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黑打算先去找枚姨,问问这几天清湾的情况。
但是她低估了周然,她刚进族内就看到周然带着几位长老,将她堵了严实。
周然神情都是怒意,但是眼中却是得意:“身为族长未来的继承人公然违反族规,周兮兮你现在还要狡辩吗?”
被抓了个现行,周兮兮知道这是周然故意的,要不然这三更半夜,谁会这么无聊地专门蹲守她?
她也只能认栽:“我是出去了,随便你罚,你要是想让周邈邈得到继任族长的位置,我也同意。”
有这个身份出去三天还必须回来,她才不稀罕。
周然哼了声,朝人招手,直接把周兮兮绑起来,威严地说:“丢进祠堂,族规伺候,一天百鞭,抽够三天,再商量你族长继承人之位是否废除。”
这样的惩罚周兮兮想过,但是她也没有后悔。
跪在祠堂前些任族长牌位面前,周兮兮挺直背脊,就算鞭子已经抽的她后背鲜血淋漓,她没吭一声。
因为她觉得值得,遇到了妄声,看见了她所向往的生活。
一连三天,周兮兮每天被抽昏过去,第二天被掺了盐的冷水直接泼醒。
那种揪心的疼,让她脸白得像一戳就破的纸。
期间枚姨来过门外,但是被人赶了回去。
周兮兮趴在蒲团上,后背已经没有一块好皮肤了,都是血肉混在一起,十分狰狞恐怖。
她稍微一动就倒吸一口气,虚弱地掰着手指算,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可以出去了。
等到晚上,祠堂的门一开,枚姨就冲进来,看着周兮兮一身狼狈还有血,眼泪倏地落了下来,她跪在周兮兮面前,伸手想碰她,又怕碰疼她,手颤着,哽咽地喊了她一声:“小族长,我带你回去。”
实在太疼了,周兮兮动不了,透过窗看到倾泻而下的光,叹了口气:“枚姨,你说什么时候会是个头呢?”
枚姨轻轻地抱着她的头,眼泪湿了她的脸庞:“都是命啊,都是命。”
她看向上面的牌位,语气更是悲呛:“对不起,我没照顾好小族长,是我的错。”
“枚姨,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想出去的。”周兮兮忍着疼,伸手去擦她脸上的泪,“我们回去吧,不在这里待了,这些老祖宗可能都烦我了。”
枚姨没想到她反过来安慰自己,心里更是酸涩,想将她抱起来,但是力量不够。
周兮兮咬着牙,扶着她的肩膀,强行站起来,拖着步子跟她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走到门口看到了周然,她永远都是那张冷冽的脸:“明早我会召集长老们,商讨你族长继承人之位的去留,不要错过。”www.xiumb.com
周兮兮轻笑了声:“清湾的大事应该不是族长一个人说的算,什么时候商量,那要看我什么时候恢复。”
她说完就继续慢腾腾地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一路上很多族人看着周兮兮这狼狈的模样,眼中有几分不忍,毕竟周兮兮都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小姑娘。
有个人拖着木板车,垫着厚厚的棉被,扶着周兮兮让她趴上去:“小族长,你躺着,我拉你回去。”
周兮兮被枚姨还有几个族人,扶着趴在木板车上,看着大家的担忧的目光,心情很复杂,她一时说不出什么感觉,只觉得鼻子发酸。
脸埋在松软的被子里,任由眼眶蓄满眼泪。
她委屈,又觉得自责。
她不是一个好的小族长,也没能力承担起这些族人的生命。
周兮兮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什么都变得模糊,唯一能感知的就是眼眶湿的厉害。
*
周兮兮这一罚,费了十天才勉强地能下床走地,本来说的商讨她族长继承人之位的去留,也一拖再拖。
周然就算是族长,其实在清湾也没有一言堂的资格,周兮兮心里知道,所以也没急着让伤好。
她要拖,拖的周然和周邈邈都着急上火,越是想得到她偏偏不让她们这么快得到。
要不然她受的三天罪就白费了。
她还要抓到周邈邈离开清湾的事实,不可能她同样犯了族规,却没有任何处罚。
但是周邈邈可能被周然吩咐了,这段时间不能外出,周兮兮一直没抓到她的把柄。
眼见着已经半个多月过去了,周兮兮都没出门,旁人都说这次周然罚的太重,以至于小族长落下了病根。
实际周兮兮每天除了蹲守周邈邈,就是趴在床上看闲书。
她回来的时候,顺带买了些关于现如今修仙界的书,好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况是什么样的。
十几天的时间也看得差不多,对一些背景也差不多知道了七七八八,知道现如今的修仙界有四大宗门,分别是千剑,清郡,玄灵。
上次妄声带她去的凤鸾仙宗,也是四大仙宗之一,而且她看凤鸾仙宗的宗主叫妄自非,不由得想到妄声的名字。
妄声。
她一念到这个名字,脑海浮现当初两人相处的场景,看着手中的书,心不在蔫地想,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周兮兮还记得自己当初给他写的信,也不知道他看没看。
希望他看吧,这样她下回出去就能找到他了。
她下巴顶着枕头,正想起来方便一下,门就被直接推开,周然气势逼人地走进来,看到她还趴在床上,也没有怜惜,伸手将她从床上拖起。
周兮兮看她想把自己拖下床的样子,急忙说:“不用,我自己来。”
她说完就装成起身十分艰难,坐在床上,看着她问道:“有事啊?没事的话我还要养伤。”
周然也不客气,朝她说:“明天商讨你的事,你就是爬,也给我爬着去!”
周兮兮晃了晃自己的完好的腿:“我有脚当然是选择走过去。”
周然呵了声,就离开,似乎只是来通知她的。
等周然一走,周兮兮就给枚姨传信,要她过来一趟。
枚姨没一会就过来,还带了许多好吃的,又给她后背上药。
这些天她后背的伤后基本都好了,只有一些淡粉的痕迹。
周兮兮趴在椅子上,手里还剥着蛋,朝枚姨问:“周然明天就要商讨我族长继承人身份去留,枚姨你说我要怎么办啊?”
枚姨的手一顿,周兮兮回头看她,有些不解:“不好说吗?”
她微微一笑,继续低头给周兮兮抹药:“枚姨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小族长是想担下这个责任还是不担下?”
“我啊?”周兮兮思考了半晌,才说,“其实我一直都不想当族长,只要想到要一辈子待在清湾,还要担着族人的命,我就很恐惧,枚姨,我是不是很自私?”
枚姨温和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周兮兮却又叹了句:“枚姨,我不当这个族长还能活下去吗?周然会让我们好过吗?”
她不仅担心自己,更担心枚姨。
枚姨帮她擦好药,放下她的衣服,又将她散在后背的头发束好,坐在一旁,握着她的手,神情是从未见过得认真:“小族长你当然可以自私,但是枚姨也要跟你说一些心里话。
其实你能不能当族长不是周然和长老决定的,是你的血脉,你心口的通仙石决定的。它们的存在,就意味着你只要有一口气,就必须承担这个责任。”
“我的血脉有什么问题吗?”周兮兮望着她,眼中带着几分不安。
枚姨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你之前离开清湾三天,却不得不回来,就是因为你的血脉在那里制约着你。
你必须在清湾,成为族人的保护罩。周然做不到,周邈邈更不可能做到,你是唯一的血脉,唯一的族长。”
周兮兮听着她的话觉得一头雾水:“我,我们都是周然的孩子啊,怎么我就唯一了?”
“不,你不是。”枚姨第一次将这个秘密告诉她,“你的母亲是六十八任族长周潇。”
周兮兮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周潇?从未有人说过这个名字。
枚姨看她摇头,震惊的样子,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小族长你长大了,枚姨不能辜负你娘的嘱咐,到这个时候,这些秘密我必须告诉你。”
“为什么……”她嗫嚅着,想问为什么这些秘密要隐瞒她这么久。
但是话到嘴边,说不出来。
她完全明白过来,问这些都没用,枚姨这一番的话的意图是希望她当族长。
但是她还是紧紧地抓着枚姨的衣服,似乎抓着最后的稻草,求证一样,又问道:“枚姨,不得不当族长是吗?”
“小族长,长老们不是周然,他们只看通仙石和血脉,不可能会废除你的。枚姨只是告诉你,当好清湾的族长,你的担子不可能交给别人,就算再痛恨,你也是写上族长谱第六十九任的族长。”枚姨的话像是给她下了死刑。
周兮兮心头涌上万分无奈,必须的命运,有多么可笑。
但是她挣脱不开,离开清湾三天就会死,这样的命运她用什么抵抗?
听了枚姨这一番话,周兮兮一夜转辗反侧,半夜起来,出了清湾,她想去看看妄声。
想看看他,是不是跟她一样是不是也被罚了。
她一出清湾,就按照枚姨告诉她的方法维持了人形,又掏出一片叶子,叶子在她手心,就化成一只莹白的蝴蝶。
带着她在茫茫黑夜中往不知名的地方。
*
千剑仙宗。
妄声正在自己房内,坐在书桌前,誊抄术法。
一直被他丢在桌上的信,突然动了下,飞出一只莹白的蝴蝶,在屋内乱飞。
妄声手中的笔一顿,看向那封信。
信是周兮兮离开几天后,他返回那处住处,推开周兮兮之前住的房间看到的,便顺手带了回来。
现在看到这样的异样,倏地明白过来,急忙起身推开门,飞身就往千剑仙宗的结界外走去。
在一片黑暗中,他伸手一把拎过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周兮兮吓得心都要跳出来,转头一看,就看到妄声冷峻的脸,抿着唇,眼眶瞬间不听话地热了。
“有人来,变回龙形。”妄声已经听到巡逻人的脚步声。
周兮兮急忙变回原形,缠在他的手腕上,又顺着袖口,急忙溜到他的衣领内。
妄声无声无息地在千剑仙宗走了个来回,再次回到屋内,他设了个结界,将周兮兮从怀里掏出来,丢在桌上:“擅闯千剑仙宗的人,没有活下的。”
周兮兮爬到桌下,直接变回人,伸手就紧紧地抱着他,哭起来:“妄声,我不想当。”
本来突如其来的怀抱,就让他浑身僵硬,现在听着耳边的啜泣声,更是不知所措地立在那里。
“我就想当一个普通人。”她哭噎着,倾诉着自己的难过,在她眼中妄声和她一样,都是悲惨的人,很多心里话都自然而然地说出来,“我不想做那个唯一,也不想要那个血脉,可以这些我都改变不了,我好难过。”
妄声不能从她零碎的哭声里,探知到她经历的事。
一时没有出声安慰,也没推开她,只是任她抱着,垂眸看着那蹭着他胸口的脑袋。
只觉得心口被她压得生闷,腰间被她搂的发紧。
周兮兮这苦水还没倒完,妄声的门就被敲响,妄声没有理会,周兮兮倒是自觉,一边哭着打嗝,一边乖乖地变回龙形,熟练地钻进他的袖他子里,还探出一个脑袋:“现在不哭了,我等会出来再哭,你别嫌我烦。”
妄声看她这红着的眼眶,还卖乖的样子,唇边难得扬起一点笑意,将她戳进袖子,坐回到书桌前,解了结界冷声问道:“谁?”
“令方知!”令方知的声音在外面传来。
妄声解了结界,走到门口,打开门直接问:“有事?”
“给你送点药,听说你又被千傅文罚了。”令方知说完就想进去,但是妄声堵在门口,没有让路的意思。
令方知也知道妄声不喜欢别人进他的房间,没有强求,只能把药和纸包给他:“那你自己上药啊,还有顺路买的栗子糕,看你最近每次出门都买栗子……”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妄声直接关在门外,
“诶!我话还没说完啊!”令方知在外面喊着。
妄声就当完全没听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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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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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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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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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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