮忙料理了丧事。
李贵家住在村尾,这几天村民频繁过来询问,他心里也开始活泛了,寻思着李羽只怕真在外面出息了。
原本白日里,他还在外面做点工计。
这几天也不去了,天天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时不时搓搓手,再朝妻子黎氏埋怨一句。
“都怪你当初没眼力见,人家羽子感激咱们,要认做咱们义子,多好的事啊!你倒好,硬生生把好事给黄了!”
黎氏是个五大三粗的妇人,性子泼辣,力气又大,有次狼跑到家里来吃鸡,被她抓着尾巴抡死了,是个受不得气的。
这次因觉得自己担点责任,也就没反嘴。哪知李贵蹬鼻子上脸,埋怨个不停,顿时来了火气。
“只怨我一人吗?当初咱们自家五口人都填不满嘴,怎能再养一个。我当时反对时,也不见你放一个屁!”
李贵双手拢在袖里,挨着墙坐了,说道:
“算了,过去的事也别提了。我琢磨着明天去一趟城里,找找谢家大郎,让他帮忙打听着,羽子是不是真得了富贵!”
黎氏想了想,道:“也是个主意。谢大郎开茶馆的,人面广,让他打听准能有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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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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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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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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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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