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临走前在贺家留下不少贵重东西,除去贺南方送给她的那些珠宝外。其中有几个相框,价值不菲。
她为了给贺南方今年准备生日礼物,提前买来裱画的。
拿着画,脚步不停,一直上到三楼储藏室。从柜子里将相框拿出来,她精心挑选了其中一副。
欧式风格复古风格,知名设计师款,边框包裹着墨绿色的丝绸,边角是藏银雕刻的繁复寓意祝福的图腾。
李苒拿着相框看了一会儿,然后毫不犹豫地将里面裱着的画抽出。
贺南方一上楼,便见她随手丢了一张画在地上,一直飘滑到他的脚边。
画是李苒画的贺南方,什么时候画的他不知道,但画的很好。现在被人随意,丝毫不重视的丢在了地上,贺南方看向李苒,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李苒没注意到贺南方的表情。
在她看来,画框是她自己买的,贺南方的画自然没有送给老师的礼物重要。
所以随手抽出来,再丢弃,并没有当回事。
等她将画封完,才见贺南方站在一旁皱着眉头看着她。
李苒解释:“这画框是我买的。”
“你的画随便找别的地方放吧。”
李苒的语气听起来十分随意。
贺南方捏着画的指尖逐渐用力,直至泛白。最后他什么都没说,而是把画重新递给她:“重新裱起来。”
**
车上,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好,中间隔着一堵厚重的透明墙,李苒将自己封闭在墙的另一边。
到达季家,将近中午。
贺南方先下车后,打开车门后,扣着西装,边静伫在车旁等她。
李苒下车后,贺南方本欲伸手牵她,却见她没有回头,大步走在前头。
伸出的手还停留在空中,而人早已像云中云月一样,飘然而过。
季家在N市虽不是达官显贵,但十分有声望。纪先生和闻教授一辈子教书育人,虽未有子女,但学生遍布世界各地。
今天的生日宴,学生们从各地赶来,也是为二老撑足了场面。
两人一进来,便分别走向两拨人。
贺南方一露面便被人围着攀谈,李苒则跟着几个同学一起去找闻教授。
闻教授在二楼的露天花园跟学生们聊天,她今年五十岁,保养的十分好,常年在学校里养了一身温润如玉的高雅气质,唇边挂着淡淡的笑容,十分得体。
李苒在她的学生里虽成就不是最大的,但依旧很出挑,一上楼便被人叫了名字,闻教授的目光也看向这里。
她露出温柔的笑,朝着李苒招手:“过来。”
“李苒,这是给教授的礼物吗?”她手里一直拿着东西,旁边人见到好奇地问。
“嗯,是一幅画,老师要看看吗?”她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闻教授。
温教授点点头,“好啊,今天来了不少你的学妹,一起看看你的画。”
不少人开始好奇地张望,毕竟很多在她之后的学生只知道她们有个特别得闻教授宠爱的大师姐,却一直没见过。
今天见到真人已经是够惊艳了,又能见到她的画......不少人开始踮着脚尖往前凑。
闻教授拆开外面的盒子,将里面的画拿出来。
绘的是一幅秋景,一条蜿蜒伸出画布之外的小河,两边种满了梧桐树,棕黄泛旧的梧桐叶铺在河岸的两边,一切都是静止的将这幅萧条秋景定格在时间的画布里。
看到画之后,大多数人惊叹画工的纯熟外,更多是被裱在画外的相框吸引。
光是四个边角上镶嵌的宝石,就叫人移不开眼。
闻教授那双眼静静地看着画,看不出在想些什么,李苒心中莫名忐忑,有种被检查作业的感觉。
“师姐,这个相框是不是古董呀?看着好复古。”
闻教授这才注意到画框,目光深沉地看了李苒一眼,然后将画框拆下:“这幅画跟这画框不应景。”
“你将画框拿回去。”
拆掉画框的画显得十分平淡无奇,李苒的脸逐渐变红,好像闻教授说她一般。
她本就出生普普通通,因跟贺南方有这段强拧在一起的姻缘,所以这些年过得就像是这幅画,内容很平淡,却被一个镶满宝石的名贵画框裱着。
“嗯,我明白。”
闻教授将画收起来,李苒让人将画框拿回车上。
午宴即将开始,众人准备下楼去。
闻教授却叫住了她,拿着李苒的画,目光有些严肃:“跟我来书房。”
书房里,闻教授拿着她的画,看了半会儿:“你这画工,退步的不是一点半点。”
李苒有些羞愧,低了低头。
闻教授:“你天赋虽高,但最后不要因为天赋毁了你。”
“老师,我明白。”
闻教授从抽屉里递出来一个信封:“这是推荐函,学校那边我也联系了,考试通过的话,今年秋天就能入学。”
李苒接过那种推荐函,心里感激:“谢谢老师。”
闻教授:“李苒呀,你是我学生里天赋最出众的,但成就却几乎没有。既然现在下定决心出国深造,就好好珍惜这次机会。”
“我会的。”
闻教授:“我听说你从贺家搬出来了?”
“是。”
“想清楚了?”
“嗯,我......已经和贺南方分手。”
闻教授叹了口气:“南方的父亲是我和季先生的故交,南方也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虽然老师很希望你们最后修成正果,但是——”
“这个世界有许多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你在贺家浪费这么多年.....”
“老师,我明白。”她急切地打断闻教授的话,因为羞耻,语气也变得断断续续。
“我会出国读书......以后会好好画画。”
**
中午宴请结束后,李苒和贺南方并未离开,闻教授二老无子女,按照N市这边的风俗,晚上还有一顿暖寿酒。
所以,下午留下来的几乎都是二老的得意门生。
贺南方依旧抽不开身,除了中午吃饭那一小会儿,李苒便没再见过他。
楼下的宴会厅酒席撤下,摆上甜品,她中午被几个老同学簇拥着敬酒,没吃几口主食。
这会儿有点饿,便下楼来找点吃的。
楼下要比楼上热闹,隔着一个宴会厅,旁边是季先生今天特地为年轻人组装的唱歌房,旁边还有几个牌桌。
为了让年轻人玩的更开心,二老都在楼上没下来。
晃悠到楼下,吃了几个小蛋糕,喝了一点低泡果酒。
转身准备上楼时,迎面撞上几个男男女女,李苒打了一下眼,发现是几个平日唯贺南方马首是瞻的贺家狗腿。
没什么兴趣搭理,准备错开身上楼。
可显然,她不想搭理却不代表这些人想让她好过。
“李苒,听说你从贺家搬出来了。”
她转身:“有事吗?”
“哥几个打赌,这次你多久搬回去。”他们几个人低笑着说出这些踩踏人的话,却轻松的像是在开什么玩笑。
李苒第一次听说赌这个:“你们赌了几天?”
“三天。”
“才不是,许明朗压今晚!”
李苒笑笑:“那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她浅浅勾着唇,清冽的声音:“我赌一辈子。”
转身上楼,撞上从楼上下来的贺南方,男人不知在她身后站了多久,也不知道这番话听到多少。
总之,他脸色十分不好地一步步靠过来。
随后,手腕被攥住,贺南方的脸几乎是黑着的。李苒挣脱不开,被贺南方强硬地拉进旁边的休息室。m.χIùmЬ.CǒM
休息室里的人见状,立刻散开,很快门被关上,只留下二人。
她的手腕还在男人手里攥着,轻轻一拉,便贴着男人的西装靠近,高档的西装面料摩擦着她的皮肤,刺刺的。
“一辈子不去找我,嗯?”
李苒心里已经很无奈,她素来不是喜欢大吵大闹的性格,本来分手这件事也是想和声细语就把它解决了的。
可依照贺南方现在的架势,似乎并不想和平解决。
见李苒垂眉,贺南方捏起她的下巴:“你心里想很久了是吧?”
李苒不太想说话,在刚才他当众不顾及她颜面,将她不容反抗地带进休息室,她便知道其实分手这件事,贺南方不论同意还是不同意,这只是时间的问题。
他这个人如此高傲,怎么会让一个不再爱他,时不时对他冷言冷语的女人在身边。
“出去住了几天,心也跟着变野了?”
李苒挣脱开他的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先走了。”
贺南方显然没准备就这么轻易地让她离开:“三天后我去接你,你把东西全部搬回来——”
“还有,把你那破公寓给我退了。”
李苒第一念头是贺南方为什么要给她三天时间,后来转念一想,他工作这么忙,恐怕是三天后他才有空。
心里有点庆幸,幸好他将工作排在她前面,才会多出来这三天时间。
**
晚上,宴会结束。贺家的车将她送回公寓。
贺南方有种假意的仁慈在里面,李苒这么想一个人在外面生活,那么他成全,只不过这种自由是一种假象,只要他愿意,他随时随地可以将这扇自由之门关上。
“你可以体验这种生活,但不要忘记你原来该在的位置。”
李苒:“贺南方,我应该在什么地方呢?”
“世界这么大,我为什么一定要在你身边?”
她知道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很容易连这三天的自由都没有:“凭什么你可以想离开便离开,而我想分手却不行?”
贺南方:“这世界上并不是任何事情都是对等的,有些事我可以,但你不行。”
李苒的内心的火苗渐渐平息,四肢冰凉。
这一刻,她发现在贺南方的心里,他们的地位一直是不平等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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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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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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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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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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