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和选手都严阵以待。
明嫣刚练完功,修长纤细的天鹅颈上和锁骨上洇着一层薄汗,鬓角散落几根发丝洇湿贴在颊侧。
她手指刚触碰到厕所隔间的门,外面响起了交谈声,像是出于某种压抑克制着,但明嫣隔着一道门板听得清清楚楚。
“明嫣跟沈初阳分手了,你们知道吧?”
“不是早该分了么,她抢了小雪的男朋友,活该。”
“她不傍着沈初阳了,岂不是以后这些比赛都没什么机会了。啧,这回看明仙女还怎么装。”
几个人一言一语,几乎跟江如雪那天挑衅她的那些话如出一辙,不知道到底是她低调,还是这些人眼瞎,非要相信她的一切都是拜沈初阳所赐。
“砰——”
隔间门被推开,交谈的人看见明嫣,面色顿时难堪。
明嫣当没看见他们似的,表情冷淡地从她们中间走过去,低头洗手,“聊完了吗?沈初阳给你们多少好处?”
那几个人没想到八卦被正主抓包,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心虚地说:“没……没给好处啊。”
明嫣嘴角勾起冷淡嘲讽,抽了纸,慢条斯理擦干指尖的水滴,“既然没给好处,你们这么愤愤不平,我还以为你们想排队当他女朋友呢。”
那几个人攥着手,咬着唇瓣,死活不敢再说话。
湿润的纸被捏成团扔进垃圾桶,明嫣嫌恶的扫了一眼,余光连那几个人也带了进去,然后轻飘飘离开卫生间。
—
此时,花坛外。
沈初阳单手夹着烟,一只手划拉着手机,漫不经心地听着江如雪说话。
突然江如雪伸手拽他衣袖,被沈初阳夹烟的那只手伸手握住。
下一秒,轻轻推开。
江如雪再次伸手,被沈初阳手掌挡住,她仰着头唇瓣一张一合,“阳哥,就算不看我,你也可以膈应一下明嫣,不是吗?”
沈初阳挑起眉头,眼底印着漫不经心地笑,他咬着烟,掌心蹭了下江如雪的头顶。
“小雪,不要自作聪明。”
—
为了让比赛更有观赏性,最后一次比拼,换成了抽签命题表演,准备时间十分钟。
明嫣手气不太好,抽到了爵士乐。
对古典舞学生来说,临时演绎一段不属于本专业的舞蹈,难度是有的。
明嫣沉思苦恼了几分钟,突然灵光一现,也许能破釜沉舟一次。
很快对决开始。
江如雪运气好,抽到了现代舞,刚好她又学过,表演信手拈来,大方自信,扎实的舞蹈功底不容小觑,评委老师小声交流着,有几个老师频频点头。
见状,江如雪更加自信,高昂着脖颈,嘴角勾着笑容,志在必得。
下台时,她瞥了一眼候场的明嫣,得意地炫耀自己的胜利,“明嫣,初阳来看我跳舞了。”
明嫣顺着江如雪看到了观众席最后一排的沈初阳,呼吸微微停顿了一下,好看的眉头浮上几分嫌弃。
沈初阳怎么来了?
为什么越是不想见的人,越会出现在跟前。
江如雪像只乖顺的小猫咪,在沈初阳身边落座。
明嫣环视全场时,扫到自己预留的座位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束花,向日葵被其他小花簇拥着。
马上到她表演,沈时澹还没出现,恐怕是没办法来了,沈时澹那么忙,来不了人之常情吧。
明嫣阖上眼眸,音乐响起,她骨子里所有细胞瞬间苏醒,她天生为了舞蹈而生的。
明嫣抽到爵士舞,特意换上黑色衬衫,纽扣全部解开,短短的紧身吊带遮不住平滑紧致的腰腹曲线,从后颈线条汇聚到腰上收成一把,黑色宽松的裤子包裹着修长的双腿。
门口一阵骚动,明嫣朝门口看去。
与此同时,沈初阳一时间忘形,差点站起来了。
沈初阳因为沈时澹的突然出现,面色都有些扭曲。
沈时澹被校董簇拥着走进来,根本没注意到沈初阳如针的视线,一行人走到前排落座。
沈时澹却在坐下时迟疑了一下,偏头跟校董耳语几句,校董面露难色,沈时澹拍了拍校董的肩膀,安稳地坐下。
“初阳,你认识那个男人吗?”江如雪惊诧之余,觉着沈初阳肯定认识的,不然从那个男人一进来,他心情很差,“他跟明嫣的关系好像很好。”
沈初阳此刻烦躁极了,他分明就是来膈应明嫣的!
江如雪怔愣,根本不知道沈初阳的气从何处来,眼里涌着泪花,写满了委屈。
与此同时沈时澹抬眸看向舞台上的明嫣,视线相对,他嘴角弧度带着笑,用口型说“我来了”。
待到他好好欣赏舞蹈时,眉头却紧紧蹙到了一起。
明嫣的上衣太短了,这叫衣服?
明嫣坐在地上,赤脚在地上轻点,手指从脸颊往下拂过脖颈,沿着曲线一路往下,微张的眼眸里透着一丝媚,稍纵即逝,转过身时,沈时澹看见明嫣头上绑着一根黑色绸带。
沈时澹晦暗眼眸半眯,似乎是为了辨认那根绸带是不是他的所有物。
当他看到领带上的特有的刺绣图案,他因为明嫣穿的暴露而紧抿的嘴角勾出明显的弧度。
须臾之间,明嫣拽下领带,乌黑头发如瀑般散落,手指穿过头发抓了一把,回眸,领带已从头绳变成了充满力量感的道具,手指拽着两端,平滑地贴着身前曲线往下走。
沈时澹目光紧锁在舞台上,此刻,他只觉着周身的温度有点高,狠点燥,他单手抓着领带松了松。
校董看过来,侧身安抚他:“沈总多担待,舞蹈室太小,今天人多。”
沈时澹兴致缺缺地应付了一声,看了眼新消息。
【沈初阳:小叔,你怎么会来选拔赛?你不是最嫌这些活动浪费时间吗?】
沈时澹思索几秒,手指在屏幕轻敲。
【沈时澹:受人之邀】
至于谁邀请的,大可以自己猜测。
沈初阳消息追过来,他却没再回。目光回到舞台,手指微蜷搁在交叠的双腿上,极小弧度地随着节拍轻点。
明嫣动作火辣撩人,观众情绪也被点燃,现场如一片沸海。
手执领带,又犹如女王执着高贵的权杖。
甩头侧脸朝观众席看过来,教室的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投射在她眼皮上,水波潋滟的眸底拢着光,下巴微扬,此时此刻,垂下的视线冰冷又高傲,能浇灭全场沸腾的火苗。
沈时澹手指忽然顿住,心跳漏了一拍被无限延长,伴随着欢呼拍手,胸膛里响起了擂鼓般的心跳声,昭示着心跳失守。
当评委宣布获胜者时,明嫣的呼吸还没恢复平静,高强度运动后神经微微颤抖。
她领奖鞠躬,余光里沈时澹被校董拥着离开教室,她突然想起沈时澹让他演出结束在后台等他。
他会来么。
明嫣绕到观众席,拿起那束花,娇艳的花朵上还带着点点水珠。
花朵里放着一张卡片。
轻轻揭开火漆印戳,空白卡片落款一个利落有力的字
——沈
单单一个字,却犹如一点热源,从眼睛扩散到全身,明嫣飞快盖上卡片。
文婷率先抱着明嫣庆祝,目光落在她的花朵上,“哇哦,这花谁送的啊?还有卡片!”
明嫣把花塞给文婷,收走卡片。
有人敲门找明嫣,送来好好几束鲜花。
明嫣有些错愕,问是谁送的,那个人看卡片就知道了。
一模一样的火漆印戳,明嫣抿唇道谢后,把花收进后台。
文婷瞪大了眼睛,追在明嫣身后问谁送的,明嫣把文婷拉到一旁,小声告诉她是沈时澹。
文婷脸色复杂多变,毕竟心心念念的老公给别人送花算是房子塌了,可她又忍不住吃瓜,贼纠结。
“啧,小叔这也太有仪式感了吧,慕了慕了。”
明嫣阻止文婷叽叽喳喳。
“男人送花啊。不过说实话,明嫣我挺佩服你的,你的才能不该用来跳舞,应该用来勾搭男人出书。”江如雪尖酸地说:“得亏沈初阳跟你分手,不然头戴绿帽都不知道。”
明嫣起身,凌厉目光直视着江如雪,“我更佩服你,一张破嘴倒是挺会搬到是非,我劝你干脆别跳舞了,省得浪费你这天赋。”
“你……”江如雪怒视着明嫣。
“我说错了吗?”明嫣薄唇轻扯,讥讽道:“还有你的眼睛,把垃圾当宝贝,没用就捐了吧。”
—
沈时澹过来时,明嫣正在收拾书包。
黑色的领带被她挂在手臂上,打算最后放进书包。
突然领带一端被撩起,执在沈时澹手里,像是怕被明嫣拽回去,特地在手指上绕了两圈,拇指指腹按压着,轻轻一拽,另一头的人就会发觉。
明明就是一根柔软的领带,怎么到了明嫣手里,怎么就变成了手杖?
明嫣吓一跳,沈时澹低沉别有深意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明嫣,我的领带用的还习惯吗?”
明嫣脸颊飞红。
沈时澹笑笑,适时又补充道,“领带都借给你了,你请我吃饭怎么样?”
明嫣这才找回正常呼吸,点点头解释,“小叔……”xiumb.com
刚开口就听见,沈时澹拖长了调子“嗯”了一声,表示不满。
明嫣吞了吞口水,她低低喊了声,“时澹哥哥……本来打算把领带还给你的,我抽到那个曲目,临时找不到道具,所以就用了,你放心,我一定买根新的还你。”
沈时澹本来想说一根领带而已,但听见明嫣说送他领带,他突然又不想说算了。
“想好给我送什么样的吗?”
明嫣一时难以回答,后知后觉想起送领带好像寓意很暧昧。
好在沈时澹并只是顺嘴一提,没有后话。
导航定位到学校附近的一处饭庄。
明嫣偷偷查了下,这家饭庄均消挺高的,应该对得住他的身份,“这顿饭我请你。不能再抢了。”
沈时澹轻轻笑了下,“好。”
到了饭庄,明嫣发现自己又错了,看着簇拥在一起交谈的校董,还没靠近,明嫣就感觉到了压迫感。
明嫣打起了退堂鼓。
“怕他们啊?”沈时澹开玩笑的语气说,“那怎么办啊,我都擅自做主把你带来了。”
“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明嫣神色紧张地说,“或者你先跟校董他们一起,我改天请你。”
沈时澹就知道明嫣想跑,他薄唇勾出弧度,缓缓吐字,“逗你玩的。我们不跟他们吃,不过,该应酬的少不了,我们在隔壁开一桌,不让他们知道你,好不好?”
明嫣觉着沈时澹都让步了,她还能说不好么。
尽管很怪,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明嫣所在的包房和校董的包房分立两端,如果不出去,基本上碰不见。
包房门口有屏风遮挡,很隐蔽。
中途,沈时澹去校董那边应酬了很久,回来时眼睛里笼着点点醉意,不过很淡很浅,不太难闻。
他扶着椅子坐下,闭着眼仰起头,单手拽松领带,解开抵着喉结的衣领重重吐了口气。
明嫣倒了杯热茶,叫他解解酒。
沈时澹靠着感觉去接,手指触碰到一片温热肌肤,闭阖的眼眸倏地打开,指腹轻轻压着明嫣的指尖,嗓音被酒刺得有些沙哑,“明嫣,我以前见过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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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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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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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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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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