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完毕后,所有人都散了,只留下江屿和林念站在赵妈妈的墓碑前。
墓碑上的照片是黑白色的,上面的女人也不过二十多岁,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笑起来的时候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远远看去和赵和这小姑娘一模一样。
离开B市十几年以来,这是江屿第一次见到母亲的样子。
从前那个笑着哄他睡觉的女人,那张脸早已在他的记忆里被逐渐遗忘,就连做梦时也想不起来了。
江屿没说话,也没动,沉默的抑下目光看着照片中笑的灿烂的女人。
林念也没说话,就陪他这么静静的站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屿忽然开口了,声音不大,有些说不出的暗哑。
“孙齐天他们是在城南机场吗?我们现在过去吧。”
林念愣了一下,垂眸看了一眼墓碑,又抬头看着他,“嗯?现在吗?”
江屿嗯了一声,把目光从墓碑上移开,拉住林念的手就要往门外的方向走去。
林念没动,有些犹豫的看着照片上的赵妈妈,小心翼翼地开口。
“江屿,你不跟你妈妈说点什么吗?都很久没有见了。”
江屿的目光也随着她看的方向落去,一双漆黑的眼底看不出情绪,好半天才淡淡的开口道。
“没什么好说的了,离开赵家这么多年,我也平安长大了不是吗?”
就像他说的,林念才是他的家人,是他野蛮生长的这么多年来唯一需要顾忌的人。www.xiumb.com
像赵明哲和赵家人,包括赵妈妈和赵和,这些人和事,都已经过去太久了,就像是上辈子经历过的一样。
这些人在他的记忆里早已被时间冲刷的模糊不堪,就连仅存下的记忆都是断断续续的。
这次回赵家,他也不图什么。
只是回来赵家看看赵爷爷和赵奶奶,让老人家心里有个底,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孙子还活着。
顺便,来跟曾经那个骄傲的一败涂地的江屿告个别。
目光落在江屿准备离开的背影上,林念莫名有些心酸,她回过头看着黑白照片上笑的灿烂的女人,小声地说了一句。
“阿姨,您放心吧,我会对江屿很好的。”
B市的城南机场位于城市的中心地段,四周一片嘈杂,两人光堵车都在路途中浪费了许久。
定位显示到达位置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黑了,车还没刚缓缓停下,他们远远就看见了正在餐厅门口和美女搭讪的孙齐天。
他今天穿了件复古式的印花衬衫,脸上卡了个棕褐色墨镜,远远看去花里胡哨的,像个吊儿郎当的花花公子。
孙齐天的餐厅挺高档的,四周都洋溢着一种金碧辉煌的感觉,就连电梯都有种高层次的感觉。
据孙齐天解释,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那必要要选最高档的,反正这是江屿老家,怎么都应该江屿请客。
江屿也没反驳,懒洋洋的斜睨了他一眼,任由孙齐天把他一顿大吹特吹。
林念跟着他的脚步,一路来到二楼的一个包厢。
打开门的一瞬间,里面一片漆黑,四周静悄悄的,像是没什么人似的。
紧接着,屋内忽然响起砰的一声,灯光忽然间亮了起来,五彩斑斓的彩带落在林念身上。
林念茫然的回过头,看见南向蕊和陈音落正推着一个蛋糕出来,嘴上还轻快的唱着生日歌。
徐长凛和赵典在一旁点着蜡烛,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林念身上。
蛋糕四周都围绕着水果制作成的花瓣,最中间站着一个跳芭蕾舞的小姑娘,白裙飘飘,和林念很是相似。
“念念,十八岁生日快乐啊!我的念念宝贝以后就要来到成年人的世界了哦!”南向蕊带头挽住她的胳膊。
林念愣愣的回头看了江屿一眼,又将目光移了回来:“可我生日早过了啊。”
“你还说呢!”陈音落抱着胳膊,故作凶巴巴的瞪她一眼。
“你过生日都不告诉我们!要不是江屿说,我们都不知道你十八岁了呢,你是不是不把我们当朋友?!”
原本漆黑空旷的房间里忽然之间围了不少人,四周明显是精心布置过的,淡粉色的丝绒夹杂着缓缓飘落的羽毛和花瓣,桌子上摆着琳琅满目的菜式和甜点饮料,看上去很是隆重。
林念还沉浸在震惊之中,听陈音落这么一说,才慌忙解释。
“没有的,那天是出了点意外,我……”
不等林念把话说完,赵典就蹙眉将陈音落拽了过去,压低声音开口。
“行了,林念同学今天过生日呢,让大家先说完。”
陈音落一副不情不愿地样子,实则被赵典拉住手的时候,嘴角的笑意都要敛不住了。
“不过说实话,我屿哥还真是有钱啊,包着场子得花不少钱吧,又请了这么多同学过来,今天是有什么特殊日子吗?”
其中一人开玩笑般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四周的人也都纷纷应和。
林念下意识的回头看了江屿一眼,透过门外的光芒,那双漆黑又凌冽的眼睛正好与她四目相对。
蛋糕上跳芭蕾舞的姑娘,明显是江屿不知道花费了多长时间,精雕细琢,一点点刻出来磨出来的,林念一眼就看出来了。
两人目光在半空中交接的一瞬间,背景音乐很合时宜的响起。
“你喜欢站在那窗台
你好久都没再来
彩色的时间染上空白
是你流的泪晕开”
江屿抬起一只手,轻轻帮她摘掉头上残留着的彩带,眼底的柔和就要溢出来了一般。
他轻声开口,语气低哑,在这样的夜晚显得缠绵又暧昧。
“念念,很抱歉,迟来的生日快乐。”
眼泪忽然不受控制的划了下来,林念记得今天的日子。
12月20日,这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日子,那时候的江屿第一次来到小镇,她递给了少年一颗小小的糖。
林念其实早都忘了,在那个扎着两个啾啾辫的小小木雕下面,林念发现了这个日期。
一笔一划,雕刻的极为认真。
对于江屿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他重新开始另一种人生的第一天。
孙齐天很和时宜的起哄道:“亲一个啊屿哥!都是成年人了!咱主动一点是不是?!”
南向蕊也笑着配合:“好不容易等到念念成年了,便宜你了啊江屿!”
灯光昏黄的洒在两人的的肩膀上,四圈的人也开始笑着起哄。
“亲一个,亲一个!”
也许是被气氛所感染,林念踮起脚尖,配合着江屿微微俯身的动作,一双温软的唇就这么轻轻落在了他的脸颊。
滚烫的泪滴落在江屿的手背上,林念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一般颗颗滑落。
四周的惊呼和喧哗声似乎在这一刻被完全屏蔽了,只有背景音乐的声音在两人耳畔徘徊。
“不要你离开
距离隔不开
思念变成海
在窗外进不来
原谅说太快
爱成了阻碍
手中的风筝放太快回不来”
正当所有人欢呼雀跃的时候,门外的光芒忽然间传了进来,一个雷厉风行的女人满目怒色,猛地把门推开。
林念脸色一瞬间变了,她下意识的松开江屿。
不等她开口说话,就被一把拽了过去,砰的一声甩到门上。
脑袋瞬间一阵空白,林念忽然觉得,她的大脑就像是缺氧了一般,眩晕到看不真切眼前的场景。
血腥味一点点侵蚀着她的鼻腔,林念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后脑勺,粘稠的红色血浆在她白嫩的手心里异常突兀。
“妈,江屿……”
她的声音极为微弱,几乎是用气音传出来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林妈妈和江屿的身上,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她。
双腿不受控制的软了下去,她想要开口,却怎么也没有力气。
现场的人都愣住了,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女人就不由分说,直接走上前,用尽所有力气甩了江屿一巴掌。
那一巴掌极为用力,隔着老远都能听见清脆刺耳的声音。
江屿也没挣扎,只是偏头抹去嘴角的血渍,一双黑眸沉了沉。
孙齐天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正当她第二巴掌快落上去的时候,他蹙眉走上前一把握住女人的手腕。
“这位阿姨,你这什么理由都没有,打人不好吧?”
林妈妈目光极为犀利的瞪了他一眼,“我找江屿!和你有什么关系?!他拐走别人女儿不说,还骗她的感情,还敢碰她!”
说着,她目光一转,将所有的矛头指向江屿:“江屿!你凭什么碰她?!你算什么东西?!你真觉得你配得上我们念念,我告诉你,念念小时候那是可怜你,你少自我感动了,你也看看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我告诉你,你们这种人真的是烂透了,就应该跟你爸一样,烂死在牢里,一辈子不要出来祸害人了才对。”
声音尖锐又刺耳,双目都带着几分猩红,她抛弃了一贯的风度,用最难听的字眼辱骂着面前的少年。
孙齐天实在看不下去了,正要开口,就被江屿轻轻拦了一下。
他目光很淡,似乎再难听的话对于江屿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阿姨,我知道,我现在确实很差劲。但是我想请您给我一点时间,我不会让念念受苦的,阿姨,我喜欢她,我真的喜欢念念。”
字字句句极为诚恳,在旁人看来,他们从来不知道,一贯高傲的江屿竟还有这样卑微的姿态。
他应该是那个永远骄傲肆意,信服用拳头和暴力解决一切不服的江屿才是。
林妈妈冷笑一声,正当她要开口,就听见陈音落忽地大叫一声。
“天呐!念念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啊?!念念?!阿姨,江屿,你们快看看念念。”
在角落的红色木门上,林念双目倒在地上,金属把手上沾满了血,顺着木门的轮廓一直往下流。
江屿双目猛地紧缩,大脑一瞬间失去知觉,几乎是凭着潜意识麻木的抱紧林念往医院的方向狂奔。
狂风在耳边怒吼,林念的脑袋太疼了,她睁不开眼睛,只能听见风在耳边疾驰而过的声音。
低哑颤抖的声音一遍遍念着他的名字,时不时还会有滚烫的泪滴到她的脸上。
她知道,江屿肯定又偷偷哭了。
她太熟悉他的体温和他身上的味道了,那是她喜欢的,夹杂着淡淡薄荷香的少年气。
她想抬起手臂抱抱他,告诉他江屿别哭,她不疼。
可是林念做不到,她太疼了,都没有睁开眼睛的力气。
消毒水的味道逐渐扑面而来,慢慢的,她听不见江屿的声音了,就连母亲的哭喊声也逐渐变小。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都陷入到一种深度的昏迷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念醒了,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一片白茫茫的车顶。
四周很是颠簸,前排的林爸爸林妈妈在小声说话,后排的椅子被放成了一个床的形状,林念正安安静静的盖着被子躺在上面。
路过的车辆齐刷刷的在身旁转瞬即逝,他们似乎在路上。
林念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开口嗓子哑的不像话。
“妈,我们这是去哪?”
林妈妈听见女儿的声音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回过头温声道。
\"念念你先别乱动,我们回A市了,我已经跟你老师商量过了,最后一学期了,一定要抓紧不能耽误了才是,最后这段时间,妈妈要亲自盯着你学习。”
林念瞬间愣了,眼眶里的通红就这么溢了出来:“你怎么没经过我同意呢。妈,我要回去,我现在就要回去。”
说倒后面,她的哭腔已经愈加明显了。
四年前去A市的场景再一次浮现在林念脑海里,她被一声不吭地带了上车,依旧是同样的招式,同样的场景。
那时候的林念哭闹了许久,却依旧没有让母亲回心转意。
上一次,她甚至没有来得及跟江屿告别,让他们之间的误会持续了这么久。
这次她是答应过江屿的,她们不会再分开了。
“你是放不下江屿吗?”林妈妈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
“我跟他说过,给他一学期的时间,要是他能跟你考上一个大学,那我绝对不会反对你们,反之,想都不要想。”
说着,她回过头,用警告的目光看着林念:“不过我告诉你啊林念,你要是故意考差,我就立马送你出国,你俩这辈子都别想见了。”
“可江屿现在的底子你也是知道的。”林念有些委屈。
“你少得寸进尺啊林念。”林妈妈严肃的看着她。
“我已经退了一步了,江屿那小子我是真看不上,除了长的好点之外有什么好的地方?家里是那个条件,成天和一堆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指不定私生活有多乱呢,你就看那南向蕊那打扮,说不定……”
林妈妈越说越跑偏,到最后已经是有些过分的程度了,好在林爸爸及时打断了她。
“行了,你少说点吧。女儿喜欢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还是希望江屿那小子能争点气,以后别让我们念念伤心。”
“我告诉你啊老林,伤心那是铁定的了,你看他那混账样子……”
前排的两人一来一回的接着呛,窗外飘起了微弱的雪花,有一颗落在玻璃上,很快又转瞬即逝了。
林念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腕上还带着江屿的红色编制绳,只不过上面有多了一颗石头大小的东西,上面刻着两个小小的字。
————林念。
她知道,这是只有寺庙里求平安,才会求来的小石头。
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她抬起头,恰好看见了那个山顶上高高屹立着的红墙寺庙。
在白雪皑皑的冬天,显得孤傲又挺拔。
抬眸之间,林念依稀看到了那个从不信佛的少年跪坐在佛堂之前。
抬头望向三尺神明,他在祷告,愿用自己一生的福运来换她一生无病无灾,平安喜乐。
————如果真的有神明,那他一定能听到,我有多喜欢你。
回到A市后,林妈妈没收了她的手机,几乎以各种高强度的监视来监督她的学习。
林念挺无奈的,但也没说什么,至少她妈妈还会时不时告诉她江屿的消息。
这对于当时的林念来说,已经足够了。
直到临近高考的前两个月,林妈妈才大发慈悲的把手机给她一天。
拿到手机的第一时间,林念就给江屿打了个电话。
电话对面挺空旷的,许久都没有人说话,林念情绪莫名有些紧张,喋喋不休的告诉了江屿许多最近发生的琐事。
对面依旧没有人说话,但是林念知道,江屿一定在听,一定很认真的在听。
一直到快要挂断电话的时候,江屿才轻声说话了,声音暗哑低沉,似乎在极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他说:“念念啊,你再等等我,我太想娶你了。”
她拥有电话使用权的时间很短,一直到挂断的时候,林念都挺懵的。
她不明白,怎么就突然进化到他想娶她了,这速度进展是不是也太快了点。
一直到后来,陈音落告诉她,说江屿那段时间太努力了,成天没日没夜的学习,下课几分钟时间都要抓紧时间做个题,估计脑子也是学习过度坏掉了。
说完之后,陈音落还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透露了一个让所有人都耿耿于怀许久的事。
她说,赵典告诉她,那次林妈妈来到B市,是徐长凛透露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看到江屿和林念在一起的时候心里不舒服。
对于林念来说,这年的高考题并不难,一直到最后一门考完,她都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得到了林妈妈的批准,林念买了当天的车票赶回了小镇。
就像去年回来的时候一样,她穿了一身洁白的纱裙,安静的站在江屿家门口。
门铃声响起之后,她的心也开始随之跳动起来,一下两下,心里默默的念着江屿来开门的步数。
倏忽之间,一个漆黑的身影将她笼罩,熟悉的压迫感再次扑面而来。
林念几乎没犹豫,转过身就紧紧环住他的腰。
胸腔微微颤抖了两下,江屿轻笑了一声,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耳朵尖,语气一贯懒洋洋的。
“这么迫不及待地送货上门了,林念念同学?”
“我要看你的录取通知书。”林念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胸膛上,声音闷闷的。
“分开这么久,不想我就算了。一来就要看录取通知书啊。”江屿啧啧两声。
林念眼眶红红的,像只被惹急了的小兽,刻意凶巴巴的抬头看他。
“我就是想看。”
看到她那双泛红的双目时,江屿心猛地缩了一下,接着从身后拿出了同样鲜红的录取通知书。
鲜红明亮的字体刺伤了林念的眼睛,她这次彻底绷不住了,抱着江屿就是一顿哭。
一直到晚上,江屿才勉强安抚好这姑娘委屈的情绪。
当天晚上,江屿对着两张一模一样的通知书,颇为认真的拍了张照,又滑动手机摆弄了两番。
正当林念疑惑的时候,手机提示音忽然响了。
朋友圈显示有人艾特她,点进去一看,正是那张照着两个同样通知书的照片。
配上文案:【这次,就真的不会放手了。】
估计是高考完的缘故,下面的评论的都极为迅速。
孙齐天:行了吧屿哥,别撒狗粮了,赶紧安抚一下兄弟脆弱的情绪吧。
陈音落:呜呜呜!终于看到你们终成眷属了!
南向蕊:哼!真是便宜你了,还我宝贝念念(咬牙切齿)!
蝎子:恭喜屿哥喜提嫂子,屿哥威武!
林念唇角弯了弯,她的目光落在江屿身上。
他正随意的陷在沙发里看着手机,姿态是一贯的漫不经心,眼睛里压着几分懒洋洋的笑。
心灵感应般,他也抬起了头,正好与林念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接。
四周的风忽然静了,两人几乎同时笑出了声。
笑的轻松又坦荡,目光里的爱意夹杂在一起穿越了整个野蛮生长的小镇和童年。
这是她喜欢了半辈子的少年,从这一刻开始。
他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在所有人的祝福下,坦坦荡荡,光明正大的喜欢对方。
在柔和的月光下,林念轻声说:“江屿,这次,我也不会再放手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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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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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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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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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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