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肉池林的新魔尊,刚上位一个月,就被狠狠绞杀,连尸体都被丢到宫殿门口。
其实各路妖魔对一夜之间魔尊易主的事,已经见怪不怪,毕竟魔界不同修仙界,有各世家及其规矩约束。
魔界完全就是弱肉强食,只要你足够强一切都是你的,当魔尊的人可能一个月之内就换十几个。
让大家恐惧的是,新任的魔尊面容俊美如神祇,但是一身血从宫殿里走出来的时候,仿若邪魔入世,一身戾气和邪意让那些蠢蠢欲动,打算跟他争夺魔尊之位的人,都齐齐退避三舍,不敢上前。
妄声将沾满血的剑直插于众人面前,强大的剑气扬起数丈高的尘土,眼神中满是阴鸷冷漠:“往后魔界以我为尊!”
“恭迎尊主!”云雾顶众人急忙顶礼跪拜,不敢多一言。
因为聪明的人都知道,这个人不好惹。
妄声扫了眼跪在自己脚下乌泱泱的人,淡漠地转身便往死寂的宫殿走去。
他身上都是血,每踩一个步子就是血印,但是他没有得意或者嚣张,只是无悲无喜的平静。
妄声从不贪恋权势,现在已经是逼不得已,他必须这么做。
每每想到在清湾枚姨跟他说的话,他就知道,只有他强大到无人撼动,他和周兮兮才有可能在一起。
若是周兮兮往后想从清湾出来,他也能给她庇佑,让她全身而退。
因此他到了云雾顶,这个完全靠武力说话的地方,没有规矩没有约束,自由自在。
夜深,空无一人的宫殿,还弥漫着血腥味。
妄声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稀疏的星辰,眉心紧紧地蹙起,周兮兮已经离开十一天了。
她还会回来吗?
当初他在客栈醒来,只看到枕边放着一袋珍珠,问了客栈的小二,那人跟他说,周兮兮被一个妇人带走了,还递给他一封信。
妄声拆开看,里面只写了,要他醒了就离开,不要留在这里。
这一次她没有再说,下回见。
妄声将窗关上,踏着月色离开,她不来,那他去见她。
*
周兮兮写完自罪书,禁闭室的门开了,光从门旁钻进来,刺破了黑暗,她坐在湿冷的地上,呆滞的目光看向外面,看到人来人往的族人,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
想到之前为了救妄声,杀死的那些族人,毫无波动的心,涌起些许愧疚。
她突然觉得自己不该残害无辜人的生命。
“族长,我带你回去。”枚姨走进来,扶起她,带她出去。
周兮兮十天没吃东西,全身都脱力,被扶起也直接跪坐在地上。
枚姨又想扶她,她伸手挡开,嘶哑的声音说道:“我自己来。”
她跪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才撑着墙艰难地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出去。
枚姨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倔强的样子,无奈地说:“兮兮,我知道你心里有恨也有怨,但是我也没办法。”
周兮兮没有应,看着路过的族人,他们的目光里有担心有嫌弃,有无奈,像是世间的百态。
她第一次感觉自己像是被囚于牢笼的小鸟,心头起了永远逃不出的悲哀。
全身气血上涌,她捂着心口再也强撑不住,直接倒在地上,耳朵轰鸣,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远。
眼前一阵眩晕,那些人的脸像是飞速旋转的黑影,最后成了一张大口,猛地袭来像是要把她全部吞噬。
周兮兮侧身吐出一口大血,眼前也只剩下一片漆黑。
她艰难地呼吸,胸口微微起伏,手被枚姨抓着,身体被人背起,她能听到他们的话,却看不见任何东西。
枚姨要人把周兮兮背回了她的房间,急忙喊来族内的大夫过来,给她看看怎么回事。
周兮兮跟木头一样躺在床上,任由冰冷的手检查她的眼睛。
“族长的眼睛看不见了。”大夫微微叹气,“禁闭室全黑,族长被关了十天,眼睛可能一时间适应不了光,外加上气血上涌,悲伤过度,失明了。”
“那还能治好吗?”枚姨担心地问道。
“这个机会很小,我会尽力的,我先去开药给你送来。”大夫说完就直接离开。
枚姨坐在床边,看着目光呆滞的周兮兮,视线被眼泪模糊了彻底,她伸手擦了眼泪,对周兮兮说:“族长,你先休息,我给你打热水洗个澡,再吃点东西。”
周兮兮直直地躺在那里,不知道想什么,麻木的像一个死人。
枚姨从来没想过,曾经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起身走了出去,站在门外,看着外面刺眼的光,开始怀疑自己这么逼着她,是否真的对她好。
周兮兮洗了个澡,半干的长发披在身后,手摸到枚姨递过来的粥,乖乖地吃了干净。
枚姨坐在她的身旁,看着她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但是却没有光彩,唇边扯着勉强地笑:“族长你的眼睛,枚姨也会想办法帮你治好的,你别担心,没人会为难你。”
“谢谢。”她像是学会了乖顺,不反抗,也在全身设了疏离的防备,“我吃饱了。”
她说完便摸着路,走进屋内,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留下一片安静。
枚姨坐在饭桌前,看着空空的碗,沉思了许久,才收拾了碗筷离开。
之后,周兮兮除了吃饭的时候跟枚姨说谢谢外,便没有多说一句话。
就算周一喜和周二欢在她身边说话,她也只是安静地听着,没有回一句。
周一喜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去找自己娘亲,问道:“娘,族长怎么了?”
枚姨拉着一喜的手说:“一喜,族长现在抗拒娘,你帮娘多开导开导她好不好?”
“可是族长现在除了完成族内的事务,就不愿意和任何人交流,就算是我和二欢,她都不说话了。”周一喜有点难过。
枚姨自然也发现了,她也没有办法,周兮兮从客栈回来后,像是人都死在那一天了,现在只留下躯壳。
“没事,娘想想办法。”她叹了口气,觉得现在的情况只能再看看,实在不行也只能找妄声了。
但其实妄声每天都会去之前那个山洞。
他本想看周兮兮怎么样了,怕进清湾里面,害得她又被罚,只能在这里等着。
他心里隐隐地觉得,她不会再来,但也日日守着。
不知不觉过了半个月,妄声如往常一般在山洞内静心修炼,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以及交谈的声音。
“师父族长的眼睛已经失明半个多月了,还能治好吗?”
“很难,其实族长的眼睛没坏,她有心病,心病不好,很难看见。我来这里就是再找找,看有没有可用的灵草。”
妄声听着这段话,心里沉入水底,周兮兮失明了?
他再也顾忌不了,往之前周兮兮带他走过的路线去。
躲开所有人群,他来到了周兮兮的屋内,她正躺在屋内靠窗的摇椅上,闭着眼呼吸轻缓,是睡着了。
妄声把门都关紧,走到她身边,望着她的脸,又瘦了。
周兮兮现在睡觉都很浅,感知到有人在一旁,缓缓地睁开眼,一双失焦的眼睛还是准确无误地看到站在一旁的人。
她闻到他身上的气息,眼眶瞬间就热了,是妄声。
妄声站在一旁看着她空洞的眼睛,知道她眼睛真的出问题了。
他想说话,但是她颤着伸出手,妄声握住她的手。
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就紧紧地扣紧对方的手,像是在汲取彼此的温度。
妄声张了张唇,周兮兮攀上他的肩膀,伸手捂上他的唇,把脸埋在他的脖颈,嘘了声,哑声说:“让我安静地抱你一会。”
她害怕他说话,怕听到他一点声音,之前所有的听话和乖顺都付之东流。
妄声不知道周兮兮怎么了,弯腰将她抱起,抱入密室,安慰地摸着她的头。
安静的密室一时间只有两人缓缓的呼吸,还有心跳声。
妄声惦记着她的眼睛,温热的掌心覆在她的眼睛上,给她眼睛疗伤。
但是下一刻他的掌心就被温热的眼泪湿了彻底。
低头看到她死死地咬着唇,咬出了血也没哭出声来。
妄声另一只手轻轻地摩挲着她带血的唇,他想说,真的不想呆了,可以现在带她离开,也能护她周全。
但话没说出口,就被周兮兮捂着唇。
她把脸埋在他的心口,无声地哭泣,铁了心不想他说话。
浑身都在发抖,她的情绪压抑了许久,现在像是找到了出口,全部顺着眼泪落了下来。
她也想说话,想跟妄声说,不要找她了,她离不开清湾,不能跟他逃走。
但是她害怕这样的话,妄声再也不找她了。
妄声不知道她哭了多久,心口的衣服已经湿了,带着冷意。
周兮兮已经半个多月没有睡好觉,现在靠在他怀里,疲惫袭来,也不知何时陷入了深睡中。
他看她在睡梦中,秀气的眉毛都拧起,长长地叹了口气,将她捂着自己唇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朝她轻声说:“周兮兮,其实有事,我们可以一起解决。”
但是周兮兮已经睡过去,她听不到这样的话。
妄声掏出药给她喂下,手轻压在她的眼睛上,温暖的灵力就钻进了她的身体。
没一会意识混沌的周兮兮,因为心口闷疼,眉心蹙起,不舒服地皱着眉心。
妄声专心化解她身体因为忧思导致的郁气,随即周兮兮迷迷糊糊中感觉恶心,伏起身吐出几口血。
本来漆黑的眼睛隐隐能看到一些光和虚影。
她想到那天从禁闭室里出来,看到的黑色巨口,神情都是茫然和挣扎,迷迷糊糊地喊着:“妄声,救……我!”
妄声怜惜将她拥紧在怀,轻轻地顺着她的后背,脸上都是冷凝之色。
也不知道她这半个月经历了什么。
等她稍微和缓一些,他倒水让她漱口,就抱着她到房间的床上。
妄声坐在床边,轻轻地抚平她眉间的忧愁,低头轻吻在她的眉心:“没事,好好睡觉。”
他点了个安神香,让周兮兮睡得能更稳妥,本想去找枚姨问清楚,这些天周兮兮经历了什么。
没想到枚姨不请自来。
枚姨看着坐在床边的男人,瞳孔一缩,急忙把门关上:“你怎么来了!”
妄声走到她的面前,一声凌厉气势,让枚姨都感觉有些压不住。
他问道:“从客栈回来,她经历了什么?”
“这些不是你应该知道的。”枚姨将食盒放在桌上,坐在桌边,望着他,“你来这里,是又想让族长挨罚吗?”
“那天你的计谋本就是愚不可及。若不是想着你那句,不干涉我和她,我不会冒这个险。”妄声想到那天自己的感情用事,让周兮兮和自己都受了罪。
枚姨也知道自己那天的计划,不够万无一失,才导致现在的情况。
她语气和缓了几分,问道:“所以现在你是来带走她?”
妄声:“现在我不是一无所有,我有能力护着她,也能够带她离开。”
枚姨轻嗤:“别痴心妄想了,她是族长,这一生必须待在清湾,只要离开清湾三天,她就会死。你和她根本就不可能。”
这话让妄声明白过来,为什么她明明很想离开,却一直没离开的原因。
“而且她现在是族长,马上就会安排人和她成婚,生下下一任小族长。”枚姨故意用话来刺激他。
周兮兮放不下妄声,只能从妄声那里下手,让他先断了对周兮兮的念想。
“白耳龙只有十八后才能成婚。”妄声不客气地拆穿她的谎言,一改之前的平和,语气凌厉,“周兮兮说你是对她最好的人,现在看来,你只是把她当工具。用谎言伤害我,再伤害她,这样做有什么意思?”
“我只是不想她执迷不悟,因为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受伤!”枚姨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语气咄咄逼人,“第一次她出清湾遇到你,回来受了三天罚,每天百鞭,她死不认错,被抽的后背没有一块好肉,卧床十多天。
后来她为了让你活下来,天天守着你的尸体,忧思过度差点死。
这次她又因为救你,更疯了,杀了她的族人,被罚了十天禁闭。她整整十天在全黑的房间里,不吃不喝,还写下来自罪书!
你知不知道,她是历任族长中首位写自罪书的族长,这是耻辱!她就算死了,也会被后代戳着脊梁骨骂!你说我该让你们两这么纠缠吗!”
枚姨擦了脸上的泪,深吸一口气,走到床边,摸着周兮兮的脸,语气里都是怜惜:“你以为我看着她跟行尸走肉一样,心里很高兴吗?她以前多乐观,每天就知道吃吃喝喝。现在你看看她,瘦成什么样了?
她每天呆在屋内,谁都不理。她还失明了,看不见了,你知道她为你受的苦,你还舍得她还为你受罚吗?我舍不得,所以我希望她能忘掉你,这样她还是那个快乐的小族长了。”
妄声第一次听到这些话,险些站不稳,手撑着桌子,他没想到周兮兮为他受了这么多罚。
“而且,你们两命里根本就没有姻缘。”枚姨目光瞥向他的掌心,“你的命格是孤家寡人的命,怎么敢奢求姻缘。”
他看了自己掌心一眼,轻讽地笑了起来。
妄声年少自负傲气,那些恶语伤人的话他却从不在意,只是这一句‘孤家寡人’确实戳到了他从幼年时就存下的痛处。
他手按在桌面,又紧握成一团,朝枚姨冷声说:“是,我是孤星命,我不该奢求这些,你可以让她忘了我,我以后都不会打扰她。”
他说完快步走向门,欲离开。
但是走到门口,睡在床上的人,突然哭着喊:“妄声,妄声,你别走,你别不管我。”
她还在梦里,手紧紧地拽着被子,脸上都是惊慌。
妄声的脚步顿了顿,最后还是消失不见。
他确实不该打扰她平静的生活,曾经那个可爱的小白龙,因为他受了一次又一次伤。
他也舍不得。
*
妄声回了云雾顶,没有再去清湾一次。
他以为自己有属于自己落脚的地方,有无人撼动的地位,就有机会同她一起。
可是他还是太天真了。
从这以后,妄声的世界只有杀戮和寂静。
短短十几天的时间,新上任的魔尊妄声暴戾嗜血的名声,像是突如其来的寒风,传到了每一个人耳中。
找妄声麻烦的人越来越多,他杀的人也越来越多,手中总是沾着血。
眉目间的戾气让人触目惊心。
妄声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和周兮兮见了,却在他杀了数百人,一身杀戮气回到云雾顶的时候,看到她蹲在自己的宫殿门口。
她小小的一只坐在台阶上,抱着香甜的栗子糕,吃的脸颊鼓鼓的。
妄声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走到门口,就看到她仰头看自己。
他屈膝跪在她面前,还带着血的手碰到她的脸,柔软温热的触感,是真实的人。
指腹摸到她的眼睛,眸光闪动着高兴,张唇欲言又止,最后却压住了所有的情绪,像是认错人一般,眼神变得淡漠无比,一言未发地起身,想直接离开。
他还记得枚姨跟他的话,他和她没有姻缘,他不能再害她。
但是下一刻,腰间就被她紧紧地搂着。
周兮兮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他的身后,语气微颤:“妄声,你不管我了吗?”
妄声闭着眼,觉得心口疼的厉害,他想让她走,但又不敢说,她走了真的不来,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最后他只能冷漠地说道:“不管你,你就不跟吗?”
他说完径直往宫殿内走去,周兮兮也立刻跟进去,她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袖,似乎担心一松手,他就跑了,还雀跃地说道:“我肯定跟啊!毕竟我这么漂亮又聪明的小龙,你丢了可是找不到的!”
妄声仿佛听到了心里有崩塌声,他沉默地往前走,手紧紧地握着,尽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带她到了自己的房间,也没同她说话,只是在屏风后脱下全是血的衣服。
周兮兮坐在桌前,看了看四周,看他换好衣服,杵在水盆前洗手,也不害羞地凑过来,拿出药拉着他的手,在桌前,给他的伤口上药,还问到:“你怎么住这里了?”
妄声本来想漠视她,但是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扫在她低垂的眉目,还有多了几分肉感的脸,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反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她抿着唇,轻轻地吹了吹他手背的伤口,轻声说:“找你玩啊。”
她这样的语气像是当初他和她刚认识的时候,找他总是一副隐秘的雀跃。
周兮兮这段时间都在养虚弱的身体。
其实那天他和枚姨的话她都听清楚了,尤其是那句想带她走,让她心如死灰的心重新注入生机。
她抱着一定要跟他离开清湾的想法,努力地改变消极的心态,配合大夫治眼睛。
最重要的是,这些日子,她还在不断地寻找破解三天诅咒的方法。
只要没有诅咒,她可以自由地离开清湾做任何事情。
她看了很多书,也查阅了很多关于通仙石的书,打算利用通仙石来接触这个诅咒,这次出来找妄声,就是想试试通仙石是否有用。
起初是不想打扰妄声,可是她忍不住,还是找到他。
她很想他。
只是好久没看到妄声的冷脸,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宜。
她给他的伤口全部抹上药,蹭到他的身边,仰着头,笑眯眯地看他:“妄声,我给你上药了,你要怎么报答我?”
妄声看着她天真灿烂的笑脸,像是最开始的时候,有些恍然。
周兮兮伸手捧着他的脸,看着他漆黑的眼眸沁着冷色,故意问:“要不然,以身相许?”
他脑海突然响起枚姨那番话,目光扫到自己的手心,起身坐到书桌前,淡漠地说了句:“无聊。”
周兮兮没想到他这么不给面子,之前他在山洞里,对她还总是笑,眼睛里都是柔光,现在的他像是变成了,初见那个浑身是刺的少年。
她走上前,趴在书桌前,撅着唇,偏头盯着他挪开的视线,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瞅着他:“妄声,你看看我嘛,我不好看吗?还是……你害羞了?!”
妄声耳根确实红了,抬眸看了她一眼,倒了杯热茶到她手边:“喝茶,安静。”
“哦。”她接过,捧着茶杯,吹着热气。
妄声心神不宁,毛笔顿在纸面上,墨渗透了一圈,他才回过神来,将那张纸扯下揉成一团。
“喝完就走。”他不想因为自己,再让她受伤。
她点头,嗯了两声,还搬了把椅子坐到他对面,掏出一本书,说:“你放心我很安静的,你写你的东西,我看我的书,茶喝完了,我就走。”
妄声掀起眼皮,眼中带了点狐疑,其实周兮兮是属于你赶我走,我偏不走的人。
很少会这么果断地说离开。
果真一直到晚上,她那茶杯里的茶水还有大满杯,还可怜兮兮就揪着手指说:“我没喝完,天也黑了,我害怕。”琇書網
妄声:“……”
他知道她的小伎俩,也没拆穿:“自己选一个房间休息,明天离开。”
周兮兮也不客气,直接滚他床上了,趴在冰冷的床上,她看向妄声,不自觉地喊了声:“妄声。”
妄声微微抬头,就看到她眼中明亮的晃眼的喜欢。
周兮兮侧着身子,视线和他相碰:“妄声你想过以后你的生活吗?”
“没有。”在山洞那段时间,有期盼过,现在没有了。
这个答案,她也预想到了,加上她知道现在妄声是魔尊,和书中的剧情一模一样,心里也有些茫然。
之前她从噬魂崖救下妄声,他没有入魔,她就以为自己改变了妄声在书中的命运。
但是今天她找到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成了魔尊,一身血腥和戾气,同入魔已然没什么区别。
才惊觉一切都在无声无息地往书中的轨迹行驶。
她不由地想到自己在书中的命运,心里更加没底。
“妄声,如果以后我变成了一条很丑很丑的小龙,你还能认出我来吗?”周兮兮又兴起问道。
他不喜欢这样不好的假设,也没有回答:“闭眼睡觉。”
周兮兮没得到他的答案,就自己嘀咕:“你这么无情肯定认不出来,不过没关系啊,我有办法跟着你。”
她从床上赤脚跑下来,到他身边,伸着白嫩的手到他面前:“你给我一滴你的血。”
妄声看到她莹白的脚踩在地上,单手将她抱起,丢到床上,也没问她要血干嘛,就划破手指,戳到她面前。
周兮兮也划破自己的手,将自己沾着血的手指碰到他的手指,顿时就笑开了:“这样的话,你认不出我,我的姻缘脉也会自动到你的身上的!我就会跟着你,缠着你,嘿嘿。”
妄声看着两人相触的手指,心口彻底乱了节奏,他将手收回,慌乱中只能严肃地跟她说:“再说话,我现在就把你送去清湾。”
她立刻捂着唇,表示不说话了,只留下一双藏不住高兴的眼睛。
他转身就往门外走去,周兮兮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弦,感情越压抑越骚动,他知道不能再呆了。
周兮兮看着妄声‘落荒而逃’的身影,又做成了自己想做的事,捂着唇嗤嗤地笑。
她相信,一切都会好的,她和妄声会有一段很长很长的姻缘。
*
周兮兮在妄声这里各种小手段都用了,赖了三天,本来第二天身体就有了诅咒的反应。
她尝试利用通仙石压制,果真有效果,第三天她没有任何疼痛感,心里就知道她把这个诅咒给解除了。
本想跟妄声分享这个好消息,但是妄声却直接拎着她往清湾去,神情冷峻:“今天是你离开清湾的第三天,还不回去,你想死?”
周兮兮看他这明明担心她,担心的抓心挠肺的样子,脸上却一副别挨我的性冷淡样,莫名有点好笑,逗着他玩:“我死了,这样我可就是你的白月光!一辈子都忘不掉那种。”
妄声不知道什么是白月光,黑沉如墨的眼眸看了她一眼:“那我也会让整个清湾的人,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他可以为了周兮兮妥协,但是清湾那些蠢人,要是敢弄死她,他会亲手将她最厌恶的地方都摧毁。
妄声心里其实并没有道德约束,杀人不分好坏无辜,到他手里死了便是该死。
周兮兮却很诧异地看着他:“你胡说什么呢,清湾里有很坏的人,但是也有很多人是单纯质朴的,我死了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他们好坏与我无关,你最好别出事,要不然我会做到。”妄声将她放在进入清湾的密道入口,“进去,别来找我,在你的清湾好好呆着。”
他说完没有任何留恋,直接闪身消失在她面前。
周兮兮咬着唇,气的踢了块石头,双手抱胸,对着他离开的方向,不高兴地朝空气指指点点:“妄声,你这个臭脾气,也就我受的了你。你还天天冷着脸,凶巴巴地想惹我生气。诶,我还偏不生气了!
我就喜欢你冷淡样子,你越这样,我就越喜欢,你最好一辈子都这幅样子,要不然我还怕没意思,半途不喜欢你了!还要我不找你,呵,你想得美!我就要缠着你,追着你,气死你!哼!”
她气呼呼地转身,可能觉得还没说够,回过身又想说一通,就看到本来消失的妄声,就直直地站在不远处。
吓得她尴尬不已,咻的一下就跑的没人影了。
妄声忍俊不禁,要不是担心她气哭返回来,还听不到刚才那一长串话。
周兮兮怀着社死的心,回了清湾,没想到一回去就听到有人说周邈邈回来了。
“周邈邈怎么回来了?她是从哪里回来的?”周兮兮有股很强烈的不安感,急忙去找枚姨问这三天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问才知道,原来三天前周邈邈浑身是伤,吊着最后一口气,被出清湾采购的族人看到了。
周然知道后就跪在族人的面前可怜兮兮地乞求,要把周邈邈带回来。
族人们想着周邈邈这么惨了,心一软就答应了。
听完枚姨的话,周兮兮觉得很不对。
周邈邈跟着的人是高流云,高流云难道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周邈邈?
她急忙对枚姨说:“枚姨我觉得很不对劲,我怕周邈邈用的是苦肉计。”
“应该不可能,她现在奄奄一息,大夫说不一定能救回来。”枚姨也有些忧愁。
周兮兮撑着下巴想了想:“周然怎么说?”
枚姨:“周然自然是说,周邈邈若是做出任何对不起清湾的事,她会以死谢罪。”
周兮兮觉得周然这人很坏,但是对清湾还是很保护的,不会让这么多族人的生命开玩笑。
心里的防备微微松了些,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去找了周然。
等到了周然的房间,一进去周然看到她就跪在她,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裙,眼泪直流地说:“兮兮,救救你的妹妹,她要死了,你用通仙石救救她?”
周兮兮没想到她居然会说通仙石,急忙往后退开:“通仙石不是用来救人的。”
“通仙石可以让人升仙,一定能让人活下来的!”周然不依不饶地抓着她,头发和衣衫凌乱不堪,看起来很狼狈,但这才像一个母亲关心女儿的样子。
而不是曾经她要死了,她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死前挖出通仙石,别让清湾有损失’的话。
周兮兮无奈,她用通仙石救过妄声后,发现他没成仙,就知道那些书上写通仙石可以让人成仙是骗人的。
但是这样的话她不能说,要不然就露馅了。
“周然,你知道的通仙石不能给任何人。”她直接扯回自己的衣裙,周然就躺倒在地。
周兮兮也没去拉她,这么多年来,周然对她的恶意,已经不能让她产生一点怜悯。
她瞥了眼周邈邈惨白的脸色,对周然说:“我知道,你现在不可能答应把周邈邈弄出去,但是我也不能完全相信她。所以以后她只能呆着这里,哪里都不能去,也包括你。我会在这处宅院设下结界,隔断与外界的任何联系。她的病一好,我就会和长老商量她的去处。”
她说完也没有逗留,设好结界,转身离开。
周然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手紧紧地握紧,眼中都是恨意,一把甩落桌上得茶具,恶狠狠地说:“周兮兮,这一切都是我和邈邈的,我们会一一夺回来!”
*
周邈邈突然回来,周兮兮担心族内出事,不敢放肆乱跑出去几天,大部分时间都守着清湾。
她虽然想离开,但是还没离开的这段时间,她就要负起自己的责任。
守了一个月,周邈邈还是没醒,族内一切如常,时常因为太无聊了,深夜会去缠着妄声说话。
唯一有点波澜的就是周兮兮作为族长,第一次收到了邻族鲛人族长的礼物,是一颗很漂亮的粉珍珠。
周兮兮一直都很喜欢珍珠,看得第一眼就很喜欢,想收为己有。
没想到被关着的周然也知道,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鲛人的珍珠可以温养身体,要她把珍珠给周邈邈养身体。
周兮兮心里不情愿,枚姨也要她给,还说:“周邈邈虽然不是你亲妹妹,但一颗珍珠给她也无伤大雅,族人还会说你对待幼妹有仁爱之心。”
“不要,我就是个坏人,我就要珍珠。”周兮兮抱着盒子舍不得松手。
枚姨看她跟小孩一样,笑着拍了拍她的小屁股:“你是族长,稳重些。”
“不要不要。”她拒绝,但是没有用。
还是被枚姨交给了周然。
周兮兮郁闷了一天,趁着夜黑风高去找妄声。
她到云雾顶,轻车熟路地进了宫殿,走到妄声的房间前。
见门关着,直接变成龙形从半开的窗户溜进去。
但是刚溜到窗口,就被一直宽大温热的手握入手中。
她立刻就趴在他的掌心里,尾巴卷着他的手腕,委屈地扁着唇。
妄声捧着她在掌心,望着她的眼睛,黑色的瞳仁,在烛光下映出几分亮光。
他神情是刻意装出的冷淡,问道:“这回又是为什么不高兴?”
周兮兮从他掌心爬到他的肩膀上,哼了声本想说枚姨把她的族长给了别人,但是想着妄声和枚姨的矛盾,就改了些,添油加醋地说:“周然偏心,把鲛族族长献上来的珍珠给周邈邈了,不给我,还说我是族长,不能戴着些花里胡哨的,不稳重。”
妄声冷漠地瞥了她一眼:“你戴不戴都不稳重。”
周兮兮:“……”
她低头就咬在他的脖颈上,尖牙咬着细嫩的肉,不疼,但是有微微的麻。
妄声伸手将她抓到掌心:“上回被你咬的还有个红印,这段时间怎么这么爱咬人?”
周兮兮眯着眼:“因为我有发情期啊,以后我到发情期了,可不可以蹭蹭你?”
“成年才有发情期。”妄声敲了下她头,要她别胡说八道。
周兮兮小爪子摸了摸被敲的脑袋,在他手里撒娇地滚成一圈,故意岔开话,念着她的珍珠:“妄声,我真的很喜欢珍珠,我什么时候也可以有很多很多珍珠啊?到那天的话,我要给我的犄角弄很多漂亮的珍珠耳环,还要给自己的小爪子戴满珍珠戒指。”
她举起自己漂亮的小爪子举到他的面前。
妄声微微低头,看着她粉嫩的小爪子,觉得很可爱,伸手抓住。
周兮兮还在碎碎叨叨地说着:“当然也会用一些,磨成粉给你擦脸!这样你就跟我们白耳龙一样白了,我还可以把你悄悄藏在清湾,不会被他们发现!”
他现在很不喜欢清湾,直接拒绝:“我更喜欢魔界,你不喜欢回你的清湾去。”
周兮兮听着他的拒绝,小爪子抓了他的手一下,不疼不痒,她垫着后肢颤颤巍巍地抱着他的手,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乖乖地对他说:“我也喜欢魔界啊,你在哪,我就喜欢哪。不过今天我还真的要走,明天我再来找你,你能给我一颗珍珠吗?”
妄声直接将她放到地上说:“来了再说。”
“嘿嘿,那一定会有的,妄声明天见。”她完就迅速地溜了出去。
他一个人在搁置各种珍宝的架子上翻找着,找了许久才将一个盒子拿在手中,打开便是一盒流光溢彩的珍珠。
他看了眼便丢在桌上,不甚在意的感觉,放的地方却又是总能无意看到的地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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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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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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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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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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