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被推开,茗玉提着一盏白色的灯笼走了进来。
一片漆黑之中,她脸上倒映的灯光显得格外阴森,看起来就像幽魂。
她将门关上后,就那样站在门口,漠然道:“你出卖了我们!”
孙让坐直了一些,脑袋飞速运转着,道:“我若是什么都说了,他们会放我回来吗?”
茗玉倏地动了。
仿佛一团鬼影般,瞬间来到孙让身前,掐住他脖子,一抬手,将他两百多斤的身体举了起来。
“他们为什么放你?”
孙让痛苦的挣扎着。他很明白,只要下一句话不是茗玉想听的,她会毫不犹豫拧断自己的脖子。
“我、我将写着我供词的一张纸,交给了一名亲信,让他带去长安。只要我的死讯传到长安,那名亲信……就会将那封信……送到广平王府!”
“信上写了什么?”
“我……将当初那场私宴上发生的一切,都写在上面了!”
茗玉心中急沉,手上却放松了些力道,冷冷说道:“那封信,只怕已经落在李光弼手中了吧?”
孙让喘了几口气,道:“没有的事。我是在十天前,让手下带信去长安。”
茗玉双眼眯成一条线:“十天前?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孙让闷哼一声,道:“右相这样的大人物,要对付我只是跺跺脚的事,我也得留条后路不是!”xǐυmь.℃òm
茗玉脑中忽地一闪,急道:“你将那名手下的位置,告诉了他们,所以他们才急着回京,是不是?”
孙让呐呐道:“我、我也是没办法!”
茗玉心中盘算:“倘若现在问出那人下落,用飞鸽传书,还有机会抢在他们前头!”
念此,将孙让放回椅子上,轻轻道:“你留下这么一个后手,又将那人位置告诉他们,我都能理解,也不怪你!”
孙让警惕道:“当真?”
茗玉心中虽急,动作却不慌不忙。
她慢慢走到灯罩边,慢慢用手中的灯点燃灯座上的大蜡烛,整个大厅骤然变得明亮。
她转过头来,微微一笑,身上冷酷的杀意消失的无影无踪,如情人般温柔地说道:“孙员外何等聪明的人,应该知道用什么交换吧!”
孙让不禁呆了一下,随即定住心神,哼道:“你想知道我那亲信在长安落脚的位置?”
茗玉轻柔道:“是的,只要你告诉我,你之前做下的一切,我们都能原谅你。”
孙让咬着牙道:“姓孙的虽算不上聪明,却也知道,你这种女人说出的话,半个字都信不得!”
茗玉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道:“那你要怎样才开口?”
孙让往椅子上一靠,道:“叫郭海和裴晃过来和我说话,我只愿和知根知底的人谈条件!”
茗玉轻轻道:“你要知道,只要李光弼他们得到那封信,右相就绝不会饶你。你浪费的时间越多,距离死亡就越近!”
孙让闭上双眼,一副不愿再交涉的模样。
茗玉见此,默默离开了屋子。她吩咐人去找郭海和裴晃,自己则去了孙府。
孙府后院,一名家丁打着灯笼从穿堂经过。
茗玉从树后倏地逼近,擒下那家丁,拖到树后,掐着他脖子道:“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若有半分欺瞒,就拧断你的脖子。”
家丁浑身颤抖,连连点头。
茗玉道:“十天前,你们府上可有家丁去了长安?”
家丁先摇了摇头,顿了一下,说道:“庞副管家十天前离开了府邸,不过谁也不知去了哪里!”
茗玉打昏家丁,又抓了两人询问,见回答都是一样的,方确认孙让并未撒谎。
她并不知道,在自己来之前,王韫秀已经来过一次。
回到澡堂后院,在庭院等了一会,郭海和裴晃便一起来了。
茗玉上前将情况告知了二人。
裴晃是名瘦长男子,头发束的一丝不苟,颔下留着一缕长须,年龄看起来比郭海小几岁。
两人进屋后,裴晃关上门,朝孙让道:“孙兄,将你手下在长安的落脚处告诉我们吧,这对你我都好!”
孙让恨声道:“我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年带着你们参加老曹的私宴!”
郭海哼了一声,在墙角一张椅子坐下,道:“若没有那件事,你儿子现在已经被处斩了,你们孙家的生意,也不可能有现在这般规模!”
孙让怒道:“我宁愿丢个儿子,也不该参与你们陷害王将军的事!”
郭海冷冷道:“我们怎么陷害他了?那话是他自己说出口的,难道还有人逼他?”
“不错,他是说了那话。可那是在酒醉之下,听到你们提及圣人生病、担心大皇子争夺储君之位才说的!”
裴晃冷冷道:“无论他是什么情况说出来,总归说了此话,我们并不算陷害他,你有什么好怕的?”
孙让咬牙道:“你们让我和老曹隐瞒酒醉的事,又不准我们提起当时他说此话的情况,就存着陷害的心思!”
郭海一拍桌子,怒道:“我们现在没功夫和你扯这些!再说,你当初都答应了,我们救了你儿子,又一直照顾你们孙家作坊,如今可容不得你反悔!”
裴晃走到孙让身前,俯视着他,道:“我们再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说不说!”
孙让直视着他,道:“我需要你们一人写一个保证书,事成之后,不得伤害我们孙家任何一人!”
裴晃与郭海对视一眼,笑道:“这有何难?只要事情成了,我们又何必再为难你?”
孙让接着道:“倘若河西将领找我麻烦,你们也要帮我!”
郭海起身道:“行,应你便是!”
“我侄儿明年参加科举,你们也要想法子让他……”
郭海怒道:“前面两个条件已经是我们底线了!再敢得寸进尺,大家就一拍两散。反正那封信也未必能有多大作用!到时候你们孙家的下场,哼哼……”
孙让赔笑道:“郭刺史何必生气,这不是商议着吗?那好吧,只要你们答应前两个条件,我就将我那亲信下落告诉你们!”
裴、郭二人正要写下保证书时,茗玉忽然推门进来,面罩寒霜,分别在裴晃和郭披耳畔低语了几句。
两人脸色都变了,死死盯着孙让。
孙让忽然有种不安的预感,呐呐地问:“怎、怎……”
话还未说完,一点寒光在眼中不断放大。
……
书架后的密室中,烛火噼啪响着。
这间密室只有书房一半大小,与密道相连。里面除了李光弼外,还站着李羽、王韫秀和高华。
另有一名锦衣男子坐在轮椅上,双腿缠着白布条,赫然是边令城。
他皱了皱眉,道:“怎么没声音了?”
边令城身后还有一名小太监,是他的义子戴守礼,答道:“是不是都走了?”
李羽也觉不对劲,趴在墙上听了好一会,外面没有半点声响,又过了一会,他伸手在控制机关的机括上一拧。
“嘎吱”一声,书架横移,外面的书房却一片漆黑。
王韫秀提着盏灯,箭步进入书房,脸色登时大变。
书房中没有一个活人,只剩下一具尸体——孙让的尸体。
孙让就坐在椅子上,脖子上插着柄飞镖,脸上残留着惊恐之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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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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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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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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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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