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春分扒着他的胳膊趴在他身上。
“不困是不是?”邵耀宗转身把人拉到怀里。
杜春分不困,但考虑到邵耀宗得早训,所以还是不可以乱来啊。
“我在帮你。”
邵耀宗:“没看出来!”
墙壁不隔音,他突然高声让习惯了小声的杜春分吓了一跳,“小点声,别打扰人家睡觉。”
“人家都睡了,你还不睡?”邵耀宗压低声音问。
杜春分:“我这不是想帮你吗。”
“帮我欺负你爹啊?”邵耀宗说出来自己都不信。
杜春分故作沉思片刻,“你表现好,也不是不可以。”
“其实算不上欺负,就是跟我开个玩笑。”
这么美的梦邵耀宗可不敢做。
杜春分挤兑她爹,杜局不舍得欺负闺女,还不得从他这个女婿身上找补回来。
“这么点事你刚刚还不好意思说?”
邵耀宗:“我一个大男人学甜儿跟你告状,你爹欺负我?”
杜春分仔细想想,这样做确实不合适。
邵耀宗也不是这样的人。
“那睡吧。”杜春分躺平,想起一件事,“回头谁教她们练武?”
“哈哈,哈哈……”
杜春分吓得一下子坐起来,意识到是西边,气得越过邵耀宗就往床下跳。
邵耀宗赶忙拉住她,小声说:“这么晚了打哭了一夜也不用睡了。我去看看。”习惯性拉灯灯没亮,就知道熄灯了。
翻出手电筒,邵耀宗用手电筒敲敲西边卧室的门。
回答他的是满是寂静。
邵耀宗用不夹杂任何感情的口吻说:“甜儿,我知道你没睡。现在立刻睡觉。”
“睡啦,睡啦。”小美大声说。
邵耀宗:“明天六点起。”不放心地补一句,“你娘也在,要不要跟你娘说两句?”
说个鬼哦。
她们可不想挨到身上。
甜儿拉起毛巾毯蒙上头。
邵耀宗的耳朵贴着门听一会儿——里面很安静,就蹑手蹑脚地回去。
看到杜春分坐在床沿上等着揍孩子,好笑道:“睡了。”
杜春分躺下:“说回刚才的事。”
教皮孩子练武这种事,邵耀宗有得选当然是推给她。可他过些天得出去训练,想到杜春分一个人照顾孩子,他就不好意思。尤其甜儿和小美那么皮,吃饭都得出去找。
“我先教她们招数。知道怎么出招再慢慢来。”
杜春分问:“啥时候?”
早上邵耀宗没空,得去部队。
等她们放暑假,中午得热的跟烤炉一样。
邵耀宗:“晚上练完吃饭,然后洗澡睡觉,刚刚好。”
“那你明天跟她们说。否则甜儿又得嚷嚷我是个大骗子。”
邵耀宗可不敢跟甜儿和小美对上。
翌日清晨,他先叫醒甜儿和小美,然后让俩孩子去厕所。
姐妹四人经常一起去。
甜儿和小美要等平平和安安。
邵耀宗:“你们不可能每次都跟平平和安安一起去。她俩也大了,得学会自己去厕所。”
甜儿不懂:“去厕所还要学啊?”
邵耀宗噎了一下,这孩子平时的机灵劲儿哪去了。
“爹说的是独立。独立知道吗?”
甜儿无奈地看他一下,“早说啊。小美,我们走。平平,安安,别怕,我们在厕所等你们。”
邵耀宗看她一下,不嫌臭爱等多久等多久。
仔细听一会儿确定她俩出去了。
邵耀宗拦住穿好鞋就往外跑的俩闺女:“平平,安安,等一下,爹跟你们说点事。”
姐妹俩停下,平平想找甜儿和小美,忍不住催:“啥事啊?”
“你看你娘早上得做饭,爹等一下就得去部队。上午下午都得上班,所以晚上再教你们练武好不好?”
平平和安安眼巴巴看着他。
邵耀宗头疼:“杜师傅怎么跟你们说的?好还是不好都要说出来。你们不说,爹跟你娘一样聪明也不知道你们心里想什么。”
安安弱弱地问:“爹是不是不想教我们啊?”邵耀宗:“爹和娘确实没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平平不禁说:“那可以周末啊。”
然而他周六晚上很忙,早上起不来啊。
偏偏这事没法跟孩子解释。
他也说不出口。
邵耀宗:“周末也不一定有空。”
安安的眼泪瞬间出来。
邵耀宗赶忙蹲下:“爹真没骗你们。要不这样,我们拉钩?”
安安抹一把眼泪,躲开他的手。
平平咬着唇,泫然欲泣。
邵耀宗想撞墙。
早知道找甜儿和小美了。
缠不过她俩,也不至于把他搞得手足无措。
“咋了?”杜春分进来。
邵耀宗拉她一把,“来的正好。”
“咋又哭了?”杜春分蹲下去,“爹训你们了?”
安安气鼓鼓地瞪一眼邵耀宗,可怜兮兮往娘怀里扑。
“不想告诉娘?那娘走。”说着推开她作势起身。
平平下意识拉住她的胳膊,“爹骗人!”
杜春分不禁看邵耀宗,你又干嘛了?
邵耀宗冤枉:“我跟她们说白天没空,晚上教她们练武。非说我不想教,故意放到晚上。”
平平使劲点一下头,就是不想教!
杜春分顿时忍不住笑了:“这是我和你爹商量好的。今晚开始。你爹要是不教,明早不许他吃饭好不好?”
姐妹俩同时点头。
邵耀宗的呼吸一窒,可真是他亲闺女。
杜春分无奈:“现在高兴了?”
姐妹俩擦干眼泪。
杜春分松了一口气:“不许再哭。”
姐妹俩点一下头就往外跑。
邵耀宗揉揉额角。
杜春分拿掉他的手:“去部队吧。好现象,敢质疑你。”
邵耀宗仔细想想还真是,“那我走了。做好先吃别等我,我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
到门外听到一声“甜儿”,邵耀宗很意外,平平喊的居然不是姐姐。眼角余光看到孔营长都快到部队,顾不得胡思乱想,赶紧追上去,不能他这个团长最后到。
甜儿双手叉腰:“邵一平,我是姐姐,你要喊我姐。”
平平轻微晃一下小脑袋:“娘说,我最大。我上午出生,你晚上出生。”
小美扔掉手里的狗尾巴草:“你俩真慢。爹找你们干嘛啊?”
平平:“爹说白天没空,以后晚上教我们练武。”
甜儿不禁说:“管他啥时候,只要教我们——安安咋哭了?”看到安安的眼皮通红,“娘打你啦?爹咋不拦着?”
小美撇一下嘴。
甜儿不禁转向她。
小美:“姐姐真笨。娘才不敢打安安。”
“你不笨,你说!”
小美摇头:“我又不知道咋回事。安安,咋回事?”
安安乖乖地说:“我以为爹不想教我们。”
甜儿问:“所以你哭给爹看?你也笨。爹才不敢骗我们。我们家只有娘敢骗我们。”
“我现在知道啦。”安安道。
甜儿拉住她的手:“我们上厕所吧。”看到平平,“你咋没哭?咋又让安安哭?”
平平抿了抿嘴,感到十分羞愧:“我——我的眼泪不听话,在我眼眶里晃悠就是不出来。”
“笨!还让我喊你姐姐。”甜儿冲她哼一声。
平平:“我比你大,你就要喊我姐姐。不喊我告诉娘。”
“你敢告诉娘吗?”甜儿笑看着她。
平平敢告状,可还没到瞎告状的地步。
甜儿空着的那只手拉住她的手,“让你喊我姐姐是为你好。以后我罩着你。”
平平:“我们有娘。”
小美问:“忘了爹说的独立啦?”
平平想一下:“那我更应该当姐姐啊。”
甜儿松开她的手,双手叉腰:“我们打一架吧。打赢的当姐姐。”平平习惯性躲到小美身后。
“你们干嘛呢?”
甜儿想说,要你管啊。循声看去——李慕珍。
慌忙把手放下,甜甜地说:“我们玩呢。”
李慕珍疾步过来:“我可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哪儿不好玩,在这边玩?”离厕所只有十来米,这几个孩子也不嫌臭。
甜儿跳起来:“忘了上厕所。”转身就往里面跑。
小美、平平和安安下意识跟上去。
李慕珍见状,无语又想笑,合着她白担心了。
上午到食堂看到杜春分,李慕珍忍不住把这事说给她听。
杜春分笑道:“您啊,是想多了。她们四个在一块四年就没闹过。”
刘翠华不禁说:“那是因为平平和安安不敢跟她俩闹。你们家甜儿说一不二。说起你家几个孩子,长得真快,一晃眼小学生了。以前姐妹四个一碗酸菜鱼。现在得一人一碗。再过两年,你的工资都不够她们吃的。”
杜春分:“再过四五年,邵耀宗的工资不够我们一家花的。”
李慕珍闻言想起邵耀宗转正了,“春分,这个月工资是按正团级发吧?”
刘翠华:“小邵兼着政委不兼薪,再不按正团级发可说不过去。春分,小邵咋说?”
邵耀宗没说,多半忘了。
傍晚,他回来杜春分问起此事。邵耀宗果然忘了。
邵耀宗也不担心,工资虽是部队后勤那边发,其实钱是从总部下来的,他们不过转个手罢了。
全军大练兵,后勤可不敢拖后腿。
七月初领六月份的工资和补贴,正如邵耀宗所料,按正团级。不过还没焐热就被杜春分收走。
杜春分抽一张大团结给他。
邵耀宗惊讶:“我的零花钱也涨了?”
杜春分眉头一挑:“不——”
“不错!”邵耀宗忙打断他的话。
甜儿很诧异:“爹一个月这么多工资,娘就给十块钱,爹咋还这么高兴?”
傻不傻啊。
邵耀宗朝她脑袋上揉一把:“你可别挑拨了。快考试了吧?还有没有作业?没有跟我热身。”
“咋每次都热身啊?”小美不禁问。
邵耀宗笑道:“不热身也行。扭着不许叫。”
扭着可疼了。
四个孩子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然而她们身上热了,院里又多了仨孩子——两大一小。大的是廖星和廖云,小的是蔡营长的儿子小石头。
邵耀宗又不是要把闺女培养成江湖女侠,不差这么一会儿,见廖星和廖云想学,就教他们热身。
小石头跟着哥哥姐姐扭扭屁股扭扭头,然后抬头挺胸认真听讲。
杜春分做饭的空档出来看一眼,三头身小孩神情严肃,越看越好笑。
邵耀宗看到小孩板着脸认真瞎比划也想笑。可他一笑,甜儿和小美肯定跟他闹着玩儿。所以一直忍到饭做好,孩子回去。
甜儿她们自己会洗澡,邵耀宗帮她们把热水拎堂屋,关上门就去厨房,“春分,有没有发现孩子三四岁的时候最可爱?”
杜春分:“甜儿又气你了?”
“不是。刚才看到小石头,不由得想起甜儿她们小时候。那时候说话也跟个小大人似的,但经常说了上句忘下句。不像现在,你都糊弄不住。”
杜春分:“珍惜吧。过几年可能就是她们在屋里嘀咕,爹娘真是越来越好糊弄了。”
邵耀宗设想一下,连连打个寒颤:“现在这样挺好。”
杜春分笑笑:“鱼盛出来,我去看看洗好了没。”xǐυmь.℃òm
要搁以往,四个孩子得趴在水盆里玩一会儿。然而天气越来越热,刚刚热了一身汗,身上黏糊糊,不洗干净那汗在脸上难受的很。所以杜春分推门进去,几个小孩正互相擦身体。
杜春分给她们套上短裤背心,就让甜儿和小美把桌子抬院里,院里凉快,在院里吃。
小孩虽然到处跑,但经常是跑三分钟停下来玩五分钟。
跟邵耀宗练武一次就得半小时,虽然不是第一次,几个小孩还是觉得累。
以往早上六点钟,邵耀宗和杜春分没起来,甜儿和小美能把门拍的震天响。
翌日,杜春分做好早饭,四个小孩还在床上磨叽。
杜春分不意外,因为这种情况最近天天如此:“要不过两年再学?反正你爹和我也没空。”
话音一落,精神萎靡的四个小孩同时爬起来。
“起来就去洗脸刷牙。我去盛饭,快点!”杜春分补一句:“中午吃鱼丸,我得去早点打鱼丸。”
甜儿唉声叹气:“又是鱼丸啊。娘,我想吃肉,野猪肉就行,我不挑。”
“说得好像你有的挑一样。野猪暂时别想了。连着打几年,野猪虽然不少,可是不敢往这边来。”杜春分也想吃野猪肉。野猪不下山能有啥办法。
只能再给它们一些时间,等野猪群壮大,饿的走投无路,下山碰碰运气。
夏天青菜长得快,枝繁叶茂,杜春分就炒了一盆自家院里摘的苋菜。
话说回来,邵耀宗跟杜春分说,拉练应该从下月开始。
确实不是他瞎说。
这个月太赶。师长、副师长等人把时间确定下来,就分给各个团长。
邵耀宗匆匆回来吃了饭,急慌慌到部队就让副团长传达下去,有事的赶紧办事,下月开始不许请假。
没到下午,邵耀宗就收到十份假条,其中就有杜春分说的那个营长。
请探亲假简单,一行字就行了。
可新团长是跟一团不对付的邵耀宗。怕他故意压着不放,假条百字起步。好几个人恨不得给他来一篇论文。
邵耀宗怕有人给他下套,不耐烦看还是耐着性子看完,然后认真批假。
团部还没下班,假条就批好了。
卫兵挨个送回去,拿到假条的别提多震惊。
随后想想,邵耀宗在人情世故上出了名的呆。孔营长以前欺负他,他还希望你好我好大家好。要是因为当上团长就学会给他们穿小鞋,那他就不是邵耀宗。
一些不敢请假的人见状第二天递出假条。
这些人也知道,一个营不可能营长副营长都不在。连长副连长都走。那样的话就算邵耀宗同意,也没法跟师部交代。所以申请探亲假前,他们会先商量一下。
他们商量好,邵耀宗这边没问题,当天中午把假批了,就去食堂吃饭。
大锅饭没法跟家里的比,下午没有训练,邵耀宗就随便吃点。
夕阳西下,漫天霞光,邵耀宗推开大门没看到甜儿在屋里屋外跑来跑去,也没听到小美的声音,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
到厨房里,娘几个都在,都不说话,安静的只能听到水快开的声音,邵耀宗轻声问:“出什么事了?”
杜春分把信给他。
邵耀宗的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爹娘出事了。
边打量杜春分边拆信,一看是杜二壮,松一口气:“他结婚?二十四了吧?也该结婚了。”
“看清楚!”
邵耀宗仔细看了看,是定亲。
杜二壮请杜春分参加他的定亲宴。因为杜春分是他师傅,吃饭的手艺是她教的。杜二壮也在信里写到,不能回去也行。请师傅给他回个已收到信的电报。他给师傅寄过去。
鸡鸭鱼肉肯定不能寄。信上虽然没说寄什么,他估计是滨海的一些特产。
邵耀宗:“我记得甜儿她们明天考试,考好试就没事了。春分,你咋想的?”
杜春分看一下信:“二壮故意把定亲宴放八月初,可能就算好了我有空。”
邵耀宗试探着说:“下个月我们一团在这边执勤,我天天都能回来,她们交给我,你回去看看?”
杜春分:“两页,看完再说。”
邵耀宗不禁看她一眼。
杜春分皱眉。
邵耀宗忙说:“我看信!”低头看去,越看眼睛越大,因为杜二壮这个对象是他姨表妹。
瞬间明白她的表情为什么这么凝重。
娶陌生人家的闺女,女方不好可以立马离婚。娶亲表妹,过不下去恐怕也只能忍。
杜二壮要是个厉害的一切好说。
据他所知,那就是个实诚小伙子。
邵耀宗示意几个孩子出去。
甜儿欲言又止。
邵耀宗微微摇头。
甜儿小大人般叹了一口气,苹果头一甩,三个苹果头跟着她出去。
邵耀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个师傅不同意也没用。”
杜春分有办法——破四/旧。
表亲结婚,她能给搞成旧习俗。可她怕把二壮的工作搞没了。她还指望二壮给她留个徒弟名额。
二壮的媳妇不好相与,二壮乐意教,她也不放心把孩子送过去。平平和安安又不是甜儿和小美。
村长帮过她,算是她长辈,也不能跟他打一架。
杜春分愁的想逮住二壮揍一顿。
那个不长脑子的,她以前都白教了吗。
邵耀宗又看看信:“二壮也没写他怎么想的。他既然邀请你参加定亲宴,我觉得应该挺喜欢他那个表妹。”
杜春分冷笑一声:“天天围着灶台转,后厨连蚊子都是公的,别说他表妹,他看到母猪都觉得眉清目秀。知道个屁喜欢。”
“咳!”
邵耀宗呛着。
杜春分转向他:“我说的不对?”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水开了,下面。”
杜春分把擀的面条扔进去,搅几下锅沸腾就放苋菜,苋菜变了色就把锅端下来。
邵耀宗端去堂屋。杜春分把炉子堵上,弄一钢筋锅水放上去。
几个孩子进来拿碗筷。
甜儿看到案板上的信,犹豫一下,拿起给她娘。
放在以往,甜儿会忍不住表达一下她的想法或看法。
爹娘脸色一个比一个不痛快,几个小孩吃过饭就往外面跑,躲得远远的。
杜春分刷锅洗碗,邵耀宗帮忙压水,看她依然没什么笑脸:“还在想你徒弟的事?”“一辈子的大事!”
邵耀宗赶忙说:“你别跟我急。我没说不让你去。这种事我们真没法管。”
“那是你!”杜春分瞪他一眼就往屋里去。
邵耀宗不禁问:“碗不刷了?”
“不刷!”
邵耀宗张了张口:“不刷我刷。”
“噗!”
隔壁传来一声喷笑。
邵耀宗的脸热起来,“老廖,很好笑?”
“邵团长,你现在是邵团长,不是邵营长。”
邵耀宗没好气道:“我乐意!”
“行,我管不着。”廖政委从墙那边出来,往院里看看,不见杜春分:“又惹小杜生气了?”
邵耀宗不想搭理他。因为廖政委三天两头看他笑话。
忽然想到他最擅长忽悠人,邵耀宗道:“跟我没关系。她徒弟,唯一的徒弟,下个月定亲,希望她能过去。”
廖政委:“好事啊。”
“好什么好。女方是他父母订的,他亲姨的闺女。”
廖政委的嘴张开一半,果断闭上。
杜春分的前夫是她二婶娘家侄子,邵耀宗的前妻是他姑婆家侄女,俩人的亲事都是长辈做主,结果一团糟。
如果当初是他俩分别要离婚,那这个婚八辈子也离不掉。邵耀宗的前妻和杜春分的前夫要离婚,那些亲戚没一个站他们的。
虽说世上不可能有那么巧的事,可万一呢。
廖政委:“春分妹子怎么想的?”
“师傅再大也大不过父母。”
廖政委想想:“是呀。”看到杜春分从堂屋出来,面色不渝,“春分,这事我觉得你回去也没用。”
杜春分冷声道:“那也得试试才知道。邵耀宗,这几年的探亲假都没用吧?”
廖政委明白:“小杜,探亲假今年不用就自动消了。不能累积。”
“那就用了。跟师长请假,你我回去一周。”
邵耀宗懵了,她到屋里三分钟就想到这一个馊主意。
杜春分:“我知道你们部队的规矩。像你身为团长兼政委得提前安排。我们二十四号走,三十号回来。廖政委,师长能同意吧?”
廖政委点头:“不耽误正事应该没事。下个月二团出去训练,一团在这边执勤,三十一号再回来也没关系。又不需要小邵亲自站岗。”
“那就二十四号。”杜春分一锤定音,“我给二壮写信,你再帮我拍一份电报,让他先别置办定亲的东西。”
廖政委想说,人家能听你的吗。
邵耀宗沉吟片刻,道:“好。”
廖政委不禁看邵耀宗,说什么呢。
邵耀宗有他的考虑。
这几年每年都会给他爹娘发两三份电报。
然而每次都石沉大海。
邵耀宗不放心,今年年初还给张连芳去一份电报。
张连芳特意去邵耀宗家看过,他爹娘腰不疼了,腿不酸了,也不抱怨老了不能干活了。
每天干劲十足,砸了这家砸那家。
唯一值得庆幸地是人家当邵耀宗是个小营长,不敢跟他爹娘一般见识不是因为怕邵耀宗。
邵家邻居认识张连芳,以前张连芳经常去。邻居看到她就好奇地问她有没有什么事。张连芳直接告诉邻居,邵耀宗不希望他爹娘闹革/命。
邵耀宗在部队知道他们打了西家砸东家,非常生气,威胁他们再继续就跟他们断绝关系。
邻居不懂邵耀宗的反应怎么那么大。因为现在闹革命是政治正确。
滨海有部队出面维/稳,张连芳就说邵耀宗在部队驻地为了收拾那些“红袖章”搞的烂摊子,累得顾不上吃饭。
邻居一听这样就能理解。劝他爹娘,滨海的子弟兵也是有爹有娘的人。
邵耀宗的父母让张连芳少管闲事。
张连芳气得给邵耀宗回信,不许他再管邵家人。
那毕竟是生身父母。邵耀宗真能从愚孝一下转到断绝关系,那可比愚孝还可怕。
邵耀宗想再给他爹娘最后一次机会。
他亲自过去,爹娘再不听劝,就跟他们立字为据,以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这个主意可不是他想到的。
杜春分给他看过“陈世美”写的字据。
邵耀宗刚看到的时候很佩服他。
杜春分趁机撺掇他,哪天见到他前妻,也让他前妻立个字据。
邵耀宗一直有这个打算,只是一直没机会。以至于他希望能通过这次全解决了。
杜春分不放心:“我听见了。”
邵耀宗笑道:“过些天我就去买车票。我们一起回去,连甜儿、小美、平平和安安。”
廖政委不赞同:“你爹娘那样,回去会不会吓着平平和安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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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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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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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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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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