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苒今晚的举动,确实跟以往温顺内敛的形象不符,尤其是去夜场,贺南方眯起了眼,显得十分危险。琇書網
再接着,贺南方便带着不悦,亲自去接人。
车上特助打了几个电话,便搞清楚事情原委。知道是有人诬陷李苒是夜场陪客,再加上她没带身份证无法证实身份被带走,另一方面却又验证她是在夜场内被带走。
这两件事,不论哪一件不能让人敞怀,尤其对贺南方来说。
自己的未婚妻跑去了夜场,还闹到被警察抓走的地步。
车内,男人的面容冷峻,寒意逼人。
**
“李苒。”
外面的警官叫她的名字,“出来。”
“监护人来了。”
李苒听到这几个字,打盹的眼皮骤然睁开,她爸远在千里之外,哪来的监护人。
贺南方带来了李苒的护照,证实了她的身份,加上陪客这件事是个误会,便放她出去。
休息室外面是警官办公室。
贺南方背对着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立在门口的位置。
李苒一出来时,便对上他浓郁的视线。
在那一刹那,李苒恍然有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觉。
贺南方出差半年,这是他们这半年里第一次见面。
地点却是在这种地方,四下都是人声,她颜面无存地被带到这里,而贺南方突然过来,将她救出去。
有种闹剧感。
上周,她提分手的那通电话,被贺南方身边的特助给摁了。
从她决定分手到现在,两人一直两地分隔,没有好好谈明白这件事。
这会儿,不知是太久没见还是什么原因,李苒有种不知道说什么的感觉。
贺南方阔步走过来,分别这么久,两人再相见。他一如既往地想要碰碰她,却被李苒不动声色地躲了过去。
气氛有些许微妙和尴尬,李苒不自在地绕过贺南方,没有跟他对视。
男人走在她身后,灼灼的目光定格在她的身上,略有些思索,信步跟上。
她出来时只穿了一件衬衣,套了一件牛仔外套,这会儿夜风阵阵,冷的人鸡皮疙瘩都起来。
没走几步,一件宽厚的外套落在她的肩上,她抱着手臂抬头,被贺南方揽着肩膀搂在怀里。
“去车里。”
半带着塞进车里,李苒始终一言未发。
“开车。”
车内一阵寂静,两人未说一句话。
车行至一半,男人再迟钝,也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倏然开口:“夜场好玩?”
李苒也没想到贺南方时隔半年再回国,跟她说的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她兀自低笑了一声,这个男人始终是这样。
他不问李苒为什么会进警察局,不会问她为什么去夜场,张口便是她一副经常出入的样子。
李苒:“不好玩。”
显然贺南方要的就是这个答案,“下次不许去。”
李苒一向温顺娴适,她不应该出现在那里。
“我不喜欢。”
以前,贺南方的喜欢或不喜欢,直接成为李苒做事情的原则。
贺南方不喜欢的她一概不碰,而贺南方喜欢的,李苒必定也喜欢。
只不过,现在的李苒听到这句话,有种深深的叛逆感。
“可我喜欢。”
贺南方轻轻拧着眉头,似乎对李苒突如其来的叛逆感到不悦:“只此一次。”
说完闭上眼,大概是想结束这个话题的意思。
李苒顿时觉得没意思,也不想再多费无谓口舌讨论去夜场是她自由这件事。
他们两人像是水墨画最轻重的两笔,一头一尾,中间隔着淡淡的墨印,李苒眼睁睁地看着中间的回忆一点一点地变淡。
却不想去挽回什么。
回到贺家,别墅灯火通明,白色的大理石砌成凉亭里站满了人。
贺母等人站在院子里焦急地等待着,见车驶进院子时,纷纷向前。
李苒本说回自己的公寓,可惜贺南方不发话,司机根本不听她的,意见被无视之后,她有些无奈,也多了几分坚定。
如果留在这里,她的想法便继续的,永远没有人在乎。
车门打开,她将身上的衣服轻挑掉落在车上,之后便头也不回地出去。
贺母见李苒回来,面色难掩惊讶。
当然同样一脸诧异的,还有站在一旁的许明月。
两人面面相觑,许明月年纪小,性子没沉住,小声问了句:“南方哥哥,李苒姐姐怎么回来了?”
贺南方西装拎在手里,搭在腕上,闻言抬头,冷冰冰地问:“不回来去哪里?”
他打量一眼许明月,倒是丝毫不留情面的问:“这么晚你怎么还在?”
许明月听闻,脸立刻涨的通红:“我......我”
她自然不好说自己已经在贺家住了一个多月。
贺母立刻道:“是我叫明月住下的,她身体不好,咱们家后院有池温泉,多泡泡对她身体好。”
贺南方并不理会许明月为什么来,以及住到什么时候,很直接地结束这段寄居,“明天让你哥接你回去。”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留下许明月在原地红了眼,小声问贺母:“南方哥哥,是不是在赶我走?”
贺母轻拍了拍她的手:“不会,有我在。”
**
二楼卧室,贺南方边打电话边推门进来。
李苒正打包衣服,这几天温度骤然有些降低,她拿了两件厚外套塞进包里。
贺南方的眼神落在她的包上,一边说着电话,一边走过来。
再然后,李苒手里的包便落入了男人的手中,继而被锁进了柜子里。
眼神不明意味地警告了她一眼,然后移开,继续打电话。
李苒在心里有事,打算等他打完电话就把分手的事情说清楚。
事到如今,她心里也没有什么留念的。
她在床上坐着时,贺南方打完电话,推门进来。
李苒看见他刚刚脱下的西装又穿了起来。
这是要出去?
她连忙起身:“我有话要跟你说。”
分手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所以她还是想好好地谈一谈。
显然,贺南方连这点时间都没有。
他一只手正了正脖子下的领带,另一只手揽过李苒,在她耳畔亲吻了一下。
随后又靠着她垂落在耳边柔软的头发上蹭了一下,缱绻的语气:“我出去一趟,你在家乖乖的,等我回来。”
李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最近两年,他们一直这种相处状态。
贺南方很忙,偌大的集团公司离不开他,整个贺家离不开他,唯独李苒不需要他。
她可以在家,日复一日地的等待着她,就像候鸟等候春天,等一个希望渺茫的春天到来。
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几秒后铁质的轴轮滑动着轨道,大门被缓缓打开,车开了出去。
李苒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苍暮的没有一点生气。
她的心里很静,如同贺南方临走时那敷衍而又不走心的吻别一样,李苒突然就看开了。
其实这个分手提不提已经不重要,她在贺南方心目中的地位早已一目了然。
她洗完脸,非常平静地回到卧室。
回到贺家空气都是淤重的,像是身处一个牢笼里,连呼吸都带着被尘封已久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味道。
李苒做了一夜噩梦。
**
第二天一早,头痛欲裂。
她起的很早,将院子外面的几盆花浇上水,精心伺候完,便准备去公司。
许明月一早被许家人接回去,贺南方昨晚发话,贺家人是不敢再留她。
走时,李苒靠在院子里的走廊上,抱着手臂看她。
命运就是这么神奇巧合,一个星期前她哥许明朗也是站在这个位置,看李苒如何灰溜溜的离开贺家。
一个星期后,李苒站在同样的位置,看许明月是怎么离开的。
不过心境不同往日,李苒并不觉有什么得意的。
她自己主动分手,总归还有脸面一些。而现在满脸不舍的许明月,倒更像是死乞白赖。
李苒吃早饭时,贺南方的车开进院子里。
他的车是大型量的迈巴赫,路过院子里的草坪上时,会发出类似于重型机器压在草坪上压过的沉闷声。
李苒立刻张望了一下,生怕他压到自己的花。
在对上贺南方的眼神后,她又淡淡地收回视线。
贺南方进来时,身后跟着一众智囊团。
他们这些人,天生怪胎,加班熬了一晚上,个个却精神抖擞。
显然是过来吃饭的,这是贺家多年的规矩,贺南方这个人傲慢归傲慢,却礼贤下士,待手下人很好。
像今天这样平易近人,带着智囊团回来吃早饭,经常见。
他们这些精英,素来不将李苒放在眼里。
朝她点点头后,径直绕过她,聚到餐桌上。
李苒见他们进来,潦草地吃了几口饭,便准备上楼。
“站住。”
贺南方刚进来,便见李苒往楼上跑,方才的饭还没动多少,不禁拧着眉头:“吃这么点?”
李苒:“嗯,没胃口?”
贺南方:“再吃些别的。”
贺南方说的别的,其实是西餐。
他跟他的智囊团们大多从小在国外长大,十分喜欢国外冷冰冰,干巴巴的西式早餐。
李苒端着一碗小米粥在他们这群人里,像是异教徒。
浑身都写着“不精英”三个字。
她小口地喝着粥,耳边都是贺南方他们谈论她听不懂的东西。
他们这群人,似乎天然就有一种能够把不属于他们一类的人排除在外面,虽然表面上礼貌客气,风度翩翩,但李苒知道自己永远都容不进去。
他们并不需要刻意去排斥她,可与生俱来,骨子里的高傲,很容易让人自惭形秽。
不过李苒现在不会过分自卑,她渐渐明白人并不是只活在一个圈子里。
这个世界上既然有贺南方这种人存在,有适应他的圈子。
同样,这个世界上也有李苒这样的人存在,也必然有适合她的圈子。
不同圈子必然不容易相容,所以也不必强融。
李苒吃完饭,打了声招呼便上楼。
八点时,准时去公司。
回归到李苒自己的舒适圈子时,她松了松紧张而又疲惫的肩膀,抬眼见公室的门口鬼鬼祟祟地探进来一个人。
“进来。”
于晓晓迈着小步子颠进来:“苒苒,昨天的事情对不起呀。”
昨天李苒在警察局等于晓晓来救她,结果没等到她,反而等到了贺南方。
“你听我解释,昨天车钥匙真没找到,然后我就打电话给我哥求助。”
“你知道他们那个系统里,若是办件事,层层找人,挺费时间的,所以等到他找到时......你已经被贺南方带走了。”
李苒:“行了。”
“我又没怪你。”
于晓晓立刻狗腿过来:“这次真的是我的错,没能及时把你救出来。”
“还害得你被当成未成年。”
“你还敢说!”
于晓晓:“要不是你长得太嫩,警察叔叔能把你带走嘛。”
李苒被气笑了:“还成我的不是了?”
于晓晓连忙道:“我的,我的。”
白天在工作室等待了一天,倒也充实忙碌。
眨眼就到了晚上,她没有再回贺家,而是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小公寓。
回到家,她又将从贺家带出来的东西收拾了一番,尤其是画具。
洗涮一通后,夜渐渐深了。
捂着空荡荡的胃,她打开手机,点了份外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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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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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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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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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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