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殊择平平淡淡地掀下眼:“人少,事少,”停顿下,他说:“舒心点。”
“噢,”周梵扫一眼祁遂,“你是觉得祁遂事太多了吗?”
梁殊择闲散扯个唇,说:“你挺聪明。”
“嗯。”周梵受到梁殊择不那么真诚的夸奖,疏懒弯个唇,恰好那个上卫生间的女生走出来,便说:“那我先去外面了。”
梁殊择散淡嗯一声。
周梵重新坐到圆桌座位上,祁遂正拿着酒瓶喝酒,直接倒口喝。
那个女生提一句:“少喝点吧,待会喝醉了。”
周梵看一眼祁遂,旁边那个男生也劝了一句。
她倒没说什么,毕竟喝个酒如果也喝不尽兴,那也挺无趣。
梁殊择坐会圆桌上后,也倒了酒喝。
周梵一边和那个女生聊一食堂新开的奶茶店,一边时不时扫他几眼,估摸着他大概也喝了挺多,应该不比祁遂少。
聚餐结束是在二十分钟后。
祁遂喝得酩酊大醉。
那个男生见祁遂是真喝醉了,便说:“我们还得送他回宿舍。”
女生问:“谁送啊?”
最后,因着那个男生和祁遂是朋友,便由他送回去。
“别碰我,我还能喝——”男生将祁遂扯起来,往宿舍的方向抗。
祁遂是真喝醉了,说起话来也口不择言。
他晕着双眼,扫一眼在场人,忽然又看向周梵:“学妹,你送我回宿舍吧。”
话音刚落,梁殊择吐出几个字:“清醒点。”
男生将祁遂扛走,用手臂驾着他。
周梵和梁殊择,以及那个女生走在他们后头。
祁遂发酒疯,倒着走到周梵身边,问她一些生活方面的问题,梁殊择总是说一个字或是两个字,将话题挡回去。
周梵知道祁遂是喝醉了,也没怎么搭理他。
过一会,祁遂又倒着走到周梵身边:“那学妹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这是梁殊择这晚唯一一次没将话题挡回去。
旁边那个女生也笑眯眯地起哄:“别说,我对这个问题也很感兴趣。”
周梵难得面薄,摇下头,说现在还没有。
梁殊择闲散扫她一眼。
周梵直视前方走路,只是回答这个问题时摸了下鼻梁。
将祁遂送回宿舍,那个男生和女生也依次回了宿舍,只有周梵和梁殊择住的宿舍比较远。
因着刚才梁殊择时不时得帮助那个男生将祁遂带回宿舍,所以他走在前面,周梵稍稍落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周梵目送那个女生回了宿舍,看着梁殊择走在她前面。
她冲梁殊择喊一句:“你走太快了,等一下我。”
梁殊择前面是昏黄的路灯,路灯旁有小小的飞蛾乱扑。闻言,他停顿等周梵。
周梵走到他身边,说:“其实刚刚你也喝了挺多酒吧。”
梁殊择嗯一声:“不多。”
周梵凑近看梁殊择,嘴唇动了动:“不多吗?我看看。”
梁殊择滚下喉咙,细长又分明的手指拨开周梵:“不准看。”
“哦。”周梵应了声,就依言不看了。
梁殊择散漫扯唇:“注意留意论坛的道歉。”
周梵:“嗯,我会注意的。”说完,她扫一眼梁殊择:“我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梁殊择说。
“你高考前一天做了什么?”周梵扫他一眼。
梁殊择稍微顿了下,“再问得具体点?”
周梵:“我刚刚在看学长学姐毕业晚会的时候,忽然想到你高考前一天,你们高三教学楼不是在撕书吗?班主任那个时候让我去高三教学楼那边拿资料,我正好经过你们楼底下。”
梁殊择噢了一声:“挺巧。”
“是有点巧。”周梵说,“那你也撕书了吗?”
“太傻了,”梁殊择嘴欠一句:“我看着他们撕书。”
“哦,你没撕。”周梵笑了下,“我还以为你也撕了呢,我刚刚还在想,你撕掉的书有没有飘过我头顶的,因为那个时候我就站楼底下了。”
梁殊择睨她一眼,疏懒扯个笑,伸手,手也很欠,揉下周梵头发。
“那现在补回来?”
周梵往前走几步,被路灯照着,边往前走边整理被他扯乱的头发:“我又没说要补回来。”
梁殊择:“那你下次早点说,”他哼一声笑:“我以为你这意思是要补回来。”
“没,”周梵说,忽然又换了个话题,“上次我听周峪嘉说,遂南一中的校服都换版本了,我那一届校服是最后一届白蓝配色的。新校服好难看。”
谈及校服话题,梁殊择表情没之前闲散放松,问:“你校服还在?”
“在啊,一直在,”周梵说,“因为毕业那会大家都在校服上签名,我留着做个纪念。但一直没拿出来,就搁柜子里放着。”
梁殊择表情闲松点:“签什么名。”
“就签名字,”周梵笑,“现在想起来有点傻,以前那会不觉得傻。”
梁殊择睥她一眼:“不傻。”
周梵弯唇笑了下。
很快到了周梵宿舍楼下,她指了下宿舍:“那我上楼了。”
梁殊择嗯一声,待周梵走了好几步,他又忽然叫住她:“周梵。”
周梵被梁殊择叫住,脚步顿了下,回头:“怎么了。”
梁殊择双眸漆黑,说:“晚安。”
周梵说了声好,往宿舍方向走。
走到宿舍二楼,她抬眼看宿舍楼底下,梁殊择已经朝着他宿舍楼的方向走了。
周梵又抹下碎发,轻轻咳嗽一声,推门进入宿舍。
徐雾和郑烟烟不在,李清铭冲上来抱着周梵:“你快看论坛,徐雾已经道歉了。”
周梵接过李清铭拿过来的手机,随便翻了下,看这道歉倒也有几分诚恳,便将手机还给李清铭。ωωω.χΙυΜЬ.Cǒm
李清铭说:“她承认了,那两张图片是她ps的,是拿你和那个老师各自的照片合成的。”
周梵去卫生间洗脸,洗掉脸上和心里的燥热。
“真不知道她怎么变这样。”
李清铭顿了下,说:“我觉得是程子今和她分手的事,影响到她判断了。”
周梵洗完脸从卫生间出来:“一个两个的,都着了程子今的道。”
李清铭随手扯下床铺上挂着的一条毛巾,捂住脸:“谁知道呢,反正我又没明着喜欢程子今,而且她和程子今谈恋爱那会,我还没喜欢程子今。我是到后面才喜欢上他的。”
周梵问:“什么时候?”
李清铭睨周梵一眼:“喜欢上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具体的时刻,可能就某一个crush时刻。你懂吗?”
周梵不懂,摇下头,还不是特别明白:“不懂。”
李清铭:“你以后就懂了。”
周梵跳过这个话题:“期末得交个新闻采访作业,我们俩一组,你想拍什么?”
李清铭手撑下巴:“我都行,最近没什么特别想拍的——你呢。”
周梵坐到椅子上,看李清铭:“要不我们做个采访西京大学校内学生的?我还没做过这个题材的,我们弄得青春朝气点。”
“行啊。”李清铭是一贯的划水大王。
周一上课,没人再在私底下议论周梵,西京大学论坛里,徐雾已经道歉澄清。
从那以后,徐雾也很少来上课了,郑烟烟倒是节节课都到,但以往都是她和徐雾走在一起,现在她独来独往的,也有人问她,徐雾怎么很少来上课了。
那时周梵正好听到,但郑烟烟也没很详细地说,只是四两拨千斤地拨过去了。
李清铭问周梵:“我昨天看到徐雾了,我和小雨去逛街时看到的。”
小雨是李清铭打游戏认识的朋友,周梵和小雨不是很熟。
“我看到她在商场的卫生间抽烟,”李清铭说,“抽完烟之后,你猜我还看到什么了。”
周梵总是很容易被李清铭吊住胃口:“什么。”
李清铭说:“她和一个男生在卫生间外面亲嘴。”
周梵抬下眼:“真的?”
“真的,我不是诋毁她哦!”李清铭说,“我总觉得她和程子今分手以后,就很不对劲了。”
下课,周梵和李清铭走出教室,周梵没再说话了。
周六,周梵和李清铭联系好西京大学六位很优秀的学生,分批次采访他们。
两天时间,周梵和李清铭累得不行,终于采访好了五位。
但还有一位学姐放了她们鸽子。
学姐说,她这周末得去做个临时的演讲,下周一定有时间。
为着学姐这句保证,西京大学里也没什么比她更适合的人选,周梵和李清铭便又等了一周。
她们向学姐解释了下,因为老师将期末时间弄错了,这次期末新闻采访考题几乎是压着点出的。采访加上后期的时间,紧张得很。
那时学姐很正式地答应了。
这一周周梵将已经采访好的五个人视频剪了出来。
只是下一周,学姐又鸽了一次。
周梵那时收到学姐信息时,看着手机屏幕凝神好一会,整个人都呆住。
她给学姐打字:【真没时间吗?抽空点时间也可以的。】
学姐:【我现在已经不在西京市了。】
李清铭要被气死了,周梵拦住她,让李清铭别骂人。
“那怎么办?”李清铭说,“现在都到六月中旬了,学长学姐很多都不在学校了。那些大一大二的又没什么能采访的人选。”
周梵之前有预备人选的,但因着这几天学校忽然又弄了个什么活动,把她的预备人选都调走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李清铭忽然灵机一动:“要不我们现在发个Q|Q空间?招募一个人选。”说着,她便掏出手机编辑,“我写好,你再转发我那条动态就好了。”
周梵打开电脑,边移动鼠标边想,说:“清铭,我又看了下五个人采访剪好后的成片,发现好像五个人也是够了的。如果实在没人,五个人采访时长也够了。”
李清铭已经将简单的招募信息发了出去,她说:“你先转发吧,看今晚能不能招到愿者上钩的小鱼。”
周梵闻言笑笑:“行。”
如果能招到人,那自然是很好。
但如果没有,也没什么关系,也不重要。
周梵转发李清铭动态时,看到她编撰得极其敷衍,周梵吐槽:“这能招到人吗?”
因为李清铭实在太不走心,任何人看李清铭那段话,都没有想来做周梵和李清铭采访对象的冲动。
李清铭吐下舌头:“有吗!那我删了再重新编辑吧。”
周梵摇头:“算了,就那样吧,我估计肯定是招不到人了。先挂着,等明天再删。”
李清铭嗯了一声,忽然可怜巴巴地看向周梵:“梵梵,你明天晚上能不能陪我去机场啊?”
周梵:“去机场干什么?”
“陈沉明天来机场,我想去接机。”
陈沉是李清铭梦寐以求,日思夜想的顶级偶像。
周梵耐不住李清铭磨她,心软就答应了。
睡前,李清铭忽然问她:“程子今是不是跟着梁殊择去尔理了?”
前一周,梁殊择被学校派去和尔理计算机系做短期学术交流,暂定周期是十五天。
眼下时间才过了一半不到。
周梵在深夜里想起梁殊择,缓慢地眨了下眼,说:“应该是吧。”
李清铭在漫长的黑夜里轻声问周梵:“你想不想梁殊择?”
周梵笑一声:“我怎么可能会想他。”笑完,周梵想起那天吃烧烤的晚上,梁殊择和她一起回宿舍,站在宿舍门口说的那句晚安。
她感觉那句晚安都离她好远了。
黑夜容易滋生想念的情绪,但周梵知道,不仅黑夜,她白天也会时不时想起梁殊择。
有人说,人们常用分开的痛苦衡量喜欢,周梵有点纳闷,在梁殊择这一周去尔理的日子,她好像是经常想起他的。
那她对梁殊择是,喜欢吗?
周梵脑袋晕晕,反问李清铭:“那你想程子今吗?你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李清铭假装睡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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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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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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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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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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