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蹙眉挤了进去,眼底倒映的火光在瞳孔中不断放大,大火升腾,孜孜不倦的在热空气中流动,空气中都能听见噼里啪啦的声响。
消防员此时还没到,江妈妈在门前哭晕了过去,围观群众几乎徒劳的在用水流挽救着这个已经奄奄一息的小楼。
就在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时候,江屿的目光恰好落到二楼已经哭到撕心裂肺的江淼淼身上。
小姑娘困在玻璃窗内,拼了命的用那双小手击打窗户,眼底的绝望与恐慌一寸一寸的灼伤了他的眼睛。
在孙齐天错愕的目光下,江屿鬼使神差的披上外套钻入火里,人群中依旧有人对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更多的是惊讶。
那天的火势很大,江屿几乎拼了命才将江淼淼背出来,可惜身后的女孩已经半身烧伤,小脸上满是脏兮兮的烟灰,早已哭到崩溃的神经让整个人都处于麻木的状态。
他已经不记得当时为什么会在众人的闲言碎语中冲进火海,或许是朝夕相处了十几年让他潜意识的认定,保护江淼淼就是他的责任。
即使心底上厌恶排斥,江屿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消防员匆匆赶到的时候,江屿已经从火海中出来,衣服被烧的残破不堪,整个人都脱力的倒在地上。
他救了人,可除了身边孙齐天喊破了喉咙的呼救之外,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他。
江屿拼尽全力爬起身,漆黑的目光扫了一眼四圈,讽刺的勾起唇角,眼底的冷意像是含了风的冰碴子。
小声议论的声音倒是停了,四周万籁俱寂,所有人的目光中都夹杂着几分复杂惊恐,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这个年仅十五岁就能面无表情的从火海中爬出来的少年。
江屿推开孙齐天搀扶他的手,尽量保持原有的高傲,一瘸一拐的在人们实现中消失。
小声议论的声音又在他的身后响起,当时江屿甚至猜的到,他们一定在说:
江屿嘛,他就是个异类,和他爸一样。
杀人犯的儿子,能有什么好东西,说不定这场火就是他放的,不想搞出人命坐牢而已。
事实证明,江屿猜的没错,这种离谱的传言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甚至到现在江屿放火的传闻已经在整个小镇远近闻名了,就连江家人听多了也这么觉得。
拜那场火灾所赐,原本就风评极差的江屿成了一条彻头彻尾的疯狗,人人像躲瘟.疫一样的躲着他,就怕沾染上他会遭遇什么不幸,或者遭他报复之类的。
窗外风声轻轻卷动窗帘,江屿目光极为平静,面无表情的讲了个大概,许多细节都被他一笔带过了。
林念脑袋嗡嗡的,好半天才问,“后来呢?”
江屿嘴角扬起一丝冷淡的弧度,嗤笑道,“后来就警局一日游了,老子没杀人没放火的,真是晦气。”
一轮宁静的弯月挂在般半空,透过树梢与窗纱,洒在江屿的侧脸上,林念偷偷顺着月光看去。
他眼角下方挂了彩,此时正贴着林念给他贴上的创可贴,轮廓锋利流畅,鼻梁高挺,不笑时嘴角也呈自然的弧度扬起,只是那股子冷淡劲让人看着就不太敢接近。
林念眼皮突然有些干涩,她站起身,嘴角挂着一丝浅笑,打破了气氛的安静。
“江屿,我给你跳个舞吧,好不好?”
“嗯?”江屿目光微微一顿。
“我参加了一场舞蹈比赛,你帮我先看看,我用这个参赛,怎么样?”
女孩浅笑着,从衣柜里翻出整整齐齐叠放好的舞蹈服,声音轻轻的走到门外,“你等我一会会好不好,我换身衣服,很快就回来。”
门被轻轻关上了,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洁白的长裙,又粗又长的麻花辫垂在身后,昏黄的灯光落在她耳边的发丝上,显得飘渺又迷人。
看到她穿着舞裙的那一瞬间,江屿突然想到她当年离开小镇去A市之后,他各种搜集A市的消息,知道她赢了很多场比赛,在各大舞蹈报纸上登过。
报刊上的林念就是穿着一身洁白的纱裙,温和的双目里自信又傲然,站在舞台中央,光芒万丈,众星捧月。
那时候的江屿突然很想很想赚钱,想攒够去A市的钱,想在她的城市安家,想在露出马脚的时候有底气的承认喜欢她。
她赤脚站在地板上,脸颊微红,难得的有些局促。
风声响起的那一刻,长裙舞动,腰肢柔软,裙摆飘飘欲仙,双臂仿佛振翅的碟,优雅又不失力量感,在灯光照耀下显得蓬荜生辉,万物绽放。
林念从小就开始学习舞蹈,七岁开始就能独自站在舞台上走童模。
小时候的她每晚都会练舞,就在这间粉嫩的小房间里,穿着各式各样的舞裙,耀眼到让江屿移不开眼,同时又觉得自己躲在房间里偷看她跳舞的模样卑劣到见不得光。
第一次参加舞蹈比赛的时候,是林念十岁那年,江屿被江妈妈打的满身伤疤,冒着雨跑过去却被拦在门外,大厅内音乐悠扬,四周被挡的严严实实,他连她的身影都无法奢望。
女孩一舞完毕,脸颊红扑扑的,光洁的额头上有些不明显的汗丝,胸口轻微的上下起伏。
这是林念第一次站在他面前跳舞,拂动的窗帘在昏黄的灯光下飘飘欲仙。xiumb.com
江屿坐在地板上,两人一站一坐,四目相对,影子在地板上无限拉长,暧昧的气氛浓郁的徘徊在空气里,最终被一阵沙沙作响的风声吹了个彻底。
她鼓起勇气,借着月光一字一句柔声开口,“你第一天问我是不是已经忘记你了。江屿,我没忘,我很想你。”
那天晚上,林念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清晨醒来的时候,她正伏在桌子上,身上披了一件小毛毯。
屋内空荡荡的,桌子上她昨天翻过的书页还留在原地,房间里干干净净的已经收拾好了,和原来的样子一模一样。
她微微垂了垂眸,一股莫名的失落感扑面而来。
换好衣服下楼的时候,她一眼就看见了厨房里正在和林奶奶一同忙碌的身影。
江屿端着手中的碗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眉眼放松,笑容肆意,看样子应该把林奶奶哄的很开心,老太太笑的眼睛都弯成了一条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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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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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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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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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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