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始建于六十年代的铸造厂,后来因为产品落后,产能也跟不上,已经于几年前破产倒闭。职工们一部分下岗,一部分分流。
目前厂房全部闲置,宿舍区也只有少部分人住着。
荒凉了两三年,半年前,地下棋牌室搞起来后,原本冷清的破产工厂,突然又变得热闹起来。
不过这种热闹是畸形的。
白天静悄悄的,一到晚间,各种牛鬼蛇神便都冒出来了。
有推着小餐车在附近卖小吃烟酒的,也有怀中揣着些钱,在四周逡巡,寻找合适“猎物”下手的小高利贷者,更有一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混迹其中,试图跟某个赢了钱的赌徒结下些露水姻缘,从中赚取些“辛苦钱”。
其实赌徒这种生物是最缺乏理性的,赢了钱固然要发泄,输了钱的,居然也会找失足女“转运”。
鬼知道他们这种理论到底是怎生得来的。
对于那些庸脂俗粉,陈七爷自然提不起丝毫兴趣,但这一次,他却不得不跟其中一位名叫“佳佳”的虚与委蛇。
原因很简单:想要进场子去看看,必须有人引荐。
这个场子,不接待生面孔。
佳佳是郭景阳推荐给他的,说是这个女人在场子里还算吃得开,只要给她点小钱,随便给自己编排个什么身份,佳佳就能带你进去。
和佳佳接触一番后,陈予权便知道了她之所以能吃得开的原因。
相比起其他那些人老珠黄,徐娘半老的“暗门子”,佳佳算是年轻漂亮的,而且嘴巴很甜,特别会说话。跟场子外边每个“保安”都能打情骂俏几句。
陈予权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些保安应该全都是佳佳的恩客。
除此之外,佳佳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她是铸造厂的土著。家就在不远处,想要跟她成就好事,只需要走一百米就成。
所以她算是“坐地户”,场子里的人自然愿意相信她。m.xiumb.com
不过按照陈予权的理解,这个地下棋牌室的所谓“不接待生面孔”的规矩,其实也就是口头说说罢了,不会有人当真的。
开场子的人,不都是客人多多益善吗?
没这许多冤大头,谁给你送钱?
尤其陈予权这种单独前来的客人,更不会引起场子里的警觉。
你一个人还能上天啊?
敢在场子里出老千或者闹事,那是活得不耐烦了。
但是今天晚上,似乎有点意外。
佳佳拿了陈予权给的两百块钱好处费,乐颠颠地带着他来到场子外边,迎头就撞上了“大力哥”,见到此人,连佳佳都有几分紧张。
“佳佳,又带人来玩啊?”
大力哥看上去倒是比较好说话,居高临下地看着佳佳,皮笑肉不笑地问道。随即眼神就在陈予权身上不住打量。
此人身高体壮,属于哈北“特产”,脸上堆积着不少横肉,虽然脸带笑容,总给人一种特别危险的气息。
这种气息,陈予权很熟悉。
那是淡淡的血腥气。
一个人,只有经常伤人甚至杀人,才会给人这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尽管佳佳没有给他介绍,陈予权却清楚,这位应该是场子里管事的重要人物,没准就是打手头目。
出老千者砍手!
他应该就是执行者。
其实,场子里对老千的处置,远远不止砍手那么简单,折磨人的花样千奇百怪,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
职业老千这条路,一般人真的走不了。
就陈予权所知,真正的职业老千,大多都是有团队的,少则三五人,多则数十人。“独行侠”非常罕见。
没有谁可以保证自己一辈子不被人看穿把戏,关键时刻,还得有人救命才行。
大多数独行侠,要么就是对自己的千术和身手极其自信,要么就是纯粹的菜鸟。又以菜鸟居多。
各个场子里被砍手甚至丢掉性命的,大多是这种啥都不懂的菜鸟。
比如彭强!
“大力哥好!”
佳佳急急忙忙给此人鞠躬行礼,甜甜地叫道。
“这是我一个远房亲戚,从南边来的,喜欢玩牌,听说我们这里有场子,想要过来看看,玩上几把……”
“远房亲戚?”
大力哥嘴角一翘,露出个谁都懂得的笑容,带着明显的讥讽之意。
“表弟,快,给大力哥打个招呼……大力哥是老板!”
佳佳拽了拽陈予权的衣袖,说道,又给大力哥赔了个笑脸,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之意。
“大力哥好!”
陈予权微微弯腰,姿态摆得很端正。
“兄弟,哪儿人啊?”
“静江!”
“哦,静江,够远的哈……到咱们哈北干啥来了?”
大力哥似乎对陈予权比较感兴趣,问道。
陈予权微笑答道:“做点小生意,顺便带女朋友过来看看冰灯……我们静江人,没见过这个……”
“行,挺好的,兄弟是个讲究人。跟我进来吧!”
大力哥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一圈,似乎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妥,便点了点头。
这个南方来的小白脸,衣着考究,看装扮就不是那种穷光蛋,而且既然是生意人,口袋里肯定是不差钱的。
开场子的,不就喜欢这种客人吗?
刚一进门,陈予权就闻到一股腐臭味。
只见不远处的墙壁上,挂着一排紫黑色的物件,仔细看去,竟然是一只只的人手,齐腕而断,只不过因为硝制的原因,都有不同程度的“缩水”,蜷曲成各种奇形怪状的模样,不仔细分辨,还真看不出来。
见到陈予权眼里惊讶的神情,大力哥很满意,指着那一排挂着的人手,笑着说道:“兄弟,看见了吧,在咱的场子里,必须守规矩。谁要是敢出千,这就是下场!”
“你第一次过来玩,我得跟你说道说道,来的都是客人,我们欢迎。只要规规矩矩的玩牌,那就屁事没有。你有本事赢钱,我大力哥保证你能平安离开。赢多少都没问题。”
“不过要是敢玩花活,那就对不住了,说不定下一双挂在这里的手,就是你的!”
“千万记住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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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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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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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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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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