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面具维持到天上自由推开障子前,才勉强被卸下。
“宿傩大人,请问有何吩咐?”天上自由跪坐在下位垂头询问,语气无波无澜,毫无灵魂可言。
被迫加班,人间惨案。
“抬头。”两面宿傩道。
天上自由抬起头,看向了穿着一身与之前基本上一模一样的暗纹和服的两面宿傩,脑子里刹那间冒出了个奇妙的想法。ωωω.χΙυΜЬ.Cǒm
她之前披着和服的时候就发现了,和服的袖口并不算宽敞,正常人放入一只手臂时是完全宽裕的,但如果同时放入两只手臂,还是两面宿傩这种肌肉结实的类型,基本上就很勉强了。
难怪这人打架爱撕衣服,原来是因为太紧了?
天上自由抿了抿唇,努力憋笑。
她怕自己笑出声,再被这人飞刀子。
两面宿傩瞥过她有些扭曲的脸,面无表情道:“你在高兴什么?”
这回天上自由不敢再不老实了,之前的教训已经足够她get到两面宿傩的某些相处小技巧。
比如第一条,在不影响自身的情况下,尽可能的有话直说。
“宿傩大人,小人想帮您修改一下衣服。”她斟酌着道,“现在的单衣袖口对您来说,应该有些不太舒适吧?”
穿着她修改过的衣服,就等于每天都能想起她,四舍五入就等于她24小时不间断刷着对方的好感。
她实在是太机智了!
两面宿傩嗤笑一声,懒洋洋地支着头:“做不好,你知道下场的。”
看来是答应了,天上自由猫眼一亮:“当然。”
“我要进食。”两面宿傩盯着她的笑脸,继续道。
“大人想吃什么?”天上自由非常自然地接过话。
“自己想。”
丢下一句话,两面宿傩血眸微阖,一副别来烦他的模样。
天上自由也懒得多问,不说正好,免得限制了她的发挥。
两面宿傩最让她满意的,大概就是不挑食这个优点了。
...
厨房。
天上自由准备做饭团,换成这个时代的说法的话,应该类似“屯食”。
将清洗数次的米放入瓦制的蒸笼中,天上自由切碎了那日随手制成的鹗肉干作为饭团肉陷。
这个时代的调料过于简单,基本上只有海盐,味噌,酒醋之类的,甜味的提取多数来自与甘葛,蜂蜜也是有的,但比较奢侈。
她记得有种名为“苏”的贡品,就是东国用牛奶煮干后制成,配以蜂蜜食用。
总之,本身就足够美味的妖怪肉能在一定程度上补足调料的缺憾。
纯粹的米香逐渐渗出,天上自由熄灭炉火,将之闷上小刻,随即用水湿手,以保证米饭不会黏糊在手心中。
把一撮海盐揉细,她趁热将米饭置掌心,轻捏成团。
饭团必须趁热捏制,过冷的米饭会失去黏性,难以成团。且盐分也会因为热度和湿度不够,从而不能十分均匀的融入,对饭团的风味影响很大。
过于白皙的手心在米饭滚烫的温度下,逐渐泛红。天上自由无视手心的灼烧感,快速地在成型的顿食中央开出两指宽的凹陷,将切好的肉碎以及少量的梅干加入其中,最后封口定型成一个饱满圆润的雪色三角。
挑选状态最为漂亮饱满的饭团装盘后,天上自由随手拿起旁边被挑剩下的,轻咬一口。
浓郁的肉香在舌尖扩散,配合着饭团边缘的梅子碎,咸香清爽得仿佛春日清新之风拂面而过,给品尝者带来最舒适的味觉体验,是一道会让人忍不住食欲大开,停不下手的美味。
快速吃完了手中的饭团,天上自由在心中为它命下了一个不凡的名字,妖怪饭团!
就在她穿过长廊,准备将饭团给两面宿傩送去时,里梅悄无声息地拦在了她面前。
“大人没在寝殿,跟我来。”
又跟着里梅绕了一通,在天上自由已经完全分不清哪儿是哪儿的时候,少年停了下来。
“大人在那里。”
她随着里梅示意的方向看去,屋顶之上,两面宿傩正随意立于月下,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一如既往的睥睨天下,无人能入眼的欠揍眼神。
天上自由忽然觉得,两面宿傩也算是这个时代的异类了,在某种意义来说,他已经领先千年时光,拥有了现代人的平等思想。
因为他平等地看不起任何人。
“上来。”
就在她准备将手中的饭团递给身旁的里梅,自己走人时,男人语气平淡地命令。
“......”
天上自由看着完全没有任何通道可以上去的花园屋顶,嘴角一抽:“大人,小人可能不会飞。”
这话她说的委婉了些,不是可能,是她一定不会飞。
里梅扫过身旁少女皱成一团的脸,指尖冰霜凝结,准备将人送上去。
“啧。”
但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见屋顶上的男人颇为不耐地跃下,单手一拎,就将少女带上了屋顶。
里梅愣了下,随即朝着两面宿傩行礼:“大人,我先告退了。”
“嗯。”男人沉声应允。
转身离开长廊之际,他最后听见了少女清脆且活力的声音,“大人,我的恐高症,它是真的治好,您不用这么一再费心...”
恐高症?
里梅想,这人似乎总是会说出些他没听说的词,很奇怪却又精准易懂。
...
天上自由站在冶艳月色下,瞅着眼底的小桥流水,一脸淡定。
现在的她,果然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超过两层楼的高度就腿软,完全不敢往下看的自己了。
两面宿傩,真有你的。
“屯食?”男人从她放在身旁的盘中挑了一个饱满圆润的三角饭团,毫不客气地咬了大半。
“大人您真有眼光。”天上自由惯例说起了奉承的甜言蜜语,“不过,稍微被改良了一点点,加入了鹗肉和梅干做馅。”
“希望能合您口味。”
两面宿傩垂眼看着手中剩下小半的雪白三角,漫不经心地问道:“那只咒灵,为什么要怕?”
咒灵?
天上自由歪头,“大人,是说那只水蛭怪物?”
两面宿傩不答。
那就是默认了,天上自由叹气,语气悠长带着股沧桑劲,“宿傩大人,那可是水蛭啊...”
是那种黄绿交加,湿滑黏腻的软体吸血虫啊!
和蜘蛛、蟑螂以及老鼠等生物并列,足以被称为人类阴影的恐怖存在。
怕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好吗?
两面宿傩睨着少女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薄唇一掀,“废物。”
天上自由:“......”
这天没法聊了。
她干脆抱膝坐在了房檐上,抬眼看着温柔月色下依旧透着狂气的男人,试探地开了口,“宿傩大人,您会有什么愿望吗?”
这种夜风徐徐,月色溶溶的好时光,一向都是谈心套信息的绝好机会。
“愿望?”两面宿傩看着她,“你问,我就一定要回答?”
“......”
天上自由沉默了一秒,随即硬着头皮继续道:“一换一也是可以的。”
两面宿傩闻言,俯身掐上了她的下巴,面无表情,“是什么给了你可以和我讲条件的错觉?”
天上自由瞅着他一副阴晴不定的发病模样,瞬间怂了,“大人,我错了。”
“滚吧。”
两面宿傩冷冷地丢下一句话,随即身影消失在了屋背之上。
天上自由:“......”这男人是真的很神经很难搞。
叫她滚,结果自己倒是先走了,好歹也先把她带下去吧!
长叹一口气,天上自由托腮看着庭间朦胧一片的月下春樱,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她本来还以为,会有点希望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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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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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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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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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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