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没有公主的淡然,心惊忐忑的是沈时澹单膝跪在她面前,仰起好看的脸,双手托着一枚钻戒。
明嫣呼吸一滞,一瞬不瞬地盯着沈时澹眼睛,此时眼睛里写满了茫然无措,浑然如一只从荒原闯入闹市的麋鹿。
“你……”明嫣开口,才发现嗓子有些哽咽,“你做什么啊?”
惊慌不知怎么反应的她,又问了一遍,眼角聚集的湿气越来越多,眼眶好像承受不住重量快要跌落,闭了闭眼睛,睫毛就抖得厉害。
沈时澹在脑海中幻想过无数种场景,唯独没有想到明嫣的反应这么可爱,让他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空出一只手去抚摸她的眼角,语调也变得温和,“嫣嫣,别哭。”
明嫣闭着眼睛,摇头,带着几分哭腔,“我没哭,我也不想哭,可是我忍不住。”
说完,睁开眼,一滴泪倏地顺着憋红的眼角滑落,剔透闪着淡淡的光,泪在他指尖晕开,还带着温热的温度。
沈时澹眸色变得极深,喉结滚动,强压着心头躁动,将手头的事情进行下去。
“小公主。”沈时澹唤她。
明嫣定定地看着她,薄唇翕张,声音变得很近,却又像是在梦里,很远,很不真实。
沈时澹在说什么?明嫣脑子里的弦断了,心跳很快,耳朵里充斥着擂鼓般的心跳声。
那是一种比接吻,比亲密更让人心脏收缩的心悸感,一阵阵拽着心尖发麻。
“你愿不愿意让我一辈子守护你?”沈时澹语调很慢,前所未有郑重,若是仔细听,还能听见他嗓音轻微的颤抖着。
“沈时澹,你是在求婚吗?”明嫣脸上的哭意很明显,用手去抹眼睛。
沈时澹笑笑,牵过她的手,将钻戒取出来,就要在戴上去时停下来,抬眸再次跟她确认,“愿意吗?”
“公主殿下,愿意把你后半生交给我吗?”
让我为你冲锋陷阵,让我为你神魂颠倒。
明嫣俯身抱住沈时澹,眼泪蹭在他鬓角,而后听见明嫣开口,“公主愿意给骑士一个机会。”
将戒指推入她指根,闪烁着光芒的鸽子蛋,圈着细长手指,大小刚好合适,明嫣俯身在沈时澹耳边低语,“我爱你。”
沈时澹怔了一秒,贴在明嫣唇边的耳廓逐渐漫上一层血色,犹如燃起一片高热,明嫣盯着泛红的耳朵,觉着新奇,又想到之前被沈时澹逗弄,不轻不重咬上一口,果然沈时澹浑身都绷紧了。
明嫣兀自笑了,“时澹哥哥,你害羞的时候耳朵好红。”
沈时澹咬着牙,忍着将妖精按在桌子上的冲动,明嫣被腾空抱起来,挣扎了一下,抵着他肩膀,细声问:“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啊?”
他可真是悄无声息,她一点苗头也没发觉,要是知道今晚会被求婚,她就早点些回来,不要在酒会浪费时间了。
“一早就准备了,花是今天采的,戒指是一早设计好的。想娶你的心,从认识那一天开始有的。”
他拉着明嫣的手去摸桌上的纸和卡片,“婚书你知道的,情书每个月一封,公主殿下,喜欢吗?”
“沈时澹你为什么这么好?”明嫣低声喃喃。
沈时澹托着她放到地上,扶着她肩膀转了个方向,面抵在摆满玫瑰的桌面上,明嫣匆忙去拽他手臂,沈时澹长臂一伸,按了电动窗帘,百叶窗自动降下,只剩下穹顶漏下来的一束月光。
明嫣感受到沈时澹火热的念头,心中不免有些心惊,又要露/天席地了吗?沈时澹不正经起来,真让人大开眼界。
上次在梧桐树林还历历在目,那会儿在车内,空间逼仄,气氛如火,她也不觉着有什么。
可花房空间大,太空了,一点安全感也没有,而且还踩着高跟鞋,她虚虚地抓了一把玫瑰花,指尖掐断花瓣,揉碎在手心里。
“因为,想娶你。想拥有你。”他压着气声说着情话,“想让你独一无二。”
因为,明嫣值得。
最后实在没力气了,趴在桌子上,眼睛埋在手臂里,咬着嘴唇,鼻息被玫瑰花的香味填满。
暗金色礼服埋进玫瑰花里,明嫣身上套着宽大的白色衬衫,白色袖子上沾了玫瑰花染上的红色,舒展在桌面上,袖子下藏着的手指因为用力抠着桌面,而微微泛出薄粉。
“明老师学会了吗?”沈时澹贴在她耳边低声发问。
明嫣脑子里空白一片,丧失了思考能力,甚至在沈时澹问出问题后,迟缓了几秒才记起他提的是酒会上说的事情。
明嫣摇头,沈时澹便乐此不疲的充当老师,好好教导。
明嫣被抱出花房时,恹恹地闭着眼睛,睫毛湿润漆黑的垂落,手指尖都发酸,经过门廊时,明嫣红唇轻扯,语调极轻地喊沈时澹,“哥哥。”
沈时澹眸光垂落,微微抬了一下眉骨,似乎在惊讶明嫣都在这般了,还敢撩拨他。
紧接着,他听见明嫣用气声问,“美人计管用吗?”
沈时澹嗤地低笑,小鹿变坏了,可真让人难以把持,他低头触碰她的唇角,哑然的嗓子声音变得极低,“你说呢?”
明嫣并不知道沈时澹沉稳禁/欲的只是留在外面的冰山一角,男人真正恶劣的轻浮的想法隐藏在冰山之下,她得以窥见,所以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第二天一早,明嫣感觉浑身都疼,像是拆了一遍重新组装起来的,嗓子也难受,发不出来声音。
她翻了个身,手指搭在被子上,沈时澹推门进来,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捞起明嫣抱住。
“喝点水润润嗓子。”沈时澹说是周姨特地调的温盐水,可以润桑消炎。
明嫣轻哼了一声,拍他手腕,掀起眼眸瞪他,“怪你。”
沈时澹乖乖认错,便搂着明嫣喂水,明嫣小口小口抿着,奇怪的味道让她觉着有些不适。
吃过早餐,沈时澹破例没去公司,明嫣问他为什么不去,沈时澹颇为得意地说:“休婚假。”
婚假?
明嫣咳嗽了一声,这才注意到手指上的钻戒,她抿了抿嘴唇,故意调侃,“你们公司休婚假不需要提供结婚证吗?”
沈时澹笑了,“先斩后奏,所以嫣嫣,能不能让我早点名正言顺?”
昨晚求婚,今天催结婚证,明嫣觉着沈时澹资本家的恶习发作了,一步步挖好了坑,就等她往下跳。
不过嘛,跳也没关系。
沈时澹见明嫣没表态,绕到她身后,按住她肩膀,不疾不徐地通知,“嫣嫣,最近调出一段时间,我们去里城一趟吧。”
明嫣心尖抖了一下,她沉默了几秒,点点头,“好。”xiumb.com
前往里城当天,天气很好,微风拂面,昭示着是个好日子。
从路城到里城几百公里,没有直达飞机,但是沈时澹又不喜欢高铁嘈杂的环境,只好安排司机驾车过去。
出发前,沈时澹站在窗边打电话,听着电话那头汇报他母亲已经成功上了飞机。
沈时澹叮嘱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会不会太麻烦阿姨了?”明嫣担忧阿姨行动不便,会在飞机上受累。
沈时澹揉揉明嫣肩膀,“还叫阿姨?”
明嫣脸上浮起一抹薄红,还是那么害羞脸皮薄,不经逗。
沈时澹也不为难她了,“放心吧,宋城已经提前过去了,会照顾好我妈的。”
提起宋城,明嫣觉着他特别辛苦,作为特助秘书,沈时澹的方方面面都得照顾,几乎随叫随到,都没什么时间跟文婷约会。
想到闺蜜,明嫣说:“宋城,那么辛苦,你要不要考虑给人加点工资?”
沈时澹顿了下,“他工资还少吗?”他的特助可是年薪制的,比起普通人不少了。
工作上的事情明嫣不好多说,沈时澹忽然想起什么,“他是不是跟文婷在一起了?”
明嫣点头,“有段时间了吧。”
毕竟文婷和宋秘书那段爱情也算是曲折离奇,文婷恋爱后妥妥一个恋爱脑,忙着跟宋秘书打情骂俏,很少跟她分享心事。
沈时澹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做下决断,“等他们登记的时候,让他们去挑一套房。这样可以吗,太太?”
明嫣真是被沈时澹的大方吓到了,怕他在做出什么更惊人的举动,乖乖抿了抿嘴唇。
沈时澹和明嫣是在傍晚抵达里城,没有即刻去父母家,而是先去了酒店。
这一头,明嫣父母得知沈时澹家要上门来提亲,早早的将奶奶从医院接回来,家里内外整理,焕然一新。
小姑明面上过来看热闹,其实心里酸,在她看来,明嫣走个不正经途经傍个大款,那资本还是有的,但是要说真正的有钱人家明媒正娶他们这种小门小户,人家图什么啊?
所以她咬着腮帮子,赖在明嫣家里不走,她要看看被明嫣妈妈和奶奶吹上天的金龟婿,她不信明嫣有这么好的命。
沈时澹领着母亲上门时,明嫣父母起身去迎接,就连腿脚不好的奶奶,也想起身,被小姑一把按住,酸里酸气地说:“你去凑什么热闹啊,谁知道是不是真有钱人啊。”
奶奶拍了小姑一把,低声呵斥,“别胡说,你管人家有没有钱,我住院这些日子,可是人家托人照顾的。”
小姑翻了个白眼,抚摸着脖颈上刚买的珍珠项链,低声嘀咕,“人家拖关系照顾你几天,你就念叨来念叨去,我在床前服侍,你还骂我。”
奶奶瞪了小姑一眼,她才不情不愿地闭嘴,也不管门外有多热闹,拉着奶奶说:“我给你说啊,人就就算在有钱,那不是给你的,我的娘你就别操心了。”
说话间,明嫣父母将人迎进门,明嫣先一步来到奶奶身边,蹲在她身边问候她。
奶奶很久没见明嫣,摸摸头发,摸摸脸蛋,笑盈盈朝着高大帅气看起来气质卓然非凡的男人看过去。
沈时澹穿着一身得体正装,将他身形勾勒的完美,俊朗的面容,矜贵的气质甚至于这个小屋有几分格格不入。
小姑从头到脚将沈时澹打量了一遍,目光凝在他手腕表上,如果她没记错,他老公也有一支,只不过舍得不带。
小姑翘了翘嘴角,站在人群中,好整以暇盯着沈时澹。
沈时澹来到奶奶身边,奶奶拉着她在身边坐下,沈时澹眉目带着温和的笑意,握着奶奶的手,亲切叫人。
奶奶高兴地应了,从兜里掏出红包塞沈时澹手心里,“奶奶没什么钱,你别嫌弃奶奶。”
沈时澹说喜欢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跟奶奶聊了会儿,心想这家人真寒酸,假有钱人吧,也没带点礼品空手上门。
沈时澹跟奶奶介绍母亲,可能是因为都腿脚不好,格外相惜,拉着手一直说话,过后,沈时澹提醒,沈时澹妈妈才想起来,从包里取出一套玉饰送给奶奶。
翠绿色的镯子套进奶奶手腕上,奶奶一个劲儿说不合适了,给年轻人。
沈时澹妈妈压着奶奶手说:“给嫣嫣准备着的,都留着了。”
“奶奶,我也有。”明嫣晃了晃手上的碧绿手串,一下就晃了小姑的眼,她对玉料颇为了解,只要过眼便知道明嫣手上这串冰种价值连城。
心理不禁骇然,小姑这时笑着起身,主动贴过去说话,期间洋洋得意谈起小姑夫开公司,翻脸比饭书还快,又让明嫣去了路城以后可别忘了这些亲戚。
沈时澹觉着名字听着很耳熟,被话题带过去,就忘了。
晚饭定在饭店,小姑很嫌弃明嫣父母的品味,觉着配不上沈时澹一家人的身份,可里城就这么大,好的饭店就这么几家,他们已经是定的最体面的了。
面对小姑奚落,明嫣父母什么都没说,沈时澹和母亲却格外喜欢,拉着明嫣母亲有说有笑。
入了席,沈时澹细致入微的照顾长辈,跟他们想象中的贵公子不同。
小姨夫匆忙赶来,小姑随口问了一口,他满脸不耐烦地发牢骚,小姑觉着面上过不去,示意他别说了。
小姑夫一转身,看见坐在席上的沈时澹,吓得愣在原地好几秒,随即一拍大腿,兴奋地说:“沈总,你怎么在在这儿啊?我的天爷。”
明嫣爸爸说了句,“今天时澹和明嫣回家定亲,不然该在哪里?”
小姑夫这才如梦忽醒,他平时不屑于和明嫣父母来往,觉着他们窝囊平凡,而且对他的生意毫无利益,可谓是穷亲戚。
可怎么也没想到,明嫣竟然能跟沈时澹牵上线,这是要加入豪门,他还会被沈时澹的前台拦在公司门口求救无门吗?
以后背靠沈时澹集团,他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还给他脸色看?
这么想着,小姨夫笑着恭维沈时澹,又主动提起前段时间公司的问题。
沈时澹面色淡然,眸光清冷,阻止小姨夫张口就提工作的事情,慢条斯理地启唇,“小姨夫,今天我定亲,饭桌上我们只谈婚事,不谈工作。”
他笑得几分漫不经心,若是了解他的人便知道,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没得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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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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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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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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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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